钥匙被慕时欢紧紧地握着，在手心里印出了道道痕迹。
    有些疼。
    但其实她感觉不到。
    起伏不断的胸膛渐渐恢复正常，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慕时欢如释重负般坐在了椅子上。
    低头，摊开手心，她盯着钥匙，神色复杂。
    钥匙的提示，是在慕景州的公寓里找到的。
    早在昨晚离开老宅，明叔将公寓钥匙给她时，就说过，那套公寓其实是慕景州送给高芷曼的，只是在慕景州将她带回江城后，高芷曼再也没去过。
    只除了，一年多前她回国，带了她去墓园后，高芷曼去过一次。
    之后出国，高芷曼就把钥匙给了明叔，说再也不会去公寓了，随便让他处理。
    明叔自然不会处理，依然和从前一样，每周都会派人去打扫卫生，自己得空了也会去检查一遍，他说那是少爷和少夫人的回忆，不管怎么样都要留着。
    明叔还说，其实那套公寓慕景州不怎么去，但在她被绑架前去过几次。
    慕时欢打开公寓门那会儿，其实心情很复杂，但她还是进去了。
    现代轻奢风格，干净明亮，确实如明叔所说一尘不染。
    慕时欢心里其实清楚，应该找不到什么东西，但她还是想进去看看，然后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书房。
    明叔提醒过，书房只有慕景州和高芷曼的指纹才能进入。
    想起来时慕时欢的手就在那上面，没想到竟然开了门。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指纹竟然也能进入，仔细回想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输入的指纹。
    而那时她心跳莫名快了起来。
    甚至，一种强烈的预感涌出——
    书房里或许有线索。
    于是，她进去了。
    但她找了又找，什么也没有。
    直到失望想离开时，无意间的一瞥，发现书架的书不怎么整齐。
    明叔说慕景州有强迫症，又爱看书，对于所有的书他都会摆放的整整齐齐。
    但她看的时候，是乱的。
    那会儿，慕时欢第一时间想到了高芷曼，毕竟高芷曼曾经也来过。
    只是，她还是鬼使神差般接近了书架，仔仔细细地检查。
    而后，她在一本很不起眼的书里发现了一张纸条，虽然没有印象慕景州的字迹，但看到的第一时间，慕时欢便知晓这就是慕景州写的。
    是一张明显是被撕成了两份的纸，而字迹显然是匆忙中写下的——
    钥匙。
    下面还有落款时间，分明是他们被绑架的前几天。
    慕时欢看到这两个字时便心跳再次加速，没有犹豫，她又将书房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甚至包括窗帘后。
    然而，依然一无所获。
    之后客厅卧室，依然是一样的结果。
    当时慕时欢想，或许有三种可能，高芷曼拿走了。
    而想起来的瞬间她就否定了这个猜测，如果是高芷曼那时拿走了，那么这张纸不会留下。
    所以，或许第二种可能，钥匙不在这套公寓，在他的遗物中。
    慕时欢也曾想过，会不会这只是慕景州随便写的，又或许不是写给自己的。
    但她不愿放弃任何可能，而且，她有强烈的预感，就是写给她的线索，否则怎么解释落款时间，那么凑巧？
    那一刻，慕时欢是有冲动的。
    想打电话给明叔问清楚，或者，直接联系高芷曼。
    只是手机拿出来的那一秒她便放弃了这个打算，确切地说，那一秒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猜测——
    如果厉憬衍所讲的那个故事是真的，那就代表着她和厉憬衍早就在幕后人的监视之中。
    或许，包括她的手机。
    最后，她谁的电话也没打，冷静从容地下了楼，在快见到慕斯年的时候表现出了不是很愉快的表现，而后又耐着性子和他吃了午饭，这才回到公寓。
    而此时此刻——
    慕时欢盯着手里的钥匙看了很久。
    她知道自己是有些草木皆兵了，但她内心深处又另有一个声音在说，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而且，其实她更倾向于相信自己并没有那么敏感草木皆兵。
    今天上午在墓园发生的一切足以证明。
    毕竟今天要去墓园是她临时决定的，她谁也没说，但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却能那么巧的出现，只有一种可能能解释——
    他一直跟着自己，或者说，有人一直监视着自己，从而通知了他。
    如果他就是阿宗，那么他见到自己应该杀了自己活着折磨自己才对，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她，更不会一反常态地说那么多话。
    目的，很有可能是为了试探自己。
    至于试探的是什么，慕时欢觉得或许就是厉憬衍没有全部透露的事，也可能是在试探厉憬衍。
    那个阿宗……
    蓦地，慕时欢呼吸一滞。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一件事——
    一反常态。
    在设想阿宗这件事时，她竟然用了一反常态来形容他，而且完全是下意识的，不假思索的，仿佛在脑海中早有他的性子。
    而在厉憬衍说的那个故事里，他虽然提过阿宗，也有阿宗出现过，但根本没描述他的性子。
    所以……
    慕时欢心跳忽然加速了下，她咽了咽喉。
    双眸紧闭，她深吸了口气。
    片刻后，她恢复了过来，跟着分析之后的事，也就是慕斯年的出现。
    太过巧合。
    脑中又闪过昨晚她对他的试探，对话清晰分明，隐约的，慕时欢猜到了一个可能。
    只是，她不想去想。
    钥匙……
    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手心里的钥匙上。
    这是一把很特别的钥匙，如果不细看，第一眼看它时根本不会联想到是钥匙，也不会发现，可以说是特别又普通。
    它究竟是什么钥匙？
    慕时欢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最后，她的视线又落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在她确定手机有没有被植入什么监.听.软.件时，她不能用这个电话和明叔或者高芷曼联系，为了以防万一。
    只是，如果不问他们，她又该怎么解开这把钥匙的秘密？
    或许……
    慕时欢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如果这把钥匙对应的锁在慕家老宅，或者慕景州的房产下，明叔和慕老爷子都应该会知道猜对。
    所以，应该不在。
    至于高芷曼……
    仍是过了这么久，如今再想到高芷曼，慕时欢依然能清晰地回忆她们几次见面时，她对自己丝毫不掩饰的冷淡和讨厌。
    还有那次通话，她告诉自己……
    慕时欢猛地闭上了眼，细齿更是用力咬上了唇。
    不能继续往下想了。
    慕时欢站了起来，在书房里走了很久，终于有了决定。
    ……
    黎烟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时，睁眼只觉眼皮有些重，身体就好像是被火车碾压过一样酸疼，而大脑，一片空白。
    唯有铃声不断。
    她暂时没想那么多，循着声源摸过手机接通。
    “喂。”声音极哑，她被自己吓了一跳。
    等意识到电话是时欢打来的，约她晚上一块吃饭，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有穿衣服。
    只有被子盖在她身上。
    大脑再度空白，她只是循着本能应下了时欢的邀约，连约在哪里都没有记住。
    而通话结束时，空气里有了一股属于男人的气息。
    脚步声不甚明显。
    黎烟抬起了头。
    是唐遇。
    她和他四目相对。
    他只松松垮垮地穿了件浴袍，头发半湿，像是刚洗完澡。
    黎烟看了他片刻。
    脑海中，空白的记忆开始浮现——
    今天中午她应邀一个工作饭局，也是顾客想要亲自聊一聊关于定制香水的事，于是她去了。
    她喝了点果酒。
    然后，便是不太清楚了，隐约间只记得撞入了一个男人的怀抱里。
    如今看来，果酒有问题，她被下了套，而男人，便是唐遇了。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不用问，只需感受身体的酸疼，黎烟便能猜到。
    “醒了？”她听到男人沉哑的声音。
    黎烟回神，再次和他对视。
    唐遇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少有的晦涩：“今天……”
    “意外而已，”黎烟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情绪地打断他，“成年男女，很正常的事，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是下定论，也是杜绝了他之后的话。
    唐遇俊美的脸瞬间沉了下去，眸色更是暗淡了几分。
    黎烟没有在意，也不会在意。
    “没事的话，麻烦你先出去，我想洗个澡。”她很平静地说。
    然而唐遇一动不动。
    黎烟蹙了蹙眉，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而是直接掀开了被子，当着他的面下床径直走向浴室。
    “黎烟！”
    突然的一声，似隐忍着克制。
    男人从身后抱住了她。
    很紧。
    黎烟无法挣脱，她也没有挣脱，依然无比平静地问：“还有事？”
    她顿了顿。
    “如果你想借此报复我，或是嘲讽我，随意，”漫不经心的，她说出所有可能，“如果是想借此让我跟了你，包.养我，那就算了吧。”
    “就算中午我撞见的人不是你，是其他男人，发生这样的事，也不会有另外的结果。”
    一字一句，格外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