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孑找了个酒楼歇脚。
    团子情绪不高，李孑点了他平时最喜欢吃的绿豆糯米糕也没吃几口。
    小小一只坐在座位上比平时更闷了。
    李孑喝了两杯茶，准备结账带他走的时候才听见这孩子开口。
    “姨姨，我们多买几个包子。”
    李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对上酒楼窗户后面几个流口水的小脑袋。
    在李孑看过去的时候，极为敏捷的缩了回去。
    “好。”
    团子抱着一油纸包的包子随着李孑出去后第一时间朝那扇窗看过去，那些小乞丐哪还有半个人影。
    李孑看着团子跑到窗户底下，左右张望了一会，蹲下身把油纸包放在地上，这才跑回来。
    “他们刚才很想吃。”
    李孑听着他憨乎乎的解释，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那两只油乎乎的小手，“可他们跟那个挨打的小男孩一样，就算这顿吃饱了，下一顿还是会饿着，你能每次都给他们买包子吃吗？”
    团子抿唇摇了摇头。
    回去的路上两人之间很沉默，团子缩在李孑怀里一路上都没再开口。
    等到家的时候李孑把他抱下来，掀开兜帽才现这孩子已经睡着了，不过睡得并不安稳，眼角还有一道湿湿的泪痕。
    看来这半天的见闻对他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达成了此行的目的，但李孑也并没有多开心。
    她的本意是让团子看到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认识到更多的人在挣扎求生，让他感觉到悲悯是何种情感。
    现在看来，有点过头。
    接下来两天，李孑没有再带团子出门，意在给他时间缓缓。
    孑然居的日常照旧是上午学字，下午随意安排。
    李孑也没有把人时时都拘在屋里，逢个好天气带着他们去宅子后面的稻田逛逛，找个小山坡爬爬。
    每当这个时候，李孑就分外想念莫惊澜烤的鱼。
    她自己试过很多次，无奈怎么都烤不出那个味道。
    有次正好遇上陆风带着小队在芒山炼体，李孑有意看看他们这段时间的训练成果，同时也想试试中级锻体术的威力。
    半个时辰后，小队众人跑着上山来的，滚着下山去了，李孑衣角未乱，神清气爽。
    总以为自己已经很厉害了的众人：感情这就是小姐常说的被教重新做人的感觉，他们现在算是悟了！
    月底李孑再去客栈，迎来一片愈加敬畏的眼神。
    看完当月的客栈账册，李孑拎了王大娘特意留给她的一食盒卤味一食盒点心打道回府。
    孑然居门口停着一辆低调的乌木马车，李孑进门前打量了几眼，猜测家里应该是来了客人。
    她先去厨房把食盒放好，想了想又打开食盒捡出两盘子点心出来，端着去了待客花厅。
    看见来客，李孑有点意外。居然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慕容羽。
    她本以为是慕青鸾的。
    慕容羽看见李孑出现在花厅门口就站起身，笑着唤道：“李姐姐。”
    李孑走过去把点心放桌上，“慕容小姐，让你久等了。”说着打量了一眼慕容羽身后笔直站着的男人。
    相比她来到这里后见到的中秦人，这个男人有着很深邃的面孔，瞳仁的颜色很浅，迥异常人的长相让她忍不住颇感兴趣的多看了两眼。
    慕容羽捏了块点心咬了一口顿时愉悦地眯眼，偏偏头示意李孑继续看，大大方方介绍道：“李姐姐，这是我的侍卫，莫十三。是不是跟你见过的别的男人不太一样？”
    李孑点点头，“是混血？”
    “李姐姐好见识，”慕容羽还真没想到李孑能猜出这一层，抚掌一赞又有些自豪道，“十三是中秦和北周更北方的羌族混血，羌族人无论男女都长得高鼻深目，眼睛有很多不同的颜色。我是在北周和羌族的边境捡到他的。”
    她这话里也侧面说明了，她自己也并非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小姐。
    “李姐姐，我此次莽撞找上门来，是来跟你辞行的。”
    李孑朝慕容羽笑了笑：“不准备当你的表小姐了吗？”
    慕容羽摇摇头，很干脆地承认道：“我到这漠北来只为寻人，现在寻的人不在这，我还要接着找下去，这表小姐，是当不成了。”
    李孑端起茶杯朝她敬了敬，“那我就先预祝你得偿所愿，早日寻得你要找的那个人。”
    慕容羽也端起茶杯，“那就借李姐姐吉言了。”
    两人把茶水一饮而尽。
    搁下茶杯慕容羽又幽幽叹了口气，“我跟李姐姐一见如故，只可惜我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在见姐姐一面。”
    “我倒是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李孑俯身过去，伸手抹掉慕容羽脸上一点点心渣，在她愣怔的表情中，肯定道，“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
    “那我就期待这一日到来了。”慕容羽挑眉一笑，说着起身，接过莫十三递来的手帕擦擦手，“时辰不早，李姐姐，后会有期。”
    李孑起身相送，“后会有期。”
    慕容羽走了两步又回头，视线不受控制地瞄了两眼桌上那两盘点心，“李姐姐，我能把点心带走路上吃吗？”
    李孑：“······”
    “厨房还有一食盒，我都取来给你带这路上吃吧。”
    慕容羽脸蛋微红，揪了揪手帕：“那多不好意思。”
    李孑：“······”请稍微收一下你脸上的迫不及待和眼里的激动再说这六个字好吗？
    送走慕容羽，李孑先去厨房拿了几个卤鸡爪才走去后院，迎面就见商河牵着马脚步匆匆地过来。
    临到她面前报备一声，“官官，我去布庄取衣服。”
    李孑点点头哦了一声，等商河走出几步远，她一拍额头又把人叫住，“商河，你路过书局，看看有没有出《卫大人风云录》第五回？”
    商河：“······好！”
    在后院见到正勤奋练基本功的元青和商诩，李孑停下来啃着鸡爪指点了两句，听见两个小的咽口水，又指指厨房方向，“等基本功练完自己去厨房拿吃的。对了，团子呢？”
    商诩指指后院，“回先生，团子在种东西。”
    李孑：“······这么勤快？”
    自从去过几次稻田，见三个小的对种地有点感兴趣的模样，李孑特意在后院开出来三片小田地，又一人给了一包种子任他们自己打理。
    这么几天下来，就还剩元青和商诩每天一丝不苟的浇水除草，至于团子，兴奋劲过去，那一小块地已经被他抛到脑后了。
    李孑好奇之下抬脚又去了后院。
    刚走到马棚边，就见团子那道胖墩墩的背影蹲在他那块小田地里，看样子正忙着。
    她放轻脚步走到团子身后，探头去看了一眼，顿时一愣。
    嘴里一块鸡骨头忘了吐，差点卡住嗓子。
    她见过种粮食种花种草种树，还真没见过种银子的。
    团子没察觉到李孑就在自己身后，他握着自己的小铲子，先是在地里挖了几个深浅不一的小坑，又打开荷包数了数里面的小银块数量，接着竖着手指头数了数自己挖的坑够不够用，最后把银块一个坑一个的填进去，盖上土用手掌压实。
    等他拎起身侧的小水桶起身准备去前院打水浇地的时候，回头才现李孑正咬着鸡骨头站在自己身后，一脸一呆下意识后退一步还晃晃悠悠没能站稳，眼看着就要提着水桶一起坐到自己刚刚种下去的银子上。
    李孑把左手的卤鸡爪往嘴里一塞，地把小家伙给捞了回来。
    “谢谢姨姨。”
    李孑咬着鸡爪子含糊地回了声不客气。
    等到团子去前院提了水给银子浇上，李孑也啃完卤鸡爪把手偷偷放在团子的小水桶里洗了洗，“团子，我不是给了你一包种子吗，为什么要种银子？”
    团子双手托腮，聚精会神地看他刚刚浇了水的地，“姨姨，看稻田的爷爷跟我们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在地里埋进去一棵种子，就能收获好多好多跟种子一样的粮食。咱们家有很多粮食了，我想要很多很多银子，买更多的粮食。”
    李孑沉默，她好像猜到了团子会种银子的原因。
    只是，银子是不可能会被种出来的。
    不过她没有说。
    现实会告诉他这个真相。
    之后的几天，李孑看着团子每天都去自己那一小块地里浇水除草看银子有没有芽，也没有制止。
    元青和商诩之前种下的种子现在已经芽了，嫩绿的小苗一眼看过去欣欣向荣，惹得马厩里的几匹马时不时想把头探过去啃两口。
    只有团子那一小片地，依旧还是光秃秃的一片。
    因为浇水太勤，还积了不少小水洼。
    对比太强烈，团子脸上也一天沮丧过一天。
    终于在一天下学后，他颠颠跑到李孑面前，揪着小脸伤心地问道：“先生，我的银子还没芽。爷爷说种子坏了就不芽了，我的银子是不是也坏了？”
    李孑拉着他的手到了后院，站在那块泥泞的田地前，把小铲子递过去，“挖开看看。”
    团子接过小铲子抿抿唇，准确找到自己之前种银子的地方，手铲并用，很快把已经被水泡了一段时间的银子挖出来，擦擦上面的泥土递到李孑面前。
    又如法炮制得把其他几块也挖了出来。
    “姨姨，是我的银子坏了吗？”
    李孑把银子举起来装模作样地观察了会，摇摇头，“没有坏。”
    “啊？那为什么不芽？”
    “那么就剩下最后一个原因了。”
    “什么原因？”
    对上那双一脸求知的眼睛，李孑缓缓开口：“银子不会芽，所以也种不出来更多一模一样的银子。”
    团子：“······”晴天霹雳！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之田园帝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