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祖母无能,救不了你母亲,还害得囡囡吃了那么年苦。
这些囡囡都收下,祖母能少愧疚一些。”
不知不觉,裴时语的眼前变得模糊。
上一辈恩怨她并非一无所知,从前那些服侍母亲的仆妇被父亲发卖前,幼小的她不止一次听她们感慨,“夫人是多好的人啊,真是可惜……”
祖母也好,母亲也罢,包括上辈子的她,光有一腔真情善意,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活得好与不好全靠运气。若是遇到了良人,一辈子单纯简单这没有什么,若是遇错了人,等待着的只有艰辛与苦楚。
“孙女谢谢祖母。”裴时语哽咽着。
她收得坦然,并非她觉得祖母亏欠于她。
相反地,她觉得母亲不幸的根源在于父亲,而不是祖母。
祖母这些年过得并不好,她若将那些东西给黎氏,未必不能与黎氏友好相处。
因她念着与母亲的缘分,一直在想方设法护她周全,在母亲去世后的十二年里,尽可能地给她温暖。
这些若由祖母拿着,黎氏定当眼红,如今也该她护着祖母了。
“乖孩子。”老人的眼里也雾蒙蒙的,她自嘲地笑笑:“说实在的,祖母之前原想将这些直接交给你舅舅舅母,而不是囡囡,囡囡之前被黎氏欺负得狠了,处理不来这些。
舅老爷夫妇虽然离得远,但与你母亲的感情很好,你嫁去余家,祖母一万个放心。
没想到囡囡的缘分在王爷这里。”
说到这里,老夫人拭了拭眼角,皱纹里绽出笑意:“来这一趟祖母彻底放心了,王爷是个好人,不光给了囡囡爱护,还教会了囡囡从容,虽说这门亲事来时不尽人意,祖母现在啊,无比为囡囡庆幸,囡囡也要好好珍惜啊。
至于这些,囡囡不可过于依赖王爷,要自己学着处理。
王爷虽好,但世事无常,有备无患被王爷与囡囡而言都不是坏事。”
全是掏心窝子的话,裴时语鼻尖的涩意一阵传一阵。
只是,她如今的从容可不是萧承渊教的,而是她以一条命的代价学会的。
可是,难得祖母不再为她操心,她也想让老人家活得轻松些,裴时语顺从地应下:“孙女都记下了。”
老夫人替裴时语拭去泪,欣慰地看着她:“好孩子。”
似是为了让气氛变得轻松些,老夫人笑道:“说起来,今日祖母能顺利将这些带来,还得多亏了王爷,若不是他的人赶到,这些说不定就被黎氏的人抢走了。”
“她怎么敢!”裴时语大惊失色,前世祖母手里的这些东西果然落到了黎氏手里,裴玉琳也是因此才能风光大嫁。
“都过去了,”老夫人瞅着裴时语气愤的模样,冲她眨眨眼,“黎氏没有讨着好,囡囡不要担心。只有一点,不要老往祖母这里跑,在你这里我自在得很,不用陪的,你看王爷帮了这么大的忙,还特意让你我祖孙团聚,囡囡回头要好好谢谢王爷啊。”
裴时语愣住,萧承渊的人怎会知道祖母的行踪?
她很快就想通,以他那多疑的性子,怕是早就将她查了个底朝天。
虽然不悦,但他又确实帮了她。
裴时语的心情很复杂,不知如何回答。
老夫人以为裴时语将自己的话听到心里去了,有意让裴时语去见萧承渊,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缓缓道:“年纪大了,容易疲惫,又到了午后小憩的时刻。囡囡替我将余嬷嬷唤来,祖母想回去歇息。”
裴时语作势要去替老夫人推轮椅,老夫人拍开裴时语的手,嗔怪道:“你这孩子,祖母方才这一堆白说了,怎么不开窍?没看出王爷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你,碍于老太婆在才不得不离开的么,这傻孩子。”
裴时语的心思都在祖母身上,的确没有注意到萧承渊。
她顿生不好的预感,这厮恐怕要闹事。
原想直接和祖母说解毒的事,但祖母这会想休息。
虽不知祖母这会犯困是真是假,但萧承渊那里的确得去问上两句,为保万无一失,得先去看看他到底有何企图。
裴时语没再坚持送老夫人回住处,唤来余嬷嬷,让春晓随便准备了壶茶,用托盘装着前往澹月堂。
裴时语知道这澹月堂乃王府内的机要之地,未免惹了他,到了门口就自觉停下,让人去通传。
已是未时过半,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虽说已经入秋,这几日天气格外燥热。
但愿他能放她进去,也不知他会不会在此时闹幺蛾子。
第28章 没有忌讳
裴时语没等多久,便见到沐长史从书房里出来。
一见到她,沐长史便客客气气地行礼:“您来得正好,王爷说了,您以后来书房不必通传。”
待看清裴时语手里端着的托盘,沐长史脸上的笑意更浓:“您请,王爷正在等您呢。”
裴时语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今日不光萧承渊友好得过了头,沐长史他们也格外殷勤。
沐长史目送裴时语进书房,捋着胡须心满意足离开。
王爷之前虽口口声声说对王妃并无特殊,但他嘴里嫌弃着,行动上却摆明对王妃不同。
如今查实王妃与封家毫无瓜葛,王爷终于不用再犹豫,不光可以光明正大去昌乐伯府接人,连书房都让她随便进。
到时夫妻同心,府里很快就要添小主子咯。
沐长史越想,越觉得往后的日子有盼头。
裴时语进屋,没有碰到旁人。他前世似乎就这样,不喜身旁有多余的人伺候。
沐长史离开后,萧承渊转着轮椅从书案后出来,他不动声色理了理衣口领口,低头抻平盖在腿上的毯子,反复几回,眼角的余光迎来熟悉的倩影。
萧承渊止住手上的动作,喉头轻轻咽了咽,抬眸望她:“来了。”
裴时语凝眉,默不作声将托盘置于就近的案几上,忍不住再看他一眼。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人看起来有些紧张。
他有什么值得紧张的,他想干什么?
裴时语轻轻嗯了声,不想花多余的精力同他猜来猜去,直陈来意:“妾身前来,是有问题想请教王爷。”
黯然的情绪从眸底一闪而过,萧承渊并不认为她已经对他亲近到完全不用客套,也不认为她不知礼,不过是没有耐心对待他罢了。
萧承渊转动轮椅,指了椅子示意裴时语坐,醇厚的声音再次在屋内响起,“你说。”
裴时语讶然,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好说话。
但今日令她惊讶的事情着实有些多,她依言在就近的椅上坐下,轻启丹唇:“王爷今日为何会去伯府?”
她惊讶时就是这样,黑白分明的瞳仁不动,就用那说会说话的眼眸看着他。
萧承渊的呼吸停了瞬,没想到她问得这样直接。
倘若他坦白是为了她去的,接下来的话会谈不下去。
至少得在他为先前的行为补救些,先尽力为自己挣几分好印象再同她坦白。
萧承渊平静地开口,但存了一点私心:“其实也是形势所迫,如今上京人人皆知我很满意这桩亲事,昌乐伯府是你娘家,我理应前去拜访,今日前往也是凑巧。”
会这样凑巧?
裴时语不信,今日是他解毒的第一天,按胡大夫所说,理应十分痛苦才是,何至于为了印证所谓的传言特意跑一趟。
不过他心思难测,又惦记着大业,做出这些她不能理解的行为也不算什么。
虽说与自己所料的结果不差,但这回是他亲口说出来的,往后便可放心,不用再为他种种看起来示好的行为多想。
看在他今日没有乱发脾气,且确实为她带来了便利,裴时语暗自叹了口气,开口:“今日能接回祖母,且祖母能平安回伯府,多亏了王爷,妾身有言在先,往后若是有需要妾身配合的,自当尽力。
但妾身有一个疑问,若是日后需要借助王妃的身份在外行事,该忌讳什么?”
萧承渊料定她认为他们如今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亲耳听见,心脏仍像被人捏了把。
萧承渊别开视线,遮掩住眸底的黯然,波澜不惊道:“没有忌讳,如今你就是齐王妃,若是需要协助,直接请沐长史配合即可。”
裴时语不得不承认,他主动提出这些,远比她先斩后奏后再向他解释要好。裴时语还有问题:“给祖母解毒一事,不知王爷之前答应的可还作数?”
萧承渊的面上浮出不悦,难道在她眼里,他竟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么?
再开口时,语气不由自主比方才冷了几分,“你说话算数,我便说话算数。”
裴时语察觉到了他的不快,想来他今日好声好气说了这么久,耐心已到极限,再问下去,怕他又会如之前那般气人,裴时语忙诚挚地说道:“是妾身多虑了,王爷怎会说话不算话。”
萧承渊话一出口便已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又见她这般小心,飞速说道:“并非针对你,身体略有不适,抱歉。”
说完,不自觉有些耳热。
从前都是她小心翼翼揣测他的情绪,没想到会有反过来的这一天。原来她那会满心都是他的时候,心底有那么多百转千结。
可她那时心思比他单纯,不会为了留下他故作不适,她不会对他耍心机,只是默默地将含章院按他的喜好布置好,然后默默等他。
裴时语知道这解毒会有副作用,没有多想,自然而然地开口:“王爷稍等,妾身去请胡大夫。”
“不用。”萧承渊坐直了身子回答,“不严重,忍一忍便好。”
失落的同时,又有些庆幸,他失落的是她丝毫没有帮他舒缓痛苦的打算,只是公事公办般地提出请大夫。庆幸的是他的心机没有得逞,不然又骗了她一回。
裴时语原本还想问问萧承渊为何知道祖母的行踪,还想问问他调查她时是否还查到了别的,但见他目光闪烁,想来他的耐心已经到头。
他既然承诺给祖母解毒,回头她向祖母挑明中毒之事的时候,从祖母那里能得到线索。
裴时语不打算再停留,施施然起身:“王爷好生歇息,妾身不打扰王爷了,告辞。”
直到裴时语的身影快消失在门口,萧承渊突然反应过来,她竟这样就走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就这样走了?
“等等。”
裴时语顿住,转头看向萧承渊:“王爷有何吩咐?”
萧承渊想了想,道:“推我回含章院休息。”
裴时语惊讶了瞬,但很快反应过来,他们方才说好的,要互相配合的。
她自然而然来到萧承渊身后,扶好轮椅。
对于与萧承渊同居一室,除了有些不方便外,倒不用担心萧承渊会对她做什么。
他这人虽然不怎么样,对秦三小姐一等一忠贞,前世她们成亲三年,他从来没有碰过她,府里也没有别的姬妾,连近身伺候的人通通都是男子,想来对别的女子不会上心。
再说,他如今腰部以下没有知觉,不用担心他会对她造成威胁。
萧承渊不知裴时语所想,但他有自己的打算。
他没有让裴时语直接推他去含章院,而是让她推他去了后院的花园。
重生后王妃不干了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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