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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发作

    钟元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也不会为了几块网费就去碰瓷。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林红月前脚告诉他,他的耳目出了问题,后脚朝奉先就跳出来了。一时间,他的心里都是怀疑和愤怒。
    “朝先生,大宋的饭不太好吃,或许,大明的要好一些。咱们去吃大明的好不好?”钟元又是一掌拍在朝奉先的肩膀。很用力,一下子将这个老臣拍到地上。
    “殿下,殿下何故如此折辱老臣?”朝奉先心里凉透了。他原本还念着钟家的恩义,不愿意一口气将银两抽干。这时候,他心里满满的都是杀机。等这次事了,看老子不叫你们赔一个底朝天。
    “元儿,何必如此暴戾?朝先生他……”王艳红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说道。要杀人你就杀人就是,何必这么折辱人了?
    钟元转身恭敬行礼道:“母亲,这厮不是好人。路上儿子遇上了一个朋友。她告诉儿子,秦慕言、红叶寺最近动作很大。尤其是秦慕言,他的胃口已经不满足于韩钰几人的人头了,他要借助韩钰,将福州的绿林好好的整肃一二。我那朋友告诉我,泰宁这一块,真正还称得上势力的,几乎只剩下咱们老虎寨。青花寨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可这些,朝先生可都没有说啊。”
    什么是商贾?那便是要低买高卖的,怎么才能低买高卖呢?无非就是四个字:消息灵通而已。朝奉先既是商务大臣,还负责老虎寨的消息情报。这段时间,不管是明军还是红叶寺等江湖势力,他们好似都睡着了一般,毫无消息。
    可实际上呢?他们的动作大了去了!若不是朝奉先没有提供准确的情报,钟元和齐梦楚根本不可能吃这么大的亏。
    王艳红还是有些不忍。她倒对自己的判断没有那么大的信心。
    “朝奉先也是在咱们钟家做事好几年的。元儿你……”言下之意,大有将朝奉先开释的意思。
    钟元却不是这么想的。一来,他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二来,也是被朝奉先气到了。合着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吃了这么大亏。
    也是他习惯了那时候信手拈来的信息。那时候,什么信息是网络上查不到的?几乎没有。如果发生秦慕言这种事情,网络上早就传的到处都是了。大明呢?你不去问,你是不会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十里不同音,十里之外,便是杀人放火也没有人知道。结果就是,他这个殿下,不过是关起门来做皇帝,自娱自乐而已。
    这一刻,他似乎有些理解钟会的选择了。信息不对称啊!
    “殿下,您,您不能这么折辱老臣啊,老臣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朝奉先吓坏了。这什么玩意,小孩子脾气说来就来,还没说几句就打算折磨自己呀?没有天理!
    “是啊,有苦劳,有苦劳。你是忙着给明军送情报还是给明军送人头呀?”钟元狞笑起来。“章村,送了五十几个人头,齐梦楚也是你送的吧?”
    “不是,殿下,这些和我无关啊,真的,真的没有关系啊!”朝奉先胆战心惊:“我没有做过啊,这些,这些,都是明军……”
    “是啊,好巧啊,明军是长了千里眼还是顺风耳啊?连咱们什么时候出兵,要出那些人,到哪里去,走哪里过。都一清二楚。”钟元咬牙切齿。
    不错,钟元在章村死活等不到齐梦楚,就是因为齐梦楚在半路上就被人劫杀了!而且是六百明军,带足了火药和火器,把齐梦楚朝死里打的。齐梦楚脸色青白,是因为他多处受到枪伤,感染,失血,将这么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人憎鬼厌的病秧子。
    钟元被人调出,可以说是被算计了,那么齐梦楚呢?兵力、路线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这还不够明显吗?
    “殿下!殿下!那时候,那时候老臣并不在山上!老臣,老臣在山下和人喝茶呀!请殿下明察!请殿下明察!”朝奉先吓坏了,钟元说的这些,他没有想过。虽然他一眼就看出来是明军做的。可从未想过这些细节是怎么回事。这么说来,内奸不止我一个?你,你自己做的好事,为何要我来给你擦屁股!
    朝奉先苦不堪言。如果真是他做的,也就算了。可这些明明就不是他做的。
    “好,你不在山上!那么,最近这段时间的情报呢?为何从未听你说起过?”
    对,没错。或许钟元说的他都可以解释。可情报怎么解释?弄错了?还是尸素餐位?
    朝奉先无话可说。这段时间,既要给钟家准备军饷,又要给明军准备军饷。他,太难了。哪里有空整理情报了?甚至于,这半个多月的情报,他看都没有看一眼。
    “殿下,殿下。这是老臣的疏忽,老臣错了,您再给老臣一个机会!”朝奉先从未见过如此凶恶的目光。秦慕言没有,钟会没有,其他人都没有。钟元那个眼神,叫他觉得,他不是要将自己简单的处死或者怎么样,而是要将自己活生生吃下去。用嘴巴吃下去!
    “朝先生啊,你何不解释解释呢?比如,因为你在老虎寨呆着,所以接收不到情报?”钟元弯腰,盯着朝奉先道。
    朝奉先蒙了,这是给自己找理由?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就顺杆爬了。
    “不错不错,殿下明察秋毫,就是这样子的,就是这样子的。”
    “哦?这样啊?姚义!”钟元冷笑着大喝一声。
    “末将在!”姚义满头是汗,不知道该如何阻拦,他会做的,好像就剩下遵命了。
    “你去,去他府中看看。若是他说了半个字假话。你回来,将他给老子打死!”
    姚义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朝先生,机会给你了。若是结果不怎么美妙。那,就要恭喜朝先生早日解脱了?”钟元铁青着脸,说着冷冰冰的冷笑话。
    朝奉先一声不吭,软倒在地。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的府邸里,几乎塞满了情报!
    朝奉先失魂落魄良久,忽然叫道:“太后,殿下。老臣,真的没有出卖您啊。老臣,不过是被逼着给了秦慕言二十万两银子啊!那天,老臣在山下,正是他跟老臣喝酒。他要老臣,再给他一百二十万。老臣咬紧牙关,死也不肯答应。因此,他关了老臣一夜!求,求太后明察!”
    这是他最后的生机。
    一百二十万!还真敢开口!钟元心中不屑冷笑。
    且不提朝奉先敢不敢答应。这么大数目的银钱动用,第一个动心要劫走的,就是钟元等人。这不是找不自在么?
    “还有什么?”王艳红眯着眼睛问道。
    她现在也不敢说这人肯定可信了。就这么一会,说出的东西一个比一个吓人。她没有像钟元那般折磨,也没有找他出气的意思。反而叫他慢慢说。不着急,时间多得很。
    “母亲,何必问这个?儿子估计,这也就是一个小卒子。秦慕言,什么都不会跟他说。他以前送的银子,完全就是给人家当奶喝的,喝了就喝了,什么也没有剩下。”
    “钟元,你怎么说话呢!”王艳红脸色一沉。
    她不知道钟元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但是下意识的就不舒服。奶毛都没干,说什么奶啊奶的?像话吗?有一点作为太子的稳重吗?这个大宋,便是钟元不在意她可在意着呢。
    钟元有些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转而对地上的朝奉先冷笑道:“别急着说,我很有兴趣一点点的撬开你的嘴。”
    朝奉先豆大的汗珠落下来,他扑到钟元脚下,大声嚎啕:“殿下,殿下,我真的错了呀!求您,求您放过老臣!不,罪臣!罪臣知道错了!”
    “再说了,江湖规矩,或不及家人啊殿下!”他期期艾艾的看着钟元,却不知道,这只会叫钟元更加的愤怒。
    “你现在倒是知道或不及家人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做的事情就是祸害我钟家!老老小小的,都被你祸害了!”钟元瞠目道:“我不知道我爹知道不知道你做的事情。更不知道我爹在的时候他的消息是不是灵通。但是朝奉先,我自从来了青峰山,从未听过你们说一星半点的情报。包括,咱们自己的,还有外面的。这你怎么说?”
    朝奉先抬起头,一脸的毅然:“殿下,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是殿下,这也不能都怪罪臣。如今家主刚刚离世,罪臣,心中悲痛,还有那些同僚,哪一个不是人心惶惶?这时候,哪里有心思做什么事情呢?更何况,家主升天之后,殿下没有及时接任,咱们这些人,也不知道一个何去何从。殿下您说是不是?”
    朝奉先说着说着,倒是越来越理直气壮起来。
    一时间,钟元和王艳红倒是有点被说服的样子。不过,接任不接任的,不应该是我们钟家的事情吗?关你什么事情了?怎么还有你们的事情?这也算是理由?上班不是应该只要没有克扣工资,就应该尽忠职守吗?钟元可不认为王艳红会在钟会死了就苛待他们。
    “哟,这么说来,还是我们钟家的错了?我爹不应该死。我更不该不陪着你们关起门来做皇帝了?”钟元脸色阴沉下来。“朝奉先,你也算是商海沉浮数十年的老人了,我可不信你看不懂目前的局面。这个大宋的大旗倒了多少年了?还有多少人忠心着?说句难听点的,尔等和那些吃兵饷的兵卒丘八有什么区别?若是有朝一日,我们钟家给不出钱粮,你们难道还能饿着肚子陪我钟家度过难关?”
    王艳红吃了一惊,然后猛然站起来道:“元儿,你胡说些什么!”
    钟元猛的转过头,和王艳红脸对着脸,他火热的呼吸甚至直接喷到了王艳红的脸上。
    “母亲,你难道还没有清醒吗?这个所谓的大宋遗孤,不过是我们钟家自己背着的包袱而已,咱们下面这些人,能真正记得大宋的,十不存一!外面还记得大宋的,更是寥寥无几!母亲信不信,咱们就算出去登高一呼,真正能呼应咱们的,有那么几百个,就是苍天有眼了!”
    “这不可能……”王艳红面色苍白。这是她记挂了十年的梦想,也是钟会活下去的支撑。怎么可能像是纸张一般,轻轻的就碎了呢?这怎么可能呢?
    “母亲!!!”钟元几乎是怒吼出来的。他的唾沫星子直接落在了王艳红的衣服上。“您爱穿这身可笑的衣服,儿子由着您。可母亲您心中应该有数的!隐门为何处处为难钟家?因为钟家只是钟家,不是皇家了!秦慕言压根就没有将我们钟家当做一回事。因为我们要名望没有名望,要钱财没有钱财,要势力没有势力!所以,我们相对于大明来说,不过是杂草一根!只要他们轻轻一用力,不需要徐达,不需要常遇春!不需要蓝玉,仅仅是总兵王德贵这般的人物,就可以将我钟家从福州彻底的抹去!儿子叫齐梦楚去招兵买马,本意是为钟家争取一点实力,能够活下去的实力。可您看到了!钟家究竟是什么底子?区区一个秦慕言,竟然差点压得喘不过气。”
    钟元喘着粗气看着惴惴不安的王艳红,眼睛通红。很多事情,不,有些事情他看到了,但是说不得。他觉得,除了少数几个人,这老虎寨上上下下,都在做梦,一个不会醒过来的梦!
    要坐北朝南?可以啊,自己去开国啊!天天守着一个破旧的大宋算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没有人愿意清醒呢?这很难吗?很难吗?不难啊!关键在于,很少有人愿意去想开国的风险和艰辛。他们只是愿意这样梦着,然后强迫自己相信,别人也是这样想的,天下都是这样想的。没有用啊,期望的和实际的是不同的!就好像他那个时代,每个莘莘学子都期望自己能够考成天下第一,最少也是全班第一。可只有真正去努力的那几个才能做到全班前几名。
    梦想,是最靠不住的东西。只有努力,才是成功的基石。他明白的。就是明白的太晚。现在,才刚刚开始,他迫切的希望,有人能够和他一起,睁着眼睛,用力去创造自己的世界,自己的帝国。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征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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