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听懂了,陶开宇就绝不可能答应半个字,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筑基上境,不必,请指教。”
虞绒绒笑眯眯点头:“这可是你说不用的哦。”
对决其实在陶开宇说出了那个请字时,便已经算是开始了。
所以虞绒绒话音才落,见画已经在半空勾出了符意!
此前她与燕灵对决的那一场之后,琼竹派几人其实在一起私语了许久,其中也有弟子略通符意,指出了虞绒绒的符中借了之前剑修们所留剑意的“势”,否则她绝无可能会赢得这么快。
陶开宇也参与了讨论,自然知道这件事。
他没有轻视虞绒绒的意思,但这一次,被清洗过的比剑台上可没有其他剑意供她使用!
陶开宇觉得自己的剑可以足够快,快到符还未布下就已经入虞绒绒近前。
然而,他剑意才动,符意却竟然已至!
这一次,她没有压他的起手,而是封住了他接下来所有剑式的路径!
那些符意毫不遮掩,好似在明晃晃地告诉他,无论他向着哪个方向拔剑、出怎样的剑意,都会直接遇上那一联排的剑意!
陶开宇承认自己犹豫了一瞬。
他的剑也是本命剑,而他不愿意像燕灵一样,承受本命剑碎的代价。
也就是他犹豫的这一瞬,原本还在几米之外的圆脸少女已经踩着某种步法到了他近前,悬笔点在了他的颈间。
陶开宇猛地睁大眼:“罗烟步?!你不是符修吗?!”
“很奇怪吗?符修为什么就不能会你们剑修的身法了?”虞绒绒的手很稳,笔尖抖出来的符意始终悬在陶开宇的肌肤上:“认输吗?”
陶开宇沉默了许久。
他确实以为虞绒绒只会画符,只要近身,就可以将她一招制于剑下。
但很显然,他明明觉得自己已经足够高看她,却依然还是不够高。
不认输,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无法赢。
他的剑再快,也追不上一位合道期的罗烟步。
而他当然也不至于不要脸到,倒回之前的话题,让虞绒绒压了修为与自己打,再提前对罗烟步有所提防。
所以陶开宇终于颓然道:“我认输。”
比剑台旁的榜单上,陶开宇的名字倏而暗淡,却并没有消退而去,显然能够站在这里,就已经满足了上比剑榜的条件。
这一场比完后,江拂柳也飞快地解决了自己的对手,虞绒绒分神看了一眼隔壁擂台,却见阮铁稍有些气喘地站起身,显然也刚刚赢了一场,再对上虞绒绒的目光,对着她比了一个握拳的手势。
而另一侧,十六月与观山海正战至半酣。
剑光飞影,雪花乱翻,剑身在半空碰撞出无数清脆,观山海说着自己要输了,却显然还是要尽力一战,脸上满是畅快的笑容。
十六月眼神极亮,手中的剑更亮,一剑狠过一剑,剑光交错到最盛的时候,竟然很难分辨出她用了什么剑法,只能依稀感受到那的确是梅梢的剑意,再恍然大悟,她的松梢雪剑所悟,居然是快剑。
两人衣袂翻飞,将比剑台都削掉了一大块,如此淋漓一战后,到底还是十六月先将剑撘在了观山海的心口:“观师兄,不错嘛,有了本命剑就是不一样,再努努力,说不定就可以和我打成平手了。”
观山海所有的动作都停住,有些不甘心地看着自己剑尖距离对方脖子仅差三寸的距离:“实战的时候,说不定是能同归于尽呢!也不算是我输得彻底!”
十六月挑衅一笑:“有本事你试试?”
观山海没那本事,爽朗收剑,长笑一声:“明年再来!”
百舸榜上,观山海的名字悄然上升,到了第四位。
显然,有了本命剑的老观,战力确实有了非常长足的提升,否则也不可能与十六月缠斗那么久。
再翻身跳下了比剑台。
虞绒绒收回目光时,自己这块比剑台上的第一回 合四场比剑都恰落至尾声,榜单顺序再换,落到了她与梅梢另一位名叫穆多的弟子上。
这一场,虞绒绒赢得依然极快极轻松,那位名叫穆多的弟子在被符意束住四肢的时候,表情很是无奈:“这还怎么打?总不能断手断脚还要继续打吧?”
虞绒绒怂恿道:“穆师兄也可以试试挣脱嘛,我也是才合道,不知道这一符的威力如何。”
穆多大惊:“……不是,比剑怎么还比出试验性质了!我认输!”
虞绒绒抬手收了锁住他四肢的符意,再看向在此之前赢了另一场比赛,终于落在了她面前的江拂柳,抬手一礼:“江师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师姐请。”
江拂柳颔首回礼,表情很郑重。
她举剑在眼前,严肃道:“虽然你是我女菩萨,但真正打起来的时候,为表达我最深的尊重,我会尽最大的全力,还请小虞师妹当心。”
第93章
江拂柳的剑,很细,很薄,而拥有这样的一柄剑,毫无疑问是快剑。
虞绒绒莫名还觉得那柄剑的感觉和江拂柳周身的剑意有点眼熟。
果然,下一刻,江拂柳就扬眉笑道:“我师承半烟真君,小虞师妹看剑!”
竟是任半烟的徒弟!
看台上,任半烟轻轻挑眉,刚才还没收回去的扇子再次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双带着紧张的眸子。
雷长老八卦极了,笑问道:“希望谁赢?”
任半烟叹了口气:“这不是希望不希望的问题,而是拂柳确实打不过的问题,天下难得一符修,这满山满谷的梅梢剑修,说到底还不是她磨符的剑?”
刘长老已经冷哼了一声,却竟然没有出声反对,显然虽然不爽,却也认同了任半烟的话。
稍远的梅掌门也不知听没听见,但握剑的手却稍微捏紧了一瞬。
雷长老显然也回忆起了自己被磨符的事情,轻轻摸了摸鼻子,半晌才道:“……算了算了,尽力就好。”
确实是尽力就好。
江拂柳起剑如幽魂,那柄极薄极细的剑从她身边轻轻一晃,竟是一化三,三化九,如此翻飞而起,在半空划出线条清浅的弧光,向着虞绒绒而来!
“玄雾剑!”有人认出江拂柳起手剑法,不由得低呼一声:“这是半烟真君的独创剑法!江师姐真不愧是亲传弟子!”
雾色浓浓,雪花乱摇,剑气激起一片肉眼几乎可见的涟漪,再与迎面而来的符意正面相撞!
虞绒绒没有再以符困住对方手脚,而是笔尖飞扬,一个奇异的花样从她的笔尖蜿蜒而出,再倏而浮现在了江拂柳的剑下!
符本不可见,但在过分密集的符剑对撞中,却依然可以从顿挫的剑光中窥得符影!
有弟子睁大眼,想看得更多,然而那些复杂缠绕的纹路反复浮现再被看见时,就像是在心中脑中叠加了无数层印记,再在虞绒绒的下一次挥笔时,被她牵动的符意带动!
“诶,你流鼻血了!”
“你眼眶也流血了!”
“……许兄你怎么七窍都在渗血啊!!怎么回事!!!”
……
几声之后,梅掌门扫了一眼满山惊慌的弟子,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合道以下弟子禁看。”
她的声音竟然也与外表毫不相符,听起来极为年轻,却也带着无上剑意。
一声之后,满山合道之下弟子只觉得眼前似乎被蒙上了一层什么,他们依然能见剑光,却再也看不到那些乍然一现的符箓。
虞绒绒的符很随意,甚至哪怕效果一样,每一次的纹路却好似也各有不同,仿佛都是她随手起兴为之,完全是其他人所不能模仿。
……
松梢树上,耿惊花看得津津有味,从那些符中看到了松梢雪剑的剑意,看到了浮玉山大阵与皇城之上的阵意,也看到了松林交错树枝之间的那些线。
净幽和尚不知何时站在了他旁边,他换了一身湛紫袈裟,更显得整个人面容英俊平和,然而也不知是因为在三宿门这样的地方待久了,再平和周正也总要沾染上一些什么,还是其他一些原因,他抬眼时,眉梢眼角就自然会带了一些郁色。
“好符。”净幽温声道:“这就是你给小师妹找的徒弟吗?我看她距离未来的大阵师也并不多远。”
“确实不远,但也还有许多路要走。比如……”耿惊花轻轻点了点脚下。
松梢剑阵微顿,他分明踩在树梢之上,但若是仔细去看,却能发现,他的足底与树梢之间竟然还有一层一份不太明显的隔开,而这层隔开的空气,随着他的点足,稍起震荡。
这一点震荡消散之时,却又连出了第二轮震荡,如此重重叠叠,像是水面涟漪般一层一层晕了出去,若是有人恰好看向此处,便可以看到整座松梢山林之上竟然好似笼了一层透明却极其锐利的大阵!
净幽的目光落在他脚下,再淡淡收回:“你告诉她梅梢派比剑大会第一的意义是什么了吗?”
“这有什么好说的。”耿惊花道:“世界上大多数事情,知道越晚,知道越少,就越是幸福。”
净幽沉默片刻:“……所以她也还不知道小楼究竟是什么吗?”
耿惊花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小楼,不就是小楼吗?倒是你,都在这里了,不去找找四师姐的树吗?”
“你还不知道吗?”净幽转头看向耿惊花:“你四师姐自己把树挖出来,种去三宿门了。”
耿惊花愣了愣。
“你泡灵泉的时候,我靠着的那棵树,不觉得很眼熟吗?”净幽继续道。
耿惊花:“……??”
他憋了半天,才道:“死和尚,你是故意的吧?你明明知道这树上会附着一缕神识,我他妈泡灵泉的时候没穿衣服!”
“无妨。”净幽平静应道:“她让我转告你,干巴巴一小老头,没看头,啧。”
耿惊花拳头硬了。
但他也终于明白,为何净幽肯真的离开东年城菩提宗,再来三宿门的红粉尘世中枯坐这么多年了。
不仅是为了某个承诺,更是因为,四师姐留下的唯一一棵树,就在那里。
耿惊花弯了弯唇角,心道怎么说呢,自己这位师姐可真是把这个死和尚拿捏得清清楚楚。
可若是……若是当初,这个死和尚稍微不要那么执拗,稍微对他信的佛祖不要那么虔诚,对他四师姐多笑一笑,而不是让一切开始在已经结束以后,该有多好。
……
符意从见画笔尖挥洒出来,合道以下弟子不可见,所能见符的人就只剩下了寥寥。
十六月看得津津有味,若有所思,却又突出了一个看不懂,但如此片刻后,她又揉了揉眼睛:“是我的错觉吗?小虞师妹是画了一座山吗?”
傅时画已经站起了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瓜子皮碎屑。
二狗不解其意地看向他,歪头做出了一个问号的表情。
“跑。”傅时画简短道。
二狗:???
师妹修仙,法力无边 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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