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呀！”
    远远一声泼皮腔调传来，楚南公呵呵笑了两声，“看来，好戏已经开锣。”
    晶宇朝路前方看去，只见一座横跨两个街区的宽阔木桥圆拱处，正站着一名红脸汉子。他瞎了一只左眼，穿着的短衣布衫颇显几分肮脏。体格倒还算雄健，叉着腰的左手握着一柄品质非常一般的剑，右手执了一草茎细枝剃着牙。
    见周边因为他的喊声聚集了不少人，非但没有囧迫怯弱，反而一副得意地冲面前被他挡着路的人丢去了那细枝。
    与他相比，场中另一人体格瘦弱了许多。低垂着视线，一副有气无力的阴沉模样。他身上也有一柄剑，在其背上，与破烂的白色带补丁背包在一起。
    ‘是他！’晶宇看了一眼楚南公，‘这老头会带我来看，想来那人果然有非凡之处。’他暂不动声色，携了端木蓉，随着楚南公在人群集中之前，站在了靠前的位置。
    泼皮无赖已经开始叫嚷，竟主动要求那年轻人杀他。不仅如此，还抖出了那年轻人的底细。诸如一分钱都没挣过，去哪里都惹人嫌，夸口给养活他的老娘建一万倍大的坟墓，靠洗纱的老太婆接济活命等等。
    晶宇越听越是觉得耳熟。他知道这人必然是他应该知道的，但却偏偏一时想不起来。直到后来看那泼皮扎下架势，要让那年轻人从胯下钻过才肯放他过桥……他知道自己这是见到了谁。
    “南公早知此人吗？”晶宇问道，丝毫没有出手解除那年轻人的困境的意思。
    楚南公打量他表情一眼，一道精光若隐若现，“看来你也知晓了，我老头子倒是好奇，你是怎么突然认出他的……嘿嘿，可别想编瞎话糊弄我，要是你早认出了他，刚才就将他招揽了去。”
    “哼哼，南公既如此说，倒是省了我费心找借口。”晶宇笑了两声，看了眼已经向那泼皮下跪的年轻人，“想来瞒不过南公，我的确曾差人寻找过他。只是不知，他竟然就在这桑海城。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呵呵，是你的话，轻易就能让他效劳了吧。只不过，要让他真心归附，你还是得下点本钱。”楚南公接着说道，这番话无疑就带着有意提醒了。
    “只要他有真本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他。”晶宇点了点头。
    端木蓉可真是惊奇了！听着两人的对话，还真将她心中刚刚评价为丝毫骨气也无且不务正业的男人，当成了宝呢。看，他现在不就在钻过那泼皮的……那两个字，她不愿意去想。而这也是她想不通的地方，既然会武功，还被晶宇评价为‘武功不错’，那就应该远强于那泼皮了。这样的话，随手打发了就是，何必如此作贱自己？
    有心问一下晶宇，为什么他想要招揽对方，又不出手帮忙呢？
    “那是他自己决定的，我没有理由干涉。”晶宇似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一般如此说道：“还记得我说过吧，他有不错的武功。既然能够自救而不自救，我去帮他反而是画蛇添足。”
    端木蓉一寻思，的确有道理，默默点了点头。
    这时，那年轻人已经爬过泼皮胯下，重新站起赶路。
    然而那泼皮却并不以此满意，“这样就想走，那也太便宜你了，大爷我还没玩够呢。韩信，把你的剑留下，大爷我就放你走。”
    原来那承受胯下之辱的年轻人，乃是赫赫有名的韩信。他虽听到背后泼皮喊叫，却仍是一步步不缓不急地走着。
    “自寻死路。”晶宇冷笑一声。
    端木蓉又奇了，“他刚才连钻人……那等耻辱之事都做了，难道还会舍不得一把剑。”
    晶宇失笑，“你难道真当他是个没有骨气的人？若如此，我要来何用？”
    “呃……”端木蓉想了想，也的确如此，又顺势问道：“那他之前为何那般？”
    “我曾经认识一个顶尖强者，被远不如自己的人吐了口水在脸上也仍然能够笑得出来。但是，若是有人敢欺负他认可的人，哪怕仅仅只是一句脏话，也会被他盛怒击杀。”晶宇对她说道：“这是一种处世态度，我是做不来，不过也不觉得别人这么做有什么不好。”
    端木蓉此刻才理解了，“你是说他心中有在意与不在意的事情……”她刚说到这里，就感觉周遭起了一股惊人的杀气，便是那河边柳树上栖息的鸟儿也敏感地惊吓而起。起初她以为是晶宇发出，仔细分辨又觉那杀气极为陌生。惊诧地看了一眼韩信背影，‘难道会是他？’
    “你不出手吗？”眼见那泼皮已近韩信后背，楚南公对晶宇说道。
    “为了那种泼皮吗？”晶宇摇了摇头，“太廉价了。”
    “生命可不廉价。”楚南公脚步一错，已从人群间隙飞出一只鞋子击打在那泼皮身上。
    那泼皮攻击姿势当即崩溃，并在原地连连旋转数周，终于眼花缭乱地晕倒在地。几个相熟之人上前搀扶了他，一边数落着，一边就此离去。
    萦绕周边的杀气陡然收敛。这之间，普通人大约只觉得空气变冷了一瞬，而毫无其他感觉。真正放出杀气的人，也就是韩信已然混入散去的人群离开。
    ‘这老头的功力当真深厚，还在当初的燕丹之上，而且相当飘渺。’晶宇心中嘀咕一声，针对他的话说道：“但有些人的生命并不值钱……这种人往往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为何让别人去帮忙爱惜他的生命？”
    “嘿嘿，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见晶宇看着自己，楚南公对他道：“我以为你会追上去招揽他。”
    “他刚刚毕竟是出了丑，即使他心中不在意，我仍然不会选择这时去找他。不过，既然他在这桑海城，那他今后都跑不了了。”晶宇双眼半眯，一股气魄激荡而出，“韩信，只能归入项氏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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