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雪是你的最后一个亲人。”贺予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想保护好她。”
他明白,谢清呈是绝不可能坐视谢雪的身体逐渐恶化,最终变成一个和他们一样痛苦的病案的。
而且追求一个真相,对于谢清呈真的非常重要——如果rn13这种药还在被那些地下试验组织利用、被近一步研发,甚至用活人的血肉去滋养科研结果……
那将是谢清呈绝对无法接受,更无法袖手旁观的东西。
谢清呈沉默片刻:“既然知道了,那就让开吧。”
贺予却道:“既然被我猜到了,那就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
这其实不是贺予第一次对谢清呈说出这句话了。
谢清呈初次听他这么说,是在广电塔事件中。
当时谢清呈迫切想知道杀害他父母的人是谁,可是郑敬风和陈慢都因为职务的原因无法告知他任何线索,绝望中,他只能自己去寻找答案。
就是在那个时候,是贺予推门,走进了他的房间,把手伸给他,说,我可以帮你。
贺予说,谢清呈,我陪你一起去。
那时候贺予对他甚至是没有任何所谓的“喜欢”的,但贺予就是这么做了。
后来,他们一起经历过水库被困,经历过易家村荒山夜雨,每一次都是生死一线,困难重重——他并不想和贺予再共同经历娱乐公司地下室的冒险。
所以谢清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贺予,你听着,我希望这件事,由我自己去解决。”
“我去取得证据也好,去拿听话水的样品也好,都是为了救谢雪,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你走到这一步就已经够了,不用再继续往前。”
贺予:“……”
“回宿舍去休息吧。”谢清呈顿了顿,轻轻咳嗽着,“你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学生而已。”
见他要走,贺予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正握在谢清呈的文身上。
“这就是你不肯告诉我真实想法的原因吗?你又打算自己去解决问题,就因为——因为我年纪小?”
“还是因为,你其实不想欠任何人东西?”
“……”谢清呈理性道,“对。我确实不该再欠你任何东西了。”
贺予是真给气着了:“谢清呈,你……你是不是有感情障碍症啊?你觉得你自己一味付出没有问题,命都不要也没有问题,但你接受不了任何人对你的任何好,给你的任何陪伴,是吗?”
谢清呈神情严肃,说道:“那是很危险的事情。我希望你能……”
贺予没有让他把这句话说完。
他伸手抱住了他。
“谢清呈,你给我听好了。”贺予微红着眼道,“我一点也不后悔和你去档案馆,摄影棚,易家村。因为我和你说过,我喜欢你。”
“我不知道你这辈子有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但你应该能明白那种不想要重要的人孤身犯险的感觉,你既然不愿意在原地苦苦等待,等着别人给你一个结果,你又为什么要把这种等待和无助的痛苦加诸于我身上?”
“……”
“谢清呈,你难道就那么讨厌我吗?”
“……不是。”
“或者你想折磨死我吗?”
“……也没有。”
“那你觉得,我会看着你去志隆总部冒险,自己却心安理得地在宿舍里躺着,写作业,刷剧,和室友聊天吗?”
“……”
“你觉得我会吗?”
“……”
贺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慢慢地直起身,有一种大获全胜的感觉。他仿佛从谢清呈的眼里径直看到了他的心里,他看到谢清呈想反驳他,却找不到任何办法。
“谢先生。”贺予最后固执道,“您的滴滴专车被取消,新的司机已经在您面前,准备为您服务。”
“……”
“请您上车吧。”
这样都赶不走贺予,那也只能作罢。对方是个成年人,又不能硬撵。
谢清呈见劝退他不得,沉默须臾,咬牙道:“你他妈的再这样和我混下去,期末考试都他妈得挂科。你一个学生一天天不务正业的,昏了什么头?”
贺予说:“你真要听?”
谢清呈还未来得及阻止,男生就道:“我被隔壁学校的教授勾了魂,色迷心窍。他越不理我,我就越想与他谈爱,无心学习。”
“……”
“教授,是你勾引了我,那我挂科了,你就给我当私人家教补习好不好?”
言语里还颇有些暗示的味道。
补什么?去哪里补?他妈的最后都补床上去了吧。贺予没打算掩饰,眉眼之间传递出的都是一些少儿不宜的意思。
谢清呈觉得他太离谱,这节骨眼上还能来这么一段,于是咬牙道:“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会保护你。我让你去死。”
“那我就一个要求。”
“什么?”
“我死前你吻我一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谢清呈根本不理他了,青着脸就走,看上去还骂了他一句什么。
但贺予说这些话,也不全是鬼扯,他觉得今晚的气氛太凝重了,他们即将要做的事又很危险,这样一直紧绷着状态其实不好。现在这样一来一回地聊了会儿,气氛果然正常了很多。
贺予这时候就正经了,一边追着谢清呈走,一边严肃道:“不过说真的,谢清呈,我是血蛊,用不着你来保护。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
“你之前在清骊县的医院答应过我的,你不会再为任何一个人牺牲自己。你不能忘了。”
谢清呈没理他,走到车边,贺予在附近,感应钥匙已经自动把门锁解开了。谢清呈一拉车门,瞥了他一眼,说:“走吧。”
贺予不依不饶:“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你是不是有毛病,进去。”
两人遂进了车内。贺予的车里丢着一袋没吃完的汉堡包,谢清呈看了一眼:“晚饭没吃?”
“事情都这样了,我哪儿有心思再去餐厅好好吃一顿。垃圾食品有时候也挺不错的。”贺予把纸袋递给他,“来点薯条吗?”
谢清呈把纸袋推开了,家长都这样,对于孩子吃k记和m记都是本能的嫌弃溢于言表。
“那等我们回来,哥哥给我做扬州炒饭好不好?”
谢清呈:“……开车吧。”
贺予自顾自地:“我要加甜虾虾仁。要你做虾仁很多的贺予特制版扬州炒饭。”
“……你他妈给我开车吧。”
第137章 进入总部
两人对于潜入志隆集团地下室都提前做了准备。
谢清呈且不说,贺予在开车出发之前,悄无声息地黑进了黄志龙的私人系统里,克隆了黄志龙所有电子锁的开启权限,并且还拿到了志隆总部当初建筑设计时的规划图纸。
尽管现在是夜里了,志隆集体还是安保重重,从正面混进去的危险系数很高,两人对着地图仔细研究了一会儿,都认为从这栋大楼后面的大卡车卸货场附近进入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而且都这个点了,还有货车在来来回回地进出着。
“你知道这让我联想到什么吗?”贺予在暗处盯着那些凭借通行证进入志隆总部的货车。
“什么?”
“德国战败前夕的奥斯维辛集中营。”贺予轻声道,“纳粹开始大量地杀死营内的俘虏,因为他们是人证,同时纳粹军官还进行了大规模的档案焚烧,因为它们是物证。”
“这些卡车不断进出,空车进去,满车出来,里面装着的东西多半见不得人,虽然他们一定会在运输途中做好伪装,但是……”
谢清呈见贺予说着说着,还拿起了手机,问道:“你要做什么?”
“给对方找点麻烦。”
贺予的一通电话结束后,过了不到十五分钟,贺氏疗养院的一辆殡仪用车不知从哪个路口转了过来,竟就这样哐啷一下撞在了货车的车尾。
殡仪用车的司机骂骂咧咧下了车,拨了交警电话,一定要说卡车超载,这才致使起步极慢,发生了车祸。
正常情况下,车内的货物是什么,交警是不会拦下来去查的,可一旦出了事故,那就不同了。
卡车司机被迫开仓接受调查。
仓门打开了……
“海砂。”货车司机对交警说道,“就一些建材而已,真没超载。”
贺予派去的那辆殡仪车的司机开着麦。
麦克风里收进了事故现场的对话声。
贺予听到“海砂”这两个字,皱起眉头。
海砂说白了就是海里沉积的那种泥沙,是一种装修建材,志隆大厦如果要进行改造翻新扩建,有这种黄沙车载着海砂进出是再正常不过的。
然而因为全是泥,运载量以吨为计,里面藏一些见不到人的器械,脏物,甚至是碎尸都不容易被发现。
交警在正常情况下是无权让司机清砂卸货的——海砂并不便宜,有时候还是船运公司入不敷出时用以拍卖抵债的商品。这是志隆集团的私有财产,哪怕是职能部门,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随意处置这些砂泥。
“看来他们是真的在销赃了。这事儿就像十几吨海砂里掺入几千克可卡因。”贺予道,“几乎发现不了。”
“如果他们把批量储存的听话水倒进这些砂子里,那就和倒进大海中一样,完全被稀释掩藏了。”贺予说,“而且就这种体量的货车,海砂里埋进几具尸体都没有不在话下。我不是悲观主义,但我确实怀疑他们现在正在地下室里分批杀害实验体——如果确实有那些实验体的话。”
谢清呈没说话,但他对此也并无意外。
毕竟战争结束前杀俘,事情败露前灭口,这是一贯的做法。志隆集团原本就是个泯灭人性的集团,不用指望它会例外。
现在,这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了,每分每秒都在失去查明真相和救人的机会。
贺予和谢清呈两人对了一下方案,尽管每个方案中都有很多漏洞,但谁也不能指望黄志龙自己高高兴兴地把听话水交出来,他们也确实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去准备了。
两人最终敲定的进入位置是高压变电站这个入口。
病案本 第2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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