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她送完客重新回到前堂，听到木氏抱着汤圆儿，不住的问她想要弟弟还是妹妹时，刚刚下去的火气瞬间达到了顶点：“娘，是男是女不都是我的孩子您的外孙，有什么好问的！”
    话一出口，桑叶就后悔了。看着变了脸色都娘亲，她懊恼的甩了甩头，走上前想要道歉，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前堂里就剩下桑郑两家人在，原本热热闹闹说着话的众人，听到桑叶冲着木氏去的饱含怒意的话，一个个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桑叶。
    “叶儿，怎么了？”郑凛就站在桑叶的身侧，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他顾不得屋子里还有其他人，紧张的握住桑叶的手问，不明白妻子好端端的怎么就发火了，还是冲着岳母发火。
    桑叶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看着红了眼睛茫然无措的母亲，她心里一痛，走上前愧疚的道歉：“娘，对不起，刚刚是我心情不好，不是故意冲您发脾气，您要打要骂都行，只求您别气坏了自己！”
    “没、没事儿，娘不生气，不生气……”木氏摆了摆手，飞快地说道：“倒是你，是不是今儿个累着了？要不快些回房歇息一下，我跟你爹他们也要回去了。”
    话虽这么说，木氏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句话，惹得女儿突然发火。要说心里不难过那是假话，可是她并没有为此生气，只想知道女儿哪里不高兴了。
    “嗯，是有些累了，这一整天吵吵闹闹，心里也很烦躁。”桑叶顺着木氏的话撒了个谎，心里的那份愧疚更深了。
    “那就快歇着吧，等你胎稳了，我让你大哥来接你回家住一阵子。”木氏信以为真，除了这个原因，她也确实想不到别的。
    “嗯。”桑叶暗暗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
    屋子里的气氛为之一松，其他人也大大的松了口气，于氏更是以过来人的语气对郑凛嘱咐道：“阿凛，这女人有了娃脾气就是不稳定，平日里你就多担待些。”
    已经当过一次爹的郑凛，对孕妇的情绪无常早有了解，自是认真的应了下来。
    大门口，桑叶失神的看着爹娘们的背影，心头沉甸甸的。她知道自己冲娘亲发火，娘亲面上不在意，心里定是伤了。
    “别担心，过两天为夫就陪你回去。”郑凛轻轻地揽住妻子的腰身，轻声说道。原本还想问她刚刚发脾气的原因，想了想到底没有问出口。
    桑叶点了点头，摸了摸还未显怀的肚子，出乎意料的主动提起了：“凛哥，你希望这一胎是儿子还是女儿？”
    早在怀着汤圆儿时，桑叶就问过这个问题。当时郑凛的回答男女都可，他都喜欢。汤圆儿是他们俩的第一个孩子，这么说桑叶是信的。只是如今这一胎，她突然就不确定了。
    郑凛定定的看着桑叶，像是要看透她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用桑叶刚刚对木氏说的话回答道：“是儿是女，都是我们的孩子，为夫定会像疼爱汤圆儿那样疼爱它。”
    不等桑叶再问，他的声音突然温柔下来：“无论旁人喜欢儿子还是女儿，在为夫心里，你最重要，也只有你！”
    喜欢儿子，还是喜欢女儿，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你，我想要成亲，想要和你白头偕老；因为你，我才成为一个父亲，学着当一个好父亲，但是这一切的前提，皆因你是我的妻子，我心悦你！
    第409章 不挨揍的人生是不完美的
    前世，桑叶的名字不叫桑叶，也没有兄弟姐妹，她是一个富裕家庭的独生女，只不过幼年时期，她跟着父母很是过了几年苦日子。
    有多苦呢？她记得六岁那年，深冬的天气特别寒冷，他们一家三口只能挤在一间狭小潮湿的地下室。
    地下室没有暖气，床上甚至连多余的被子都没有。她晚上冻的睡不着，手脚全部生了冻疮，后来的每一个夜晚，是缩在父母的怀抱里睡着的。
    她还记得，母亲的身体不好，每每到了冬天，总会在床上躺几天，哪怕后来住上二十四小时开着地暖的别墅，都不能缓解母亲的病痛。
    造成这一切的根源，是她那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
    因为是女孩，她不被爷爷奶奶喜欢，连带着母亲也要遭受白眼和冷落。因为她是女孩，她怀上二胎的母亲要被逼着打掉肚子里的女胎。因为她是女孩，最后跟着被扣上“忤逆不孝”的大帽子的父母，在冬天的一个深夜里，被无情的赶出家门。
    其实，六岁前的记忆太过久远，她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也不记得那两个人恶心的嘴脸，但是在那个寒冷饥饿的夜晚，还未成形的妹妹化成一滩血水的画面，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她无数次庆幸，庆幸有一对深爱自己的父母，庆幸他们没有因为自己是女孩而嫌弃，不然纵是换了个时空，换了一具肉体，她都无法正视爱情和婚姻。
    那段不堪的童年，看似对她的人生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是这不代表旁人对她的肚子表露出期盼男孩时，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是附和。
    尤其是对这一世的母亲发火后，她突然意识到，前世身为女孩而遭受白眼的影响，比她自己想象中要深刻的多，不然不会为那些无伤大雅的话，冲自己的至亲发火。
    躺在床上，桑叶开始反思。
    重活一世实属不易，她着实不该把前世的负面遭遇，再带到这一世来，影响到她的人生。
    仔细想来，这一世的爹娘，对他们兄弟姐妹一视同仁，对待孙子孙女亦是尽量一碗水端平，绝没有重男轻女的念头。娘之所以盼着她腹中的胎儿是男胎，也是为她着想罢了。
    毕竟公婆似乎更希望这一胎是男孩，娘定是看出这一点，怕她十月怀胎后生下的又是女孩，会招来公公婆婆的话柄。要是真是男孩也就罢了，要是女孩，谁也不知道如今这样家和万事兴的日子，还能不能维持住。
    想到刚刚男人的话，桑叶心里有底了。她不怀疑他的话，也不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娘的担忧皆是一片慈母心，但是她自己并不担心。
    想明白了这一点，桑叶顿觉轻松了不少，琢磨着过两日就回娘家一趟，免得娘她老人家胡思乱想。
    “乖宝，不管你是男孩还是女孩，娘都爱你，你可要乖乖的噢！”桑叶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柔美的脸庞添了一抹温柔。
    大概是扰心事没有了，随着一阵困意来袭，桑叶很快就睡着了。
    郑凛抱着同样睡着的汤圆儿轻手轻脚走进来，看着酣甜而眠眉宇间一派平和的妻子，就知道她想通了，嘴角不自觉的露出点笑容。
    他不知道妻子藏有怎样的心事，他只知道这是他要携手一生的爱人，未来他们还有几十年，他总能等到让她放下一切心防，坦诚相对的那一天。
    ……
    抓周礼过后，汤圆儿仿佛一夜间长大了，不仅能清晰的喊出“爹娘”“爷爷奶奶”，连后院养的鸡鸭鹅和种的菜蔬也能分的清了。
    本来走路走不快，还摇摇晃晃的，结果不到一个月，就能走的稳稳的，小跑两步也不会摔倒。
    不过，这个时候的小孩儿也格外烦人。首先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要摸一摸，看到刚拉出来的屎还热乎着，就要动手抓一抓然后往嘴里塞。
    偏偏她又太小，听不懂大人的话，还不能打不能骂，只能时时刻刻盯着她，片刻不能离人。不然稍不留神，她就迈着小短腿溜了，不是到后院鸡窝里蹲学老母鸡下蛋，就是跑到牛栏里，抓一根青草学牛咀嚼。
    这不，郑凛在后院翻菜地，打算种一茬小白菜，就把汤圆儿放在竹床上，上面放着她的几样小玩具让她自己玩。谁能想到转个身，小丫头就溜下地，跑到了牛栏那里。
    桑叶端着一杯温水来到后院，打算喂给小丫头喝，就看到小丫头蹲在地上背对着她，小胳膊一动一动的似乎在玩着什么。
    桑叶心里蓦地闪过不好的预感，果然，等她快步靠近小丫头，一眼就看到了小丫头面前的一堆新鲜的却已经被抓的凌乱不成型的牛屎。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小丫头慢吞吞的扭过脸，当看清是娘亲时，已经被绿油油糊的只剩下两只眼睛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