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堵住，然而他们做不到，只能抖着身子，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为林贝准备各种东西。
    卢西恩沉默片刻说：“你变了不少。”
    林贝反问道：“或许你想要我跟以前一样，缠住你的手，问你什么时候兑现幼时的承诺娶我？还是想要看到，我因为你把胸针交给了我最不喜欢的继妹，而大发脾气？”
    她看着卢西恩难看的脸色，笑了起来说：“哦，我想起来了，那是你们圣骑士仅此一个的胸针，我要了几年你都不愿意给我。”
    “你是在埋怨我。”卢西恩冷静地说道。
    “怎么会？”林贝说，“我只是想赶你走。”
    卢西恩深吸一口气，看了伯蒂和莫尔两人一眼。
    两个仆人立马走出去关上门。
    “我会叫人跟莱伦伯爵说这件事，阻止你们这个不平等的婚约。”
    卢西恩说完转身就要走，临走前深深地望了一眼林贝，看着她那张平静的脸庞，低声说道：“你确实变了。”
    在他走了之后，林贝听着耳边的声音沙哑地笑起来。
    “人类，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狂妄。”
    林贝喝了一口甜粥：“我只是在讲述事实而已。”
    不过说起来，她对圣骑士好像的确有些没好感，没由来的讨厌，以至于她今天说话是有点冲动了。
    林贝想了想，出声道：“我查了一晚上，都没找到关于那些魔纹的内容，你到底是谁？你明明那天出现过，为什么一直不肯现身？”
    那声音发出某种奇怪的音调，林贝总觉得他是在骂人。
    对方最后带着一种恶狠狠的语气说：“你该反思你自己。”
    “？”
    林贝纳闷道：“我要反思什么？”
    “弱小。”
    “无知。”
    林贝：“……”
    她忍住了粗口。
    ·
    深夜来临时，林贝猛地听到一声巨响，几名仆人脚步加快地冲进她的房间，将她从床铺上拉起。
    又把她推到镜子前，给她梳妆打扮。
    林贝揉了把脸问道：“这是干什么？”
    没人回答她。
    伯蒂见状，偷偷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小姐，莱伦伯爵来了，说要见你。老爷叫我们过来为您妆扮，很快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女仆们似乎把贝伊丝当成布偶一样，在她身前提着不同颜色不同样式做对比，最后自发性选出一套漂亮、精致，带着白纱的裙子。
    林贝看了一眼，拒绝了。
    “贝伊丝小姐，这是福克老爷要求的。”仆人们以为她是不想换衣服，其中一名低声劝道，“如果您不愿意，他要求我们对你采取强硬措施，相信您也不想这样。”
    林贝说：“穿的这么正式，华丽又繁琐，我是要去参加宴会吗？”
    仆人回道：“当然不是。”
    林贝两指交叉做了个走路的手势：“那我要从这里出去吗？”
    这样的她在众人眼中并不常见，显得有些俏皮，倒让人记起来她身份之下的真实年龄。
    女仆们对视一眼，她们大部分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最年轻的也有十九岁，从之前老爷和莱伦伯爵的对话中隐约也明白了些什么。
    这两天的贝伊丝小姐对她们不像往常那样苛刻，格外的好说话，人也温和了很多，今晚的她意外的也有几分可爱。
    只可惜，这样的改变并不是时候。
    她们这个时候宁愿贝伊丝小姐和过去一样嚣张、骄横、不讲理，让人讨厌，这样她们心里反而还不会那么不安。
    女仆们推了推伯蒂，后者是贝伊丝之前的贴身女仆，有些话让她来说显然会更合适。
    伯蒂不得不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低头说：“不，莱伦伯爵会来您这里。”
    “那不就好了。”林贝笑了笑说，“我这里空间就那么点大，你们让我换上这身衣服，撑起裙子来，连走路都走不动。莱伦伯爵一进来就看到我跟个木桩一样，将这里堵得不能行动，他会高兴吗？”
    伯蒂被她说得一愣：“……好像，不会。”
    林贝说：“那么，就将这套衣服换掉，换一身简单的，轻便的就行。我觉得那一身就很好，被你们压在最底下的一套。”
    女仆们议论纷纷，最后还是同意了她的要求，以她们来看，那种盛装打扮在这个狭小的环境下确实有些不合适。
    更何况，听说那位莱伦伯爵都喜欢上来就……
    她们翻出最下面的那套衣服，瞬间惊呆了，没见过有谁穿的这么朴素简单的去见伯爵！
    “这套就不该拿过来！”
    “到底是谁拿的？”
    “我、我当时太黑了，没来得及看清全都搬了过来。”
    女仆们虽然满肚子的意见，却还是按照林贝的要求帮她换上衣服。
    伯蒂最后为她梳头，编织好看的发辫，她的手指轻轻从林贝柔软的红发中穿过，看着镜子里坐着的少女，再次为贝伊丝小姐的美貌感叹。
    就算是最简单的裙子，也能凸显她惊人的外表，甚至这条白色纱裙，竟让她显得张扬明媚中带着一丝/诱惑般的清纯。
    伯蒂附耳轻声道：“您今天依然很漂亮。”
    她似是叹了一声，说道：“小姐，一切都会好的。”
    “是的，一切都会好的。”林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开口道，“伯蒂，我有点渴了，你可以现在去帮我端杯水来吗？”
    女仆们收拾好房间正往门外退去，伯蒂看了眼说：“当然。您稍等。”
    没过多久，伯蒂送来了温水，还端了一些甜点，但是她这一次没有多待，将两样东西放到桌上后很快离开。
    林贝静静地默数。
    第三下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嗓音充满着诱惑，一时间让她脑袋有些昏沉。
    “我可以帮你杀了他。”
    “解救你，释放你。让你拥有无上的荣耀。”
    “只要你想。”
    他的嗓音很低沉，又莫名具有强烈的信服力，让人不自觉地想要答应，想要臣服于他。
    林贝抵着额头，听着这几句话在她耳边回荡，仿佛都有回音，她慢慢开口道：“你话还没说完吧？”
    “后半段呢？”
    “你可以为我做这么多，那然后呢？”林贝说，“我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在她说完之后，世界都安静了。
    但也不是那么安静。
    她听到了一连串不停歇的很古老的语调，声音里的情绪有些微的激动。
    那个声音绝对是在用她听不懂的语言骂她。
    对方似乎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些什么，一直在诱惑她利用他的能力，做出一些危险的举动。
    林贝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会撒点谎。
    比如她刚才那样问，他都可以说出拙劣的谎言：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之类的。但他没有。
    在此之前，他还主动出手帮了她。
    奇怪的怪物。
    林贝至今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说实话，对方头上的犄角和后面的尾巴都有点像她以为的恶魔，但是……恶魔是长成他那样的吗？
    这两天她有翻过书，书本上的恶魔长得都不是他那样。
    他们或是英俊的外表，或是可爱帅气的小孩，又或者是美丽温柔的少女，这些人的头顶上也会长犄角，也有倒三角的尾巴，然而除此之外他们跟常人无异。
    当然，也有书本讲述恶魔的另一面，说他们真实的样貌，皮肤其实是青黑色的，浑身散发着死气。
    恶魔们喜欢吃人，喜欢逼迫人类做出内心最黑暗的事情，据说一只发狂的恶魔可以清扫完整个村庄。
    不管怎么看，都跟那个怪物扯不上关系，也没有一本书上讲过那个血色魔纹的事，都不知道原来的贝伊丝到底是怎么会画出那些东西的。
    房门发出“嘎吱”声响，被人从外面推开。
    林贝回过神来，看到那个穿着贵族服饰的中年外表的男子，手中端着香气喷喷的玫瑰花饼，腰间挂着佩剑。
    有人为他进屋摆放好一张座椅。
    座椅的样式有些别致，林贝没在记忆中见过，看样子应该是他们自己带来的。
    仆人贴心地为他们关上房门。
    她看到有人在门口落下静音的咒文。
    男人在座椅上坐下，翘起腿，嘴角勾起一个他自认为充满魅力的弧度，压低嗓音念出她的名字，像是陷入热恋的伴侣，在念他分开已久的恋人一般：“贝伊丝。”
    “亲爱的，自从那日与你分别，我一直在想念你。”
    他说着，低声念了几个古怪的发音，右手轻轻抬起，手中的玫瑰花饼便从缓缓升入半空，轻缓地落入林贝手边的桌面上。
    像是在等待着少女的惊呼一样，他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姿态高高在上，下颚微微抬起。
    “尝尝这个。听说你们希亚城的女孩，都喜欢这个口味。”
    林贝说：“抱歉，我不喜欢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