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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臣之妻 第21节

    姜柏这正经长孙倒是无人问津,他恨恨地看了沈时恩几眼,余光又去看姜杨。
    姜杨已经跟着老太太落座了,老太太正个劲儿地给他夹菜,叮嘱他今日多吃些,浑把他当个幼童照顾。
    今日是姜杨的亲姐姐定亲,按理说他也应该在敬酒的行列里。老太爷和老太太却个二个都没提,还不是心疼他身子不好,怕他多喝了酒难受?可自己也是个弱书生,二月就要准备县试,他们就不担心他的身子了?
    又想到老话说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而在姜家,二老的命根子却是小儿子和姜杨。他空担了个长孙的名头,处处都被姜杨压了头。如今姜杨连父母都没了,姐姐还是个扫把星,在二老心里的地位还是把他比到了泥里!
    姜柏越想越气,趁着人多就拎着个酒坛子去了角落。
    他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娘还担心这药下在酒里会惹出麻烦,依他来看,包药下去要了姜杨的命才好!他是姜家长孙,阖家的关怀和那屋子的藏书,本就该是他的!
    而姜桃此时正坐在老太太另边,陪着钱氏等女客说话,余光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姜柏。
    眼见他开始鬼祟了,姜桃就起身说去出恭,半晌后回到了桌旁,她蹙着眉头,副有心事却说不出来的愁苦模样。
    钱氏见她这样就笑着打趣道:“今儿个可是阿桃你的好日子,不带皱眉头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姜桃支吾着不肯说,只是面上愁容越发明显。
    老太太孙氏见了就不高兴了,放了筷子同她小声道:“这么多客人在呢,你拉个脸给谁看?还嫌不够晦气?”
    姜桃就也低声回道:“奶,不是我要这样,是我刚才看到……”说着她又抿住了唇,副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模样。
    “有话就说!”
    姜桃这才忐忑地开口道:“我方才经过前头,看到大堂兄拿着酒坛子在角落里……我也没看的真切,但好像就看到他在酒里下了什么东西。”
    老太太说你别胡说,你大堂兄是读书人,能在酒水里下东西?你把他当什么人了?
    姜桃被斥责地缩了脖子,副受了惊吓的害怕模样。
    姜杨此时就拉了老太太的袖子下,说今天是好日子,奶你别骂姐姐。她这几日休息的不好,看花了眼也属正常。
    老太太不悦地哼声道:“疑神疑鬼的,竟怀疑到了自家兄长身上。等今日办完了宴我再来收拾你!”但到底还是给了姜杨面子,没再接着说她。
    姜桃蔫了吧唧地垂着眼睛,等又有旁人来和老太太说话,老太太没空再管她了,她就抬眼去看姜杨。
    姜杨也挑眉回应她,两人默契又狡黠地笑了笑。
    后头姜桃装作挨了教训、没心情吃饭的模样,说想回屋里歇息会儿。
    老太太瞥了她眼,怕她的苦脸让客人都瞧了去,也就允了。
    姜桃转身下了饭桌就收起了颓色,挨着墙根去找姜霖。
    小姜霖正跟小伙伴玩的不亦乐乎,威风凛凛地叉着腰说没错,今天来的就是我姐夫,亲姐夫,厉害吧?我以后也会同他学本事,也这么厉害。
    在小伙伴的崇拜目光下,他激动地恨不得当下就给他们表演套拳脚。
    姜桃看着好笑,远远地和他招手。
    小姜霖虽然享受小伙伴的羡慕嫉妒,倒还是把她放在心上,立刻就到她跟前来了。
    姜桃也不同他兜圈子,压低声音道:“阿霖,姐姐托你件事。”
    小姜霖正是豪情万丈的时候,拍着小胸脯就说没问题,上刀山下油锅任凭姐姐吩咐。
    他们正说着话,冷不丁旁插进个醇厚的男声——
    “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吗?”
    姜桃转眼看,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时恩已经到了跟前。
    他看着喝了不少酒,神色倒还是清明,但身上带着些酒气,脸色微微发红,眼睛亮的吓人。平时他看她眼神是清亮的,但此时饮了酒,那眼神就变得比平时灼热滚烫了许多,就好像要把她熔化在视线般。
    烫得姜桃的视线都不敢去碰,声音也带起了丝慌乱,“你怎么过来了?”
    沈时恩道喝的有些多了,怕不胜酒力,来散散。
    这当然不是真话,而是他虽然陪着老太爷在院敬酒,余光却直在关注着堂屋里的姜桃。虽然因为隔着段距离和环境吵嚷,他听不清堂屋里她们说话,但还是注意到了老太太拉下脸说她那幕。
    后头见她恹恹地下了桌,他便寻了个借口跟上了她。
    本是怕她受委屈想要问问发生了什么,眼下看着她神色无异,沈时恩便放心了些,问她要办什么事?
    姜桃没有旁的事,她想让小姜霖去把姜柏那下了药的酒换掉。但是小姜霖再机灵聪明,不过也是孩子,办事肯定不如她这恩公牢靠。
    所以姜桃就让姜霖接着去玩耍。
    小姜霖人小鬼大,捂着嘴咯咯直笑,说姐姐和姐夫说悄悄话,我不打扰咯。惹得姜桃又红了脸,做势要去拧他的脸蛋子。
    等小家伙坏笑跑开了,姜桃才同沈时恩道:“我那大堂兄今日看着不对劲,你寻个机会去把他手里的酒坛子换了。”
    因为姜柏在酒里下药也是猜想,并没有证据,所以姜桃说完就止住了话头,凝眉沉思,想着要怎么同沈时恩解释这其的来龙去脉。
    可不过话音刚落,沈时恩就应了声‘好’。
    姜桃没想到他回答地这样果决,呐呐地问:“你还没问我为什么呢。”
    沈时恩轻轻笑了笑,说不用问。
    “不用问为什么,你让我做什么都好。”
    心跳快得宛如鹿状,姜桃慌乱地垂下眼睛,声音轻得如嗡呐般,“那……那就拜托你了。”
    沈时恩低低地‘嗯’了声,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说:“你进屋歇着吧,这脸怎么比我这喝了酒的还红?”
    促狭玩味的笑意落在耳旁,姜桃耳根子都要烧起来了,偏那惹事的无事人般快步离开了,惹得她只能恨恨地跺了跺脚。
    更可恨的是她脚上竟也没有半分力气,那绵绵软软的力道,不似恼了,反倒像是撒娇般。
    第28章
    沈时恩前脚刚和姜桃分开,后脚就看到了跟过来的萧世南。
    萧世南脸颊通红,脸幽怨地看着他道:“二哥,你是不是不管我了?”
    他说话间便是股浓重酒气,他素来也不会喝酒,这模样看就是喝多了,开始发懵了。
    沈时恩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怎么好端端地喝这么多酒?”
    萧世南就继续幽幽地道:“你跟着姜家老太爷到处敬酒,大全哥和其他几个帮我们道抬野猪来的兄弟寻不着你,自然就可着劲儿灌我了。刚看你往这边来了,我还当是你想起我了。原来你是来找姜家姑娘的。”
    沈时恩轻咳声,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二哥怎么会不管你,你净瞎想什么。只是今天在别人家,那得客随主便。你先回桌上去,我会儿就过去找你。”
    萧世南‘哦’了声,然后看着沈时恩又回姜老太爷那边了。
    萧世南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和表哥相依为命三年了。虽然表哥的亲事也算是他推波助澜结下的,但是吧,现在看着他表哥好像眼里没了他似的,他心里就酸酸的。也不是难受吧,就好像小时候他娘又给他添了弟弟,注意力都放在了弟弟身上的时候,他心里那种酸涩的感觉。
    “小南,怎么溜到这里来了?”赵大全笑呵呵地来抓人了,“兄弟们可还没有喝够呢。”
    萧世南有些沮丧地应了声,同他道往回走。
    赵大全看他蔫蔫的,不大对劲,问他怎么了。
    萧世南不知道怎么说,支吾了半晌说:“我觉得我二哥可能娶了媳妇就不不管我了……”
    赵大全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哈哈大笑着勾上他的肩头,道:“你咋这么想。你哥这几年待你如何,我可是都刚看在眼里。你刚来那会儿多瘦弱啊,挑两块石头都能把肩膀磨破了,你哥知道了第二天大早就去打猎,我记得也是猎的野猪,抬了野猪给监工,把你的活儿都揽到他自己身上了。”
    他不提还好,提萧世南更蔫了。
    表哥确实是为他猎过野猪,但就是普通的野猪,百来斤吧。凭他表哥的武艺,半个时辰就把那小野猪制服了。而今天他给姜家送来的野猪不同,那简直是那头小野猪的猪祖宗。
    是他表哥在姜家写完婚书后就和采石场告了假,走了不知道多远,费了天夜的功夫才打来的。
    而且他还听说为了让野猪不至于那么血肉模糊的难看,他表哥愣是没用任何武器,硬是靠体力长时间缠斗,把那野猪给累的晕死过去,才把它捆了,回采石场找人道抬过来的。
    这差距啊……
    “好了,今天是你哥的好日子,可不带这么垂头丧气的。你哥成了家理应把媳妇放在第位,但老话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往后多个嫂子疼你不好吗?”
    萧世南酒劲儿上来了,觉得更加晕乎了。他晕乎乎地想,未来嫂子真能对他好吗?
    …………
    沈时恩回到姜老太爷身边,姜柏正帮着老太爷敬酒。
    但是不管他和人喝酒,手上的酒坛子却始终不离手,也不从里面倒酒。
    若不是姜桃提了,或许连他都不会发现姜柏的不对劲。
    沈时恩不动声色地重新加入了敬酒行列,等姜柏放下酒坛子给人敬酒,他个侧身挡住他的视线,眨眼间就把自己手边的酒坛子和他掉了个个儿。
    等调换完,沈时恩和姜老太爷告罪声,说自己是在有些顶不住,想再去散散。
    姜老太爷今天倍有面子,想他也确实喝了不少,到现在还能这般清醒已经十分难得,就允他先离开了。
    沈时恩提着酒坛就找了个角落,等确定没人注意自己,他才到了姜桃屋子的窗外,将那坛子酒从窗户递给了她。
    姜桃拿到了酒坛先是有些发愁,她并不确定姜柏有没有真的下药。万他没下在这里,今天的筹谋很有可能就要泡汤。
    不过等她仔细去闻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没猜错了——这时候的酒没有经过蒸馏,纯度不高,酒味不算浓重。而在酒味之下,她又闻到了那股豆腥气。
    这样让人无法忽视的味道,那姜柏是在里头下了多少泻药?
    后来没多久,姜老太爷和姜柏敬完了圈,回到了主桌之上。
    姜柏喝的已经有些醉了,吐着酒气对姜杨道:“阿杨,今天是你姐姐的好日子,没得只让我这当堂兄的喝。你这亲弟弟也该喝点酒,沾沾喜气!”
    姜杨理都没理,说他不想喝。
    开玩笑,他今天在桌上吃的菜都是确认别人先动过了,没有异样再吃的。还喝他的酒?
    换做平时,姜柏可能还要装模作样地扯些大道理出来,但今日他带着醉意,脑子没那么清醒了,就也说不出那些了,只上前拉着姜杨的手,非要他喝。
    老太爷和老太太都皱了眉,但是顾忌到场合倒也没有训斥他,只是个喊来姜大让他把儿子带走,另个帮着姜杨说他身子骨弱,又在热孝期,不喝就不喝吧。
    姜柏就是拉着他不肯撒手,大着舌头说:“孝期怎么了,守孝是不能大酒大肉,喝点喜庆日子的米酒值当什么?”
    理是这么个理,但也不是他强逼姜杨喝酒的理由。
    姜老太爷已经紧紧皱起了眉头,他这般无状,若不是有宾客在场,他肯定要发作了。
    姜杨稳坐如老松,只手被他抓着,就用另只手拿筷子继续吃菜。
    后头姜桃来了,站地远远地对她打了个眼色,又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酒坛。
    姜杨这才放下筷子说喝也行吧,既然是大堂兄非要自己喝,那就起喝。
    姜柏只想哄着他喝酒,闻言当然说好。他说自己这坛子里只剩下两碗的量了,恐不够喝,自己去拿另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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