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这个妹妹专门就是克他的,哪怕在沈家吃得再开,再得沈老夫人的心,搬出他那严肃的父亲和一说就流泪的母亲,他就没辙,一家子都将他治的死死的翻不了身,本以为这个妹妹好拿捏着,殊不知从小到大告他黑状的打头就是她,就没少挨他父亲打。
陷入两难之地,沈恒退一步道“那这样,我陪你去和表妹她们出游,但是傅兄也不能忘,我们先接了傅兄我们一起去如何?”
这是沈恒最后的挣扎了,再不成他宁愿受父亲一顿打也要跑路了,毕竟他虽然不是君子但也知道守诺。
“成交。”沈赫怜终于满意了,笑意满满,看着十分讨喜。
她非逼着他兄长和她一起去,那是怕没面子,要有人撑着场子,特别是沈赫荣在,更要有人能降住她了。
于是,沈赫怜拉着兄长在门口拦截了要出沈府的林筎阴和沈赫荣“等等,我们也去。”
路上说了种种,林筎阴是没意见的,两个人也是玩,一群人也是玩,热闹点出游也开心。
沈赫荣神色不变,依旧带笑,看沈赫怜的眼神就似孩子玩闹“瞧我还忘记邀请三妹妹和三弟了,是大姐不对,早知要一起,就先说好了。”
话里话外,没有一点责怪他们不请自来的意思。
而沈赫怜看着林筎阴的眼神,明晃晃的就是怕她被恶人偏了。
林筎阴哭笑不得,又怕他们闹起来“快走吧,不是要去找傅兄一起,去晚了人该有意见了。”
是这个理,沈恒一把拉过妹妹,引着大家朝岳麓书院去。
今日是不上学的,傅青奕刚好有事要请教先生就先去书院了,又和沈恒约好了在顺天酒楼吃酒,这会怕时间没撞上,几人就决定先去岳麓书院接傅青奕。
众人停住了步伐,只见前方据说皇帝亲赐的“岳麓书院”御匾,悬挂于大门正十方。大门两旁一幅著名的对联“唯楚有才,于斯为盛”看着十分大气磅礴,恢弘志气。
这间书院培养了许多年少有为之士,当朝三位阁老具是从岳麓书院出来,可以说,岳麓书院是离朝廷最近的地方,也是学者实现抱负最有效的途径,能得里面有为之师指点,可谓是可遇不可求啊。
这些年圣上对治学方面十分看重,因而岳麓书院对学者的要求十分严苛,特别是走仕途考试这一块的学子,对女学却十分放松,一般交得起学费就可以来岳麓书院上学,像沈家几个兄弟姐妹现在都在这间学院上学,除了已经考上仕途高中状元的沈宸。
林筎阴家里也给她上学私塾或请先生来家里教导,却从来没感受过书院这种浓厚的书香氛围,不禁看的有些羡慕。
沈赫怜歪着脑袋看了林筎阴半响,忽然道“筎阴,你可以叫舅舅给你写封推荐信,到时候你就可以在岳麓书院上个短学,不想上随时可以走。”
岳麓书院是有短学一说的,如果是想在里面感受学习的氛围随时都可以去,只要你有推荐信,上的课程也都和正式的学子一样,并且你可以随时终止。
来沈家这会久,林筎阴是第一次听到沈赫怜这么叫她,一时间有些怔愣,回过神时想起她说的,又有些动心“好,回去我就和舅舅说。”
沈家极为推崇女人也要有学识这一说,叫舅舅写封推荐信并不难,就是叫哪个舅舅好呢,几位舅舅对她都很好,和自己女儿也差不了多少。
沈赫怜看了沈赫荣一眼,高傲的抬起下巴“回去我就和父亲说,马上给你写来。”
林筎阴好笑颔首应好。
沈恒对自己妹妹的小心思有些无奈,却觉女儿家的争风吃醋还是少参和为好,凭着强大的求生意识,他装出认真等人的样子“傅兄怎么还没出来,该不是老师留他了。”
“沈兄该不会在背后说我坏话吧。”
背后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如春风拂面,又沁入肺腑带起痒意。
几乎是同一时间,众人都转身去看来人。
只见来者身穿一身青衫,衣身单薄,笔挺的背瘦削的肩透骨,缓行而来,周身气息如澄澈湖水般淡定宁静,似远离尘世喧嚣,仿佛时间就此凝固,唯有他,拥有这天地间的圣洁。
这人的样子一下子就在林筎阴心中留了影子,好似眼中只有远远走来的那人。
她见过的美人不在少数,却只有这人拥有这如玉般温润的气质,一笑醉清风,连俗世间的烦恼都忘却。
众人都看呆了,只剩傅青奕的低笑声“怕是傅某的不是,让几位姑娘都看住了。”
言语间没有被众人叮嘱的羞恼,只有促狭的笑意,说的众人又是一愣,再反应过来,傅青奕已经站在他们身边。
沈恒最先反应过来“哪敢说傅兄你的坏话,被旁的姑娘们听见,拿果子都能砸死我。”
沈赫怜一听,怼她哥几乎是下意识了“哥,我们几个都是旁的姑娘,你可小心着点。”
傅青奕听了失笑“我是傅青奕,如若不介意,几位姑娘可以叫我傅大哥。”
沈赫荣也是笑着“见着傅大哥真是三生有幸,据说望京的第一公子可是非你莫属呢。”
傅青奕此人,才学出众谈吐高雅,却不喜如仕途,家中父亲乃是吏部尚书,祖父是三朝阁老,祖母是长卿公主,家族显赫,圣上也多次在朝中点道傅青奕父亲和祖父劝他来朝中出力,也是多次推拒。
沈恒哇的一下叫出来,伸出指头点点“好哇,傅兄,我当你是朋友,你竟然肖想我几个妹妹们。”
当然,几位沈家姑娘都是见色忘兄的,一下把沈恒拦住他作势要打傅青奕的动作,顺便狠狠宰他一顿。
“哥,既然我们都是你带出来的,今天这顿你不请说不过去吧。”沈赫怜坑兄的技能点满,做的十分顺手。
林筎阴也兴致勃勃接着话茬道“我还是第一次来望京,就等表哥带我去见识一番。”
沈赫荣也若有所指“听说应天酒楼十分热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应该菜品都是上乘。”
这一听,沈恒哪有不知道的,他见众人都拿他取闹,嘿嘿一笑“成,我请就我请,今天不出顿血我怕我看不见沈家大门在哪。”
傅青奕也笑起“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去晚了要没位置了。”
应天楼生意确实火爆,文人墨客都喜欢在一楼挥笔泼墨吟诗作对很是风雅,二楼就是吃食,做上满满的一大桌勾得人垂涎欲滴,据说连圣上微服私访都来这吃过,一时风靡望京,都要来这里尝尝看。
走时,林筎阴又看了一眼这岳麓书院,有些恋恋不舍。
忽然旁边传来一道温润的身影,很是小声“林姑娘要是喜欢,下次有机会在下邀请你一同进去看看。”
林筎阴一愣,发现大家都在说笑取乐,没注意这边,这才后知后觉傅青奕是同她在说话。
他就在她身侧长身而立,低俯下身在她耳边温语道。
第8章 吃顺天楼
顺天楼果然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人声鼎沸,林筎阴他们进来时勉强有个落脚的地方,小二脚下生风又灵活的穿梭在间隙中。
“小二啊,给我上一壶好茶。”
“来咯。”
只见一口茶馆正中央一群人围着一个谈笑风生的儒生,只见他夸夸其谈,手边还不时点点靠在桌边的招牌,上面写着‘看天下风起云涌,且问江湖百晓生’,众人不时因为他的高谈论阔而叫好。
“据说秦二世胡亥阴谋夺取帝位后,在开疆拓土上没有学到始皇帝半点,但在严刑酷罚上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但对老百姓残暴,就连对自己的兄弟姐妹,也痛下毒手,毫不留情。”
他说的起劲,伸手下意识一摸桌子上的茶碗,扑了个空。
大伙见他停下来,便不慢的高声催促“小二,来茶快点。”
“来咯来咯,请啊,客官慢用。”店小二忙奔过来,脚下疾走,拿在手中的茶水却半滴不撒,稳稳当当。
百晓生从桌子上成堆的赏钱中捞了一小块丢给他,继续指点江山“再说始皇帝身边的宦官赵高巧言令色迷惑秦始皇,他在任职期间独揽大权,结党营私,陷害忠良,征役更加繁重,行政更加苛暴。”
众人一阵唏嘘又是一阵义愤填膺“这等祸国殃民的阉狗就该被千刀万剐,死了下十八层地狱。”
“那温筠玉狗贼可不是第二个赵高,国危矣啊!”其中一人悲怆涕零,满目生夷。
众人一顿默然,劝道“不可说不可说。”
眨眼间,人群淹没了那人,再也寻不到身影。
店小二接过茶钱,拿下肩头的白毛巾擦擦汗,就听见沈恒叫着“小二,来一间二楼雅座。”
“来咯,客官这边请。”店小二将沈恒他们引上二楼。
二楼雅座相互隔开,镂空的雕花窗上用薄纸糊上,朦朦胧胧的透着一点点人影,内里设有茶几,蒲团,案板上香炉飘出炊烟寥寥,一把古琴更添典雅。中间一张圆桌能坐下五六个人,待林筎阴几人都落座后,一旁恭候的一脸谄媚顺嘴皮溜出一大串菜名“炒田鸡芫爆仔鸽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炒墨鱼丝金丝酥雀如意卷绣球乾贝炒珍珠鸡奶汁鱼片干连福海参花菇鸭掌五彩牛柳···”
“你这有名的都上一道来。”沈恒颇为豪气,大手一挥一连要了数十道菜品。
既然出来吃,就要吃好吃舒服来,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本着这个想法的沈恒打定主意一会上菜了少说话多吃菜。
“好叻,客官稍作。”店小二笑的眼眯成一道缝,手脚麻利的去后厨宣菜了。
刚才落座时,沈恒大咧咧坐下了,傅青奕自然笑着坐在他隔壁。
而沈赫怜一把挤开沈赫荣,接着一把扯着林筎阴坐下,紧挨着不撒手,甚至朝沈赫荣笑的一脸得意“大姐,你快坐下啊,还愣着干嘛。”
沈赫荣没有争议的坐在沈赫怜和沈恒中间,毕竟左右都是弟弟妹妹,她一边玩弄着涂着蔻丹的殷红指甲,一边慢条斯理道“小孩子才抢着坐。”
说的沈赫怜狠狠瞪她一脸,哼道“你和老太太似的,还要人请你。”
沈赫荣没接话,意味不明的淡看了她一眼。
沈赫怜刚要回嘴,林筎阴暗自捏了捏她的手,气氛一下安静下来。
于是乎,最后变成了林筎阴左手边坐的是傅青奕,右手边挨着沈赫怜。
林筎阴十分头痛,她怎么夹在沈赫怜和沈赫荣的中间了,两人以争着她为乐,不停的拌嘴,她若加入进去,战场可能会蔓延扩大。
她一时有些心烦,面上却一片宁静,她坐着的位置刚好是靠窗的,她精巧白皙的耳朵贴着窗沿动了动,她好像听到了楼下一片喧哗声。
林筎阴略侧过身,轻轻推开了窗户一角,目光正中一楼大堂,环视一周,能将下面的景象尽收眼底。
只听下面有人急促的喊道“镇抚司来人了,快走。”
少数眼尖的人见了自己偷偷的溜了,也有侠肝义胆的高叫一声,便也匆忙从后门跑去。
众人一哄而散,各自飞快转身回到原来的小桌上,装作淡定喝茶的样子,微抖的手却暴露了他们内心的不平静。
为首的百晓生见大事不妙,连桌上一堆的碎银也没兜走,匆忙抓了一把在手上,另一只手拔起靠在桌上的招牌就跑,银子可以不要,拿秦始皇与赵高之事病垢,来含沙射影朝中现状被人赃并获可是要入诏狱的,不死也要脱层皮,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不就为了银子,可是连命都没了,要银子干嘛,来不及多想,他就疯狂往后门逃窜,一路撞到了不少人。
被撞的人觉得晦气,却也不想在这紧要关头惹出事端,这不镇抚司的人来了。
就见镇抚司的人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中央百晓生谈论用的大桌子空荡荡的有些萧瑟,他们十分自觉的坐下,叫来店小二伺候着。
其中一人阴阳怪气的呵一声“这不长记性的,每次都给爷爷们送钱,乖孙子。”
“可不是,非得让咱们跑一趟,热死了。”一人大马金刀坐着一手把玩桌上的一堆散银,一手拿起茶壶灌水。
旁边一人嫌弃的忒了一声道“再来一壶茶。”
店小二只得照办,还一脸笑模样道“官爷,累了吧,后厨还有些开胃的点心给您尝尝,都喝点茶歇歇。”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见店小二一脸识趣,伸手不打笑脸总是个理,“成,你下去忙,东西快点给我们上。”
“好叻。”
后面几个大桌的菜品在忙都要给这几位让道,谁让现在奸宦当道,能不惹就不惹。
现在的宦官可没以前那般好说话甚至没权在手了,甚至权利通天了,从前讲究个东厂和西厂,还讲究北镇抚司和南镇抚司,南镇抚司负责本卫的法纪、军纪、监察、人员管理,北镇抚司专理诏狱,皇帝钦定的案件,且拥有诏狱,可以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不必经过一般司法机构。
锦衣卫和宦官之间也是泾渭分明,现在东厂和西厂合并了,就叫提督镇抚司,都归当朝第一奸宦温筠玉统领,再由他手底下分宦臣和锦衣卫。
可以说,温筠玉手握重权,掌管着望京大半的天,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不过温筠玉手底下人在嚣张跋扈,肆无忌惮,在这顺天楼,圣上吃过甚至保不准惦记在心的酒楼也不敢闹,毕竟温筠玉本人不在呢,圣上肯给他薄面,而他手底下的人再有天大的本事也扛不过圣上,何苦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以是刚踏进顺天楼的几人不是给店小二面子,而是给顺天楼面子。
我和太监的二三事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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