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小护士换药的手法很好,顾绒几乎都没感觉到痛。他觉得这个小护士不像护士长那么严肃,就和她打听了下:“护士妹子,我听说你们医院不久前有个流产的孕妇自杀,后来住院的病人半夜就总是听见高跟鞋走路的声音,这是不是真的呀?”
护士妹子闻言收拾托盘的动作顿了下, 然后摇头道:“嗐,没有的事。”
“可是我昨晚睡觉时就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顾绒决定诈一诈她, 甚至见鬼的次数多了, 顾绒觉得自己胆儿也有点肥了,还给她讲了个小鬼故事,“我还探头出外面看了,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但走廊那边的感应灯却是亮的……”
感应灯只有在人经过的时候才会亮。
大半夜的,空荡荡的走廊里又没瞧见人影,那走过能使感应灯亮起的,又会是什么呢?
可护士妹子并没有被顾绒拙劣的鬼故事吓到,反而还笑了起来,不过她却愿意开口和顾绒聊聊了:“那是前段时间有个女人,想要打胎但是没钱,就去了黑诊所打,但黑诊所能靠谱吗?她后来身体出问题里就来我们医院调养,然后被她妈妈接走了,她妈妈说我们医院故意留她女儿住院骗钱,治也治不好,她自己女儿的身体她知道怎么养好。她们出院后不久,女孩子好像病故了,她妈妈就来医院闹,说是我们医院不仅没治好她女儿,还加重了她的病情,她女儿才死的,真是鬼扯,就可怜了那个女儿……”
顾绒听着小护士的话若有所思,他有些觉得当初缠在他背上的那个“疴鬼”,就是护士现在所说的那个女儿——她是舍不得被自己流掉的那个孩子吗?所以才会抢了血泪女鬼的孩子抱着。
“那之前呢?”
听着他们两人说话的沈秋戟从沙发上过来,也凑近问了句。
沈秋戟身量高,腿又长,一身休闲服也被他穿得英挺,真是骨架好穿什么都好看。所以他凑过来后小护士就脸红了,低着头小声说:“之前倒是有过一个,但情况比较复杂。”
“妹子你和我们说说呗。”沈秋戟闻言勾起唇角,“我室友在太平间那事你也听说吧?你先给我们说说那个故事,待会我讲我室友的经历给你听。”
小护士看看沈秋戟,又扭头瞅瞅顾绒,大概是抗拒不了两个帅哥的恳求,叹了口气说:“那我和你们说了,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顾绒伸出三根手指发誓给她保证:“绝对不会。”
小护士得到了保证,就开始给他们讲了:“我们这里以前有个护士,可能是因为年轻吧,还不知道生命的重量,每天在医院就喜欢打扮自己,上班也心不在焉的,一开始上着班倒也没什么问题,结果后来却出事了:当时有个孕妇有流产先兆,来我们医院保胎,要打保胎针;同期有个孕妇临产,要打催产针;她们就在一个病房里,谁知道那个护士把针水看错了,给临产的孕妇打了保胎针,给要保胎的孕妇打了催产针,最终临产的孕妇没事,但要保胎的那个孕妇孩子却没保住,流产了。”
“偏偏那个流产的孕妇好像怀这胎好像很艰难,好不容易怀上了却没保住,就疯了,后来……”小护士停了下话音,再开口时声音就变低了,听上去有些森冷,“有天她没被人看住,就拿了把小刀去把护士的眼睛给戳瞎了,一边戳还一边骂‘我让你没长眼’——!”
最后这声叫骂,小护士一改的低声,用尖利的调子绘声绘色地给顾绒重复了一遍,拖长的诡异声音把顾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给叫起来了。
“等那个护士死了以后,她自己也当场跳楼死了。真可怜啊……”
小护士最后长长叹息道,不知道她话里的可怜,是在说那个孕妇,还是被戳瞎眼睛的护士。
但听完她整个故事的顾绒,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知道自己半夜在血色走廊碰到那个的穿高跟鞋的白丝女护士为什么脸上那么多眼睛,而那个阴绿色走廊里的女鬼又为什么身下流血,还总是在找她的孩子。
顾绒出神沉思间,小护士已经收拾好了托盘推着换药车准备离开,也没留下来听沈秋戟给她讲顾绒的太平间一夜游经历。
她起身时哼了一首听不出调子的歌,但是顾绒莫名觉得这个调子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而她高跟鞋鞋底与地面接触时发出的“哒哒”声,也唤回了顾绒的神志,他抬起头朝小护士看去,却只能看到了她关门离开前的白色身影,和她脚上踩的那双跟又高又细,异常惹眼的红色高跟鞋。
顾绒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他看向身侧的沈秋戟,下意识问他:“沈秋戟,护士能穿高跟鞋上班吗?”
“好像不能吧。”
沈秋戟直接答道,说完他自己也怔住了。
顾绒喉结上下滚了滚,脸色苍白,颤巍巍地朝坐在沙发上的沈秋戟伸出,他想从沈秋戟身上汲取点温暖来驱散这股白天也阴森怪异,叫人脊背发寒的冰冷。
这个动作被推着药车进来的护士长撞见。
她狐疑的目光在顾绒和沈秋戟身上转了转,最后倒也没说什么,只道:“顾先生该换药了啊,快把裤子脱了给我看看你伤口怎么样了。”
顾绒现在连把话说顺都很难:“我、我已经换过了。”
而且他还不知道给他换药的那个小护士到底是不是人。
护士长也奇怪:“不对呀,今天不是该我给你换药吗?怎么可能还有其他人过来?先脱了我看看。”
顾绒褪下病裤趴在床上,但由于害怕,他转头眼巴巴地望着沈秋戟,对他说:“沈秋戟你过来陪我嘛。”
“换个药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打针。”这可怜又委屈的声音听得护士长想笑,“诶,还真换过了,这纱布包扎的可以啊,挺有技术的。算了换了就换了吧,我下午再过来。”
“对了,门口刚刚有个小朋友给了我十块钱,让我帮忙买瓶牛奶给给你,还让我替他和你说声‘谢谢’。”
顾绒浑身僵硬,呆愣愣地接过护士长递给他的牛奶。
随后护士长推着药车要走,顾绒特地看了眼她的鞋——是平底鞋。
他强忍着恐惧,颤声喊住护士长:“护士长……我能问问你,护士能穿高跟鞋上班吗?”
“当然不可以啦。”护士长觉得顾绒这个模样有点像自己儿子,说话的语气不由自主的温柔下来了,“我们要时刻关注你们的身体安全,穿高跟鞋的话如果有急事发生,我们不好跑动呀。”
“……那给我送奶的那个小朋友,他有说为什么要谢我吗?”
“他不是走丢了,你们把他送到他妈妈那里去了啊。”护士长看看顾绒又看向沈秋戟,问他们,“你们都不记得啦?”
“记得记得,护士长谢谢你了……”
顾绒缩在被子里和护士长道谢,觉得这个语气温柔的护士长看上去也很不对劲,于是等护士长走了,顾绒就立马带着哭腔喊沈秋戟,要沈秋戟来床上陪他。
“沈秋戟……”
沈秋戟如他所愿过来后,顾绒就即刻把自己整个人都缠到了他身上去,沈秋戟被他勒得难以动弹,就去扯顾绒的胳膊:“你松开点,我喘不过气了。”
“你喘不过气,我已经快要窒息了。”顾绒觉得自己给那个护士讲鬼故事简直就是个笑话,“刚刚是不是鬼给我讲了个鬼故事?”
沈秋戟也很无奈:“……好像是的。”
“你怎么也不提醒我?”顾绒捏着沈秋戟的肩膀来回摇晃,眼眶泛红,“你说你只能看到将死之人身边的亡魂,那我是不是又要死了?”
怎么是个“又”字?
况且沈秋戟自己也奇怪,就由着顾绒摇他的肩,如实说道:“我不是不提醒你,而是我也没看出来刚刚那个护士到底是人是鬼。”
顾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秋戟觉得自己也开始变得不正常了,莫非自己的眼睛,已经不止仅能看将死之人身边的亡魂了?
“万一人家就是今天上班匆忙,还没来得及换鞋子就来给你上药了呢?多敬业啊。”沈秋戟安慰顾绒,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这话没有多少说服力,“你不要多想。”
顾绒丧着脸,蔫蔫道:“我觉得她是来给我上坟的,来上坟能不敬业吗?小丑竟是我自己,估计等我死了她嘴都得笑歪。”
沈秋戟说:“……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这话不中听,话音才落他就被青年瞪了。
“那这瓶奶呢?”顾绒把牛奶递到沈秋戟面前,那瓶牛奶虽然是护士长买的,但瓶身贴着一张绿色的便签纸,纸上是两行字,字迹清秀的是一句“对不起”,字迹歪歪扭扭的则是一句‘谢谢你’,落款是一个牵着小孩的女人。
“你做了好事,这是人家给你补身体的谢礼。”沈秋戟把奶瓶推回去,“快喝。”
顾绒快哭了:“能不喝吗?”
“那万一人家小朋友晚上来问你你为什么不喝他送的奶,骂你不识抬举怎么办?”
顾绒:“……”
顾绒咬牙,一口闷了大半瓶,这奶味道很香很醇,倒是意外的好喝,可顾绒不敢多回味,将奶瓶递到沈秋戟嘴边:“做好事你也有份,奶我们一人一半!”
沈秋戟沉默。
顾绒:“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沈秋戟:“……”
沈秋戟在顾绒的“劝说”下,也只能把剩下的半瓶奶喝完。
而因着这场意外,本来已经能够独立到自己睡一张床自己去浴室洗澡的顾绒又变成顾怂了,晚上拉着沈秋戟的手非要他进浴室陪自己洗澡,各种哄人的软话不要脸地往外倒:“爸比,陪绒崽洗个澡吧。”
沈秋戟扒着卫生间门框不肯进去,怒其不争道:“顾绒你他妈疯了,老子给你陪睡就算了现在还要陪你洗澡?这像话吗?”
顾绒理直气壮:“又没要你盯着我看,你躲在浴室帘子后面不就行了?”
“犹抱琵琶半遮面?”沈秋戟都被他气笑了,“你玩的还挺花啊,那我还不如直接看着你洗!”
“可以啊,我不在乎。”顾绒直接上手去抱沈秋戟的腰了,硬拽着他往浴室里走。
“这不好。”沈秋戟见自己态度强硬对顾绒没用,只好和他讲道理,还觉得顾绒不对劲,他肯定是想占他便宜,“男孩子的清白也是清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是gay,你让我看你洗澡是个什么后果?”
顾绒万分冷漠道:“呵,你以为我会在乎吗?我在医院被那么多人看了好几天的屁股,我心早已跟割我屁股的手术刀一样冷了,多你一个人看不多,少你人一个看不少,你就算是gay,但你连男朋友都没一个,现在有屁股看就偷着乐吧。”
沈秋戟:“……”
“顾绒你——”沈秋戟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我感觉你变了。”
“是的,别看我名字软,其实现在的我心已经和石头一样硬了。”顾绒漂亮的圆眸往沈秋戟身上一睨,“你进不进来?不进来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沈秋戟不想知道顾绒到底能有多心狠手辣,只能屈辱地进了浴室,在帘子后面等顾绒洗澡。
期间眼睛都没往帘子后面转一下,管顾绒是想勾引自己还是真的害怕,反正他都不会为之所动。
直到顾绒出院,沈秋戟才觉得自己解放了。
毕竟等回了宿舍,顾绒还不敢一个人洗澡的话,那他也可以抓李铭学或者梁少去,不用抓他了。
顾绒为了自己刚愈合的娇嫩屁股,不想挤公交车,就打了辆的士回学校,但在回学校之前他先去了趟警局改名。
沈秋戟和他一起搭了个顺风车,下车前他们还确认了后座没有遗漏东西,结果到宿舍后沈秋戟一摸自己口袋——哦豁,他手机不见了。
“二绒,你有见过我的手机吗?”沈秋戟问和他一路回来的顾绒。
顾绒摇头:“没有啊。”
沈秋戟皱起眉头,声音里满是疑惑不解:“那奇了怪了,我的手机不见了,被人偷了?”
顾绒比他更好奇:“可谁会偷你的老年机啊?”
这年头除了老人以外,大多数人都是用的智能机,连老年机都偷,这是得多缺棺材钱啊?真夭寿。
结果沈秋戟给了他个不想听的回答:“鬼。”
“你为什么要吓唬我?”顾绒僵在原地,回头瞪了沈秋戟一眼,不高兴道,“那你小心晚上鬼给你打电话。”
“我干嘛吓你?你身边之前不是还有个小鬼崽吗?他还给我们送了奶呢,也许是他年纪还小,贪玩,就把我的手机给偷了。”沈秋戟把行李放好后就往阳台去,阳台有他的锻炼工具,那全是他的宝贝们,“说到这个,鬼崽要打电话也是给你打,我又没手机,但我手机通讯录里却有你的号码,我告诉你,你他妈完了。”
就这还说没吓唬他?
鬼崽年纪小贪玩偷手机偷个老年机?沈秋戟真能瞎扯淡。
顾绒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出沈秋戟的联系方式同样恶语相向:“那我现在就把你拉黑!”
沈秋戟却还有脸叹气,在阳台感慨万分地说:“世态炎凉啊。”
不过随即他又想到一件事:“对了二绒,你之前说要给我充话费,我让你冲二十,你是不是给我冲多了?”
“我给你冲了三百,你在陪我睡了那么久,我也不能亏待你是不?”顾绒踩着扶梯到自己床上,现在还是周末,不用上课,宿舍里梁少和李铭学不在,应该是在外面吃午饭。
完犊子了。
沈秋戟一听就弄明白自己手机是怎么没的了——因为顾绒给他冲了三百的话费。
这么大一笔巨款搁他身上能不消失才怪,现在倒好,那张卡有三百块余额的话费也不能用了,他还得去重新去办一张没话费的电话卡。
这些话和顾绒说他也听不懂,沈秋戟只能自己咽下这口闷亏,还得和顾绒道谢:“二绒我真是谢谢你了。”
今天我又被迫复活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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