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媳妇笑,“我会的有限,就会家常菜。等有空妈您多教教我。”
老大给老妈斟酒,老二给老妈斟酒,林晚照对儿子们说,“你们开车别喝酒,别酒不开车。”
老三给自己满上,“没事儿,回去时她们开!”
倒是,几个媳妇都会开车。
林晚照不再说话,二儿媳三儿媳杯里都倒的暖黄色橙汁,大儿媳不喝这些饮料,说是有添加剂,她手边儿放着一杯清茶。老大带头举杯,“这是爸妈乔迁新居后咱们第一次聚,咱们一起祝爸妈身体健康。”
“对对,爸妈,还祝你们事事顺心,晚年幸福。”老二跟着说。
大家干了一杯。
别说,茅台酒就是味儿不错,比那散酒强的多。
林晚照放下酒杯,三个儿媳妇又站起来,举着杯子,由老大媳妇代言,“爸妈,这杯是跟你们赔罪的。对不起,去年过年我们没回来,叫爸妈伤心了。我们给爸妈赔个不是,以后过年,我们一定回来。以后每个春节,咱们一家都团团圆圆的。爸妈,你们随意,我们干了。”
“没事没事,你们也是有事才没回来。”刘爱国见儿媳妇们都干了,他把老大新给倒的一杯酒也仰头干了。
老二也给林晚照续了一杯,林晚照动都没动,她对三个媳妇道,“坐下吃饭吧。”
她没喝酒,大家就有些拿不定主意,犹疑的看着她。林晚照笑了笑,特别开明,“没事儿,怎么还看起我脸色来了?我没怪你们,我早想通了,现在社会不一样了。什么年不年节不节的,愿意往哪儿过就往哪儿过?人家电视上还有一对一年的呢。男方过一年,女方过一年。这可怎么了?难道只有男方爸妈想孩子,女方爸妈就不想了?没事儿,我不挑这个。这人哪,得学会与时俱进,不然就会被时代淘汰!我也想开了,不讲那些老理儿了。”
“要不说妈您越活越年轻哪。”
“真的,妈,您这头发哪儿剪的?明儿我也去剪!”
“妈,您尝尝这鱼,这鱼清淡,多吃点没事。”
“妈,我敬妈一杯。妈,您把我们养大不容易。谁家跟咱家似的,大小伙子不下地,见天养家里念书。妈,我都记着哪。”
“妈……”
儿子儿媳纷纷拍林晚照马屁,林晚照端起酒盅轻轻抿一口,怪道□□都说,要打倒糖衣炮弹!
上辈子好说话,倒没受过这样的奉承。
现在的安置房太小,孩子们住不下,冬天黑的早,他们开车回家也得大半个小时。刘爱国瞧着时间,就让他们回了。
一个个的穿大衣的穿大衣,穿夹克的穿夹克,儿媳妇们也是清一水的锃亮的高筒靴,踩在地砖上哒哒作响,都是时下最体面最洋气的打扮。
老二还拎着家里的垃圾袋,顺带给爸妈带下去。
刘爱国看着儿子们,眼睛里含着不舍,不停叮嘱着,“路上开车开慢点,今天是星期六,路上车多,别着急,宁可咱慢些让人,别跟人抢道啊。”
“爸,知道了,您放心吧。”
“到家给家里打个电话,让我跟你妈知道一声。”
“嗯,好。”
孩子们耐心的回答着父亲的叮嘱,林晚照抱臂站着,“腊月各单位都忙,没事儿不用回来,忙事业要紧。”
“什么事业也不如爸妈要紧。”
林晚照肚子里翻个白眼,险没吐了。
刘爱国依依不舍送别儿子,孩子们一直说:
“爸您别出来了,您回吧爸!”
“爸,您回吧。我们下星期还过来。”
林晚照心道,这倒是句大实话,只要钱一天不到手,保准儿个个星期都来!
第56章 为人(父子几个又在门口磨唧很久)
父子几个又在门口磨唧很久, 林晚照实在忍不了,上前一步,对六人三对一挥手, “走吧。”啪的一拉防盗门,接着一合屋门。不待刘爱国抱怨,林晚照回头一句,“再磨唧下去天都黑了!你看看今儿这天儿阴的,早点叫他们走,早点到家, 也暖和暖和!”
刘爱国一想,点头,“是这个理。”
怅然一叹,“就回来半天。”
三个儿子三个儿媳给林晚照这干脆俐落的关门惊了一下,大家一起下楼, 车就停楼下,彼此告别,各上各车,关上车门的第一句话都是, “你说,妈消气没?”
林晚照去厨房看看, 锅碗瓢盆都收拾好了,厨台柜台擦的一尘不染, 很符合林晚照的标准。厨房是最容易脏, 也最需要每天整理的地方。
“哎呀,这个老三, 真是不过日子,刚才我就想说了, 看买的这些个东西,没一样便宜的。”刘爱国弯腰看着地上放着的水果袋唠叨,林晚照回头瞧一眼,地上散着好几个透明的水果袋,一个墨绿花纹的西瓜,两大盒红红的草莓,一大把香蕉,两个菠萝。
“楼里暖和,吃西瓜倒也合适。”午饭后切了一个,挺甜。
老三的确是这样,跟你拉关系的时候大方的不得了。
“可不敢再叫老三这样买,日子不是这么过的。”
刘爱国甜蜜的抱怨几句,搓搓中午喝的有些泛红的脸孔,在家站不住脚,客厅拿包烟塞兜里,“我出去转转。”
“去吧。”
不用问也知道去哪儿,肯定是去找老友李中意炫耀去了。
炫耀的内容林晚照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
你有中华我也有。
你喝茅台我也喝。
看刘爱国这昏头样儿,林晚照长长的叹了口气。
老三媳妇开着车,说,“你知道我在妈柜子里看到什么了么?”
老三揉揉眉心,“看到什么?存折?”
“妈的存折能放柜里,肯定藏好了。”老三媳妇用余光瞥丈夫一眼,“妈柜子里,两件羊绒大衣,一长款一件短款。两件羽绒服,也是一长款一短款。男式的,爸爸的呢料大衣、羽绒服也都有。我说我买的羊绒大衣挺好,上千了,妈怎么眼皮都不动一样?妈现在真了不得了,真舍得。”
老三媳妇感慨着,“说真的,我妈都舍不得买这么好的衣服。”
“那是,你妈家里又没拆迁。”
老三媳妇瞪丈夫一眼,“今儿大嫂都下凡了,我看妈也没拿正眼看她。”
“大嫂最不实在。以前妈去给她伺候月子,有两样不吃,这不吃,那不吃。蒸鸡蛋都说妈蒸的不好,滋味儿不对。蒸鸡蛋有什么滋味儿不对的,不就是蒸完之后倒些酱油点两滴香油么。气的妈把调料给她,让她自己调。”
“还有这事?”
“妈跟大姐说的。大姐打电话给她,跟她商量要不要给她去饭店请个厨子,她这才好些了。”老三说,“你看大嫂儿那样儿,成天端着个架子,也不嫌闲。”
“大嫂不说她舅舅在大学是个官儿么?”
“表舅,又不是她亲舅。大哥在副教授上多少年了,也提不了正。人家表舅的亲外甥,比大哥还小岁,现在已经是正教授了。”
“你看咱们买房的事能成么?”老三媳妇有些担忧,“妈现在叫人猜不透了?”
“听爸说,拆迁款年前就能下来。”
“我房看好了,电梯房,一百三十平,爸妈一起住也宽宽敞敞的。”
“这事儿还得往爸身上使劲儿,爸名下不也有两百多万么。你看的那房多少钱?”
“七十万。”
“这么贵。”
“电梯房肯定贵呀。过年促销,不然还没这个价儿哪。”
“等我再跟爸提提。”
刘爱国去找老友显摆一遭后,心满意足的回家,脸上还带着些酒意红晕,倒也不闹人,自己进卧室一挺,没片刻功夫,呼噜声能传到房门外。
林晚照开门看一眼,见知道自己盖上被子,也就不再理他。
她能理解刘爱国那种对儿子环绕身边的深深迷醉,她上辈子亦是如此。因为内心深处总觉着,自己没本事,一辈子就只能把儿女们供计出去,再多的就实在帮不到儿女了。内心深处就觉着自己比上那些有背景有本领的父母,觉着愧对儿女。
这也是为什么林晚照始终拿不起婆婆的架子的原因,一是因为她天生的老实人,二未尝没有两个儿媳妇娘家都是城里人,自觉矮人一头的自卑。
突然间,老家拆迁了,终于,能再帮到儿女了。
怎么能不乐呢?
哪怕知道儿女们就是冲着钱回来的,可哪怕是冲着钱,只要肯对老家儿说上几句好听话,哄一哄老家儿高兴,老家儿也是愿意给的。
剖开心来,上辈子,就是这样想的。
难道她活了大半辈子,真的看不出孩子们是为了钱么?
可是……
还是愿意的。
哪怕知道他们是为了钱,依旧愿意。
这就是父母的付出。
爱到宁可自欺欺人,爱到卑微下贱。
爱这种感情,有时候也是会让人极度厌恶的,林晚照想。
她现在就深深的厌恶自己,厌恶那个上辈子卑微又下贱的自己。
林晚照看着镜中的自己,抿了抿唇角,围上老大媳妇送的羊绒围巾,反正不用白不用,出门去了。在家多看刘爱国一眼,林晚照得疯。
她得去寻个明白人坐会儿。
林晚照拎着个西瓜去了楼下赵嫂子家。
赵嫂子是自己一个一居室,她敲了敲门,开门的人让林晚照有些意外,竟然是赵嫂子的儿媳妇杨静。
杨静特别热情,“婶子你来了,快进来。”先接过西瓜,又弯腰在鞋架上给林晚照拿拖鞋。
林晚照怪不好意思的,“小静你放着,我自己来。”
“这可怎么了。”杨静把拖鞋给林晚照放下,扶林晚照坐在靠墙放一个长方形皮面儿矮凳上,林晚照忙自己换了鞋,不然要人家小静给她换,多不好意思。
赵嫂子一件米色羊毛衫黑色针织裙,颈间一串莲子大小浑圆的珍珠项链散发着淡淡宝光,肩上披一块波西米亚风格的厚披肩,描着眉毛,画着淡妆,慢悠悠的过来。每走一步,耳朵上的珍珠坠子与披肩上的流苏一起微微摇曳,摇曳出赵嫂子独有的风采,“你怎么有空来了?”
“过来找你说说话儿。”林晚照踩踩赵嫂子家的棉拖鞋,“这打搬过来,还没来过哪。”
“怎么还带礼了?这我得还礼呀。”赵嫂子脸上带着笑。
“不用你还,我也是免费得的。”
赵嫂子对杨静说,“你回吧,我这里没事儿了。”
我这糟心的重生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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