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PO文学
首页师弟为何那样 师弟为何那样 第5节

师弟为何那样 第5节

    玄虚子顺着方向往那处看,那房子檐下似乎已经挂上了白幡,二人举步往田家走去。走到跟前,只见院门紧闭,丁老头唤了许多声,才听见有脚步声匆匆响起。
    一个头上缠着白巾,长相清秀,神情颇为哀戚的少女出现在二人眼前,见到穿着衙役服装的丁老头,她脸上并不见意外,这位热心的老人她并不陌生,前阵子自己寻阿爹的时候,他跑前跑后帮了不少忙。
    “不知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丁老头道:“你父母的尸体如今还在义庄停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需尽早入土为安。”
    阿春垂下眼睫:“大人说得是,只是家中本就无余钱,父亲才上镇卖菇,现如今……”
    话只说了一半,但她的难处,听者已了然。
    丁老头叹了口气,安慰道:“钱财的事,你无须担心,这位是林道长……”
    玄虚子上前一步,手中拂尘一甩:“小善人父母的法事,可全权交与贫道,蜡烛纸钱之类亦无须出资。”
    阿春诧异又感激,口中语无伦次:“民女见过道长,实在是多谢大人,多谢道长……”说着,她这才反应过来还没请二人入内,“两位请进,请进。”
    玄虚子和丁老头一前一后跨过院门,走进了堂屋,屋舍本就十分简陋,屋内更是全无摆设,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把两人请上座以后,阿春又急急忙忙去倒水。
    玄虚子看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转头询问身旁的丁老头:“这田家,着实是过得清贫了些。我见过柳氏尸身,说句不敬的,年纪并不算太大,容貌也还尚可,不知她为何会愿意嫁给田朗做续弦?”
    丁老头作为衙役,之前又为此事奔走了好几天,知道的自然比他多:“道长有所不知,那柳氏本是济州烟花地逃过来的,在青屏山上迷了路,田朗上山采菇,碰巧救下了她。柳氏行动不便,在田家休养了几个月,这一来二去的,想必就成了。”
    玄虚子捻须沉吟:“竟有如此出身……”
    话音刚落,阿春端着两碗水来了堂屋:“二位大人请用。”
    玄虚子清清喉咙:“放在那儿吧。咳咳……令尊前阵子在泰安镇闹了点小风波,你可有听说?”
    阿春不安地绞着衣角:“听说了一些,似乎是四处游走,采买了些东西……”
    玄虚子道:“的确是买了一些小儿用的物什,令尊生前可是极为期待即将新生的孩儿?”
    阿春道:“阿爹时常叹息家中无男丁,柳姨怀有身孕以来,他一直都很高兴。”
    玄虚子道:“那你可知,她根本没有怀孕?”
    阿春抬头,陡然睁大了双眼,脸上的惊讶完全不似作伪,失声道:“道长,这,这是什么意思?”
    玄虚子细细地打量她的表情:“此事贫道不能透露太多,你亦先不要声张……”
    话音未落,院子里突然有人大声问:“阿春,何事惊慌?”
    三人齐刷刷往外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青布袍,容貌清秀俊雅的青年疾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毫不加掩饰的担忧,看到椅子上的玄虚子二人,吃了一惊,慌忙行礼。
    “晚辈是田春的表哥杜桐生,方才来寻妹子,听见屋里似乎有异,便心急闯了进来,不知两位在此,还请海涵。”说完,他关切地望着阿春,无声询问发生了何事。
    阿春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道:“这是丁衙役,这是林道长……他们是来找我商量阿爹他们的丧仪之事的。”
    杜桐生闻言,松了一口气,仍是望着她,柔声道:“你一个人住在这,我总是会担心……”
    阿春低头不语,脸颊却飞快攀上两抹红晕。
    玄虚子咳嗽两声,才开口:“田朗柳氏二人皆是意外而死,除了丧仪,还需操办另外的法事,才能安抚魂灵,让其安心上路。贫道此次前来,需要一些关于死者生前的物事,这还得麻烦二位帮忙找寻一番……”
    暮色四合,将沉未沉的倦阳在天边融成一滩乱霞,归巢的鸟雀在林中扑啦啦地飞,这华灯初上,家家户户生火烧灶之时,小霜观亦升起了袅袅的炊烟。
    屋内,清清正在忙活晚饭,等着锅里豆腐蒸好的同时,切了一把小葱,又打了鸡蛋在碗中,竹箸和碗沿相撞,发出悦耳的脆响。
    她一边忙碌,一边不住偷瞄灶后面坐着的裴远时。
    石头师弟已经能杵着竹竿,自己慢慢走动了,虽然速度比池塘边的王八快不了多少,但他看上去似乎非常自足,甚至主动请缨,提出要在厨房帮点忙。
    清清疑心他那细胳膊甚至拿不动菜刀,便贴心地令他去烧火。烧火只需坐着动手,还能暖暖身子,实在是一项肥差。
    只是她没想到,裴远时面对这等肥差也手足无措,火迟迟点不起来不说,还差点把一旁堆着的柴捆给烧了,场面一时十分狼狈。
    “先把易燃的干柴横着架在灶肚里,再用干草引火,必须时时注意火下有无空隙,不然还会熄……”经过了指点,灶内终于有了火光,清清长舒一口气:“这不是做的很好吗,师弟真聪明!”
    裴远时正灰头土脸地往里加柴,闻言,脸上的黑灰下又泛起了潮红,红黑相交,看上去十分滑稽。
    清清瞄了又瞄,忍住不笑,手指却猝不及防挨了一下,疼的她叫出声:“哎哟!”
    低头一看,食指指尖被刀划了一个口子,已经往外冒出了血。
    裴远时起身不便,只能艰难地伸长脖子往外看:“师姐没事吧?”
    清清含住受伤的指尖,摇头示意自己无事,看见裴远时抻着脖子映着火光的关切面容,不禁柔和道:“豆腐快好了,师弟不必再添柴,把脸先擦擦吧。”
    裴远时一愣,往脸上一抹,果然一手的黑,讪讪地说:“烧火竟如此不易,让师姐看笑话了。”
    清清掏出一条巾帕,在缸里浸湿后递给裴远时,随口问道:“师弟从前在家中没做过这些活计吗?”
    裴远时接过手帕,在脸上胡抹一气,声音瓮瓮的:“未曾做过。”
    清清想到他当初昏迷不醒时身上所穿的锦袍,心里了然,咳……果然是不知哪家的公子哥,流落至此,确实是可怜的。
    她没有刨根问底,心里也非常清楚他此刻并不愿意谈及这些。
    心中有思量,手里功夫也不曾停歇,软嫩的豆腐被整整齐齐的码在碟里,她浇上一点油盐,又撒上葱花,洁白配翠绿,瞧着十分可人。
    那厢,裴远时又默默燃起了火,清清把之前切好的茭白倒进去,炒起了茭白鸡蛋,房内霎时充满了烟火气息。
    玄虚子走了进来,乐呵呵道:“在炒什么东西?这般香。”
    清清惊讶:“师父!你回来啦?”
    玄虚子随意点头,走到灶边,往锅中望去:“竟是为师最爱的茭白。”
    清清喜滋滋道:“这就出锅了,师父可吃过了?我给您添碗饭。”
    玄虚子摇头:“不必,为师已用过了。事情还没解决完,你吃完饭赶紧来后院助为师布阵。”
    “噢……好的,”清清一口答应,又踌躇道,“此次竟这么棘手么?”
    玄虚子道:“不算棘手,不过这次要摆的双星引煞阵比较麻烦,还是回观内保险些。”
    清清诧异:“要用这个阵法?田朗的事有了变故吗?”
    玄虚子长叹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待会儿再细说”。言罢,走出屋门往后院去了。
    饭桌上,裴远时试探着问道:“师姐,那双星引煞阵是什么?”
    清清口中塞满饭食,嚼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他:“顾名思义,当然是会引来两个怨魂的阵法了。”
    看见他依然满脸疑惑,她又补充道:“此阵与其他阵法有所不同,虽然作法的是道士,但道士引来鬼魂后,并不会出手,而是由鬼魂互相绞杀,待他们彼此消磨后,再出手镇压安抚。”
    “因此,此阵针对那些互有怨怼的厉鬼来说,十分有效用,如果顺利结阵,能事半功倍,一箭双雕。”
    裴远时默默咽下一口饭,努力消化其中的信息。
    清清见状,以为他害怕了,连忙安抚道:“师弟不用担心,你行动不便,在屋里乖乖休息就行了,我们定会把妖魔鬼怪统统打得远远的。”
    ……又被当小娃娃哄了。
    裴远时不得不点头,夹了一筷茭白,转移话题道:“师姐手艺真不错,这茭白炒得脆嫩爽口,十分有味。”
    清清自豪道:“那是自然,师父厨艺奇烂无比,我很小便学着做饭,不然就凭他做的那些东西,我或许早就夭折了。”
    裴远时忙不迭附和,递上几句师姐高明之类的好话,直把清清哄得眉开眼笑,也奉上几个玄虚子当年错把韭菜认成葱之类的桥段,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屋内外充满快活的空气。
    第7章 变故
    小霜观后院有一株很老的桃树。
    到底有多老,玄虚子说不清,至少在他们师徒二人来这里落脚的时候,它已经比屋檐要高了。老桃树枝干虬劲,树皮也是饱受风霜的样子,但仍枝繁叶茂,每年三月在这古旧的道观内开出一片灿灿的粉霞。桃树好看,又辟邪,还有桃子可以吃,师徒二人都非常喜欢。
    玄虚子曾说,院里这棵,是能成精怪的。
    此时正值仲夏,桃花自然没有,只剩一颗颗青色的果实藏在枝叶间,在并不算十分亮爽的月色下,见得不是很真切。
    清清负手站在树下,一个劲往叶子里看:“今年这桃子怎么迟迟不熟?八月了还这般小。”
    玄虚子正往田朗死时身上穿的衣服上撒无根水,闻言头也不回:“近来半日晴三日雨的,雨水太多自然熟不起来,再这么下去,怕是全得烂在树上。”
    清清哀叹一声,转过头帮玄虚子安置香案:“师父,这么摆对吗?”
    “往东再偏三寸,在把香烛全部从根部削一寸。”
    清清依言照做。
    田朗和柳氏的血衣已经撒好了无根水和香灰,此刻摊开并排着放在地上,周围用铜钱摆了个大圆形,铜钱数目为二十八,象征着二十八星宿。
    玄虚子站起来,四顾了一圈,满意道:“差不多了,戌时二刻准时开坛。”
    夜深了,山风吹着有些冷,清清抱着手站在屋檐下,抬头望了望天,云层愈来愈厚重,月亮已经彻底看不见了。
    玄虚子点燃油灯,放在血衣上,又点了另外一盏。小小的火苗在风中更显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戌时三刻到了。
    玄虚子燃起了香,朝阵内血衣拜了拜,一边念着死者生平,一边围着铜钱组成的圆阵慢行,走了一圈又一圈,每一圈都不多不少,只走七步。
    清清握符持剑,站在一旁默默随侍。
    她明显感觉到从第六圈开始,周遭温度开始降低了。
    与此同时,两件血衣上的油灯越来越亮,火苗不再跳跃,出奇的安定。
    玄虚子越走越快,经咒不绝于耳,不知何处吹来一阵及其阴寒的风,油灯光亮陡然大盛,玄虚子猛地停住脚,厉声喝道:“冤孽!还不现身么!”
    一瞬间,所有的风都停了。
    清清紧紧攥着手中的桃木剑,屏气凝神地望着阵内。
    一盏灯忽闪了几下,一个淡淡的青灰色影子从血衣之上缓慢升起。
    来了!
    清清紧盯着影子,起初它只是一团飘忽的烟雾,随着玄虚子手中三清铃的摇晃,渐渐地显出了身形,似乎是个身材短小,表情呆滞的中年男子,本该是右腿的位置始终空缺着。
    看来它就是田朗了。
    不过,那柳氏怎么迟迟不出现?
    正疑惑着,另一盏油灯突然熄灭,同时一股极为怨毒的气息席卷而来,清清霎时间就汗毛倒竖。
    好强烈的怨气!
    她还未作出反应,灯又自燃了,在火光的映照下,她清楚地看到阵内多了一道身影,这一切不过转瞬之间。


同类推荐: 凰兮凰兮从我栖反派的自我修养黑化魔王养成中风妒桃花慕卿回与天同兽养了四年的儿子成精了刚刚被贬,你告诉我这里是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