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敢啊,魏公明令禁止。而且,咱们打更人和这些当官不一样,同组的打更人们都是一起并肩作战,一起去青楼的交情。谁敢私吞,当兄弟也不同意。”唐银锣解释道。
宋廷风笑哈哈的点头:“对头,那天宁宴你牺牲了,谁敢私吞你的抚恤金,老子一准儿要他狗命。”
总感觉你这话哪里不对许七安懒得吐槽这个眯眯眼。
进了府衙,亮明身份后,一位穿青袍的正七品官员出来迎接,自称府经历。
“为了防止下人偷窃财务,周经历的所有物品都在存在府衙的库房里。”
这位掌管收发、出纳、库房诸事的经历,领着许七安等人来到库房,手里拎着一串沉重的钥匙,熟练的找出正确的那枚,打开库房的铁门。
周旻的遗物里,有字画,衣物,古玩,笔墨纸砚等等,许七安事无巨细的逐一看过去。
看到只有三十两银子的遗留后,沉声道:“经历大人,这不对吧,周经历堂堂正六品,在职二十多年,一年攒一两,也不止这么点吧。”
“大人,那是二十两。”府经历笑呵呵道。
你还敢跟我皮
许七安盯着他,“私吞朝廷命官的遗产,视财物贵重程度而论,轻则庭杖五十,重则廷杖革职罚款。”
周旻是打更人的暗子,他殉职了,远在故乡的家人还不知道噩耗。人死不能复生,这个许七安没办法,但保住对方的遗物,尽可能的归还家人,这个他可以做到。
也应该做。
竟是个愣头青府经历是老油条了,摊了摊手,无奈道:“许是那周经历沉迷美色,或有其他消遣,花钱如流水。反正就这么点家当。”
他一副有恃无恐的姿态,面带戏谑微笑。
遗产这东西,府衙先经手的,府衙说多少就是多少,不服气有本事让死鬼还阳啊。
许七安指着自己的腰牌:“云州的官员,是不是不识得打更人”
府经历“呵”一声:“打更人监察百官,本官自然听说过的。”
那就是只听说没经历过你缺少打更人的毒打许七安抬脚直踹府经历的小腹。
嘭
府经历肥胖的身体倒飞着撞在墙壁,震的灰尘“簌簌”掉落,痛苦的缩成虾状,五官扭成一团,过了几秒,他才发出呻吟声。
许七安抽出刀,搭在他后颈,居高临下的俯视:“本官随巡抚大人来云州查案,有便宜行事之权,就算杀了你,巡抚也能为我兜下来。你信不信”
府经历喘了几口粗气,不可置信的强调道:“这里是府衙。”
第196章 案情分析
府衙
府衙怎么了,老子在刑部衙门口都敢杀人,杀你一个区区七品经历,很难吗。
许七安压了压手,锋利的黑金长刀瞬间割破这位经历大人的后颈,后者明显感受到后颈传来的疼痛,以及自己温热的鲜血流出。
还真敢杀我府经历心脏紧缩了一下,慌张的看向其他打更人,试图他们能阻拦这个无法无天的同伴。
但宋廷风等人的态度让府经历心里一沉,平静、冷漠、袖手旁观。他早听说过打更人的恶名,特别嚣张,但要说打更人敢在衙门里杀害朝廷命官,他是不信的。
宋廷风迎着对方的眼神,笑的眯起眼睛,“经历大人,你侵占朝廷命官的遗产,即使这会儿不杀你,回头把你关到牢里,照样有法子整死你。”
唐银锣补充道:“这才是我们打更人惯用的手段,到时候,问出来的就不是遗产那么简单。”
“下官知错了。”府经历道。
许七安这才收了刀子,踢一脚府经历:“去,把收过银子的人都喊道大堂,本官要逐一问罪。”
府经历捂着鲜血直流的后颈,跌跌撞撞的离开。
直到他的背影看不见,许七安收回目光,继续检查遗物。
“你是怕有线索的遗物被侵吞,导致案子查不出来”唐银锣措词道。
“如果周旻真的在遗物中留下线索,那么他不可能会选择那些贵重的,容易让人生出贪婪之心的物件。”许七安说着,抬头看他一眼:
“我只是想拿回属于周旻的东西,待案件结束,转交给他的家人。”
“你的品德值得我欣赏。”唐银锣赞叹道,说完又补充一句:“虽然你很好色。”
不,这是最基本的道德连死人财都不放过的家伙才是烂人,是垃圾。许七安心里吐槽。
另外,男人的事能叫好色吗分明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许七安想起以前看过的段子:虽然我喝酒抽烟纹身泡夜店,但我知道自己是个好女孩。
虽然我白嫖白嫖加白嫖,但我知道我是个好男人
十分钟左右,一名穿青袍绣白鹇的官员走进库房,身后跟着简单包扎过脖颈伤口的府经历,以及同样穿着青袍绣鹭鸶的官员。
在官场,只要看官服就知道对方是几品,从而猜测身份,比如这位绣白鹇的青袍官员是六品,府衙里只有知府是正六品。
只认衣衫不认人,这句话最初就是从官场流传出来的。
脸蛋圆润,中年发福的知府热情的迎上来,到了许七安等人近前,他痛心疾首道:
“本官惭愧,本官驭下不严,竟做出这等丢脸的事。”
他自我检讨着,掏出了一个鼓胀胀的沉重小包裹,“这里是一百五十两,是周经历的遗物,本官已替他追回。”
这种小事不需要施展望气术,一州之府能做到这个程度的退让,其实全看在巡抚的份上,许七安正是料到这点,才有恃无恐。
知府若是不买账,他正好去张巡抚那里告状,当然这种事情可能性不大,能混官场的,都是聪明人。
所以,许七安伸手接过,掂量几下,没有死缠烂打。
“知府大人,帮忙准备马车,本官要将周经历的遗物带回驿站。”许七安道。
知府先看一眼胸口绣银锣的,见这位沉默不语,心里就有数了,在场是这个与自己说话的铜锣为主。
“一定一定。”
许七安留下两名虎贲卫,与府衙的衙役配合,运送周旻的遗物回客栈,他们则骑马出了城。随行的还有府衙的一位快班捕手。
也叫快手。
周旻的尸体被埋在城外三十里的乱葬岗中,这年代的乱葬岗,更像是前世的公墓,坟头一座连一座。
乱葬岗里葬着的,都是贫苦人家的亡者,家境殷实些的,会请风水先生挑选墓址。
“几位大人,周经历的坟就在那里。”快手指着一颗柳树,柳树下有一座小小的坟包。
几名虎贲卫摘下挂在马钩上的铁铲,你一铲我一铲的挖开了坟头,土屑飞溅,随着“咚”一声闷响,铁铲撞到了棺材。
虎贲卫们抹去棺材外的泥土,哐撬开薄棺,一股难闻的恶臭味涌出来。
众人齐齐后退了几步,武者嗅觉敏锐,更加受不得这种恶臭。
许七安取出一枚瓷瓶,把里面的小药丸分给众人服下,这是司天监术士给的防疫杀毒的药丸。
接着,他掩住口鼻,走到棺材边。
一具身穿白衣的男尸静静躺着,铁青的脸仰对着天空。
他的皮肤是青黑色的,布满深浅不一的尸斑,脸上腐烂出几个孔洞,蛆虫在肉洞中蠕动。
身躯略有肿胀,这是死后皮肤组织充满腐败气体,导致的肿胀现象。这时候的皮肤,只要轻轻一戳就会破裂,腥臭的血水喷溅。
许七安以前学过这个知识,但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的妈诶,老子要裂开了。许七安强行忍下翻涌的胃酸,沉声道:“解开他的衣服。”
虎贲卫认命的看他一眼:“是”
半小时后,许七安看完尸体,初步断定,确实非外力致死。他没在尸体上找到致命伤。
重新埋好周旻的坟,府衙的吏员领着他们在附近的小溪里清洗了一番,然后返回白帝城。
死因差不多可以确认,就是巫神教的人干的梦中杀人,四品巫师的手段那他要杀我们是不是很轻松
目前唯一的线索是半块玉佩,可是单纯只是玉佩,没有更多信息的话,无从查起啊
下午两点半返回驿站,张巡抚带着一群铜锣、银锣正对着周旻的遗物翻来覆去,寻找线索。
“看了一个时辰了,你们有没有发现”张巡抚眉头紧皱。
打更人们摇头。
“周旻不是打更人的暗子嘛,你们打更人没有联络暗号”张巡抚严厉质问。
“根本对不上。”一位银锣闷声说。
“会不会早就被凶手拿走,或毁坏了。留给我们的只是一些没用的废物。”另一位银锣猜测说。
“这都过了半个月,什么线索都没了吧还怎么破,谁都破不了。”一位铜锣嘀咕道。
废物张巡抚心里有些烦躁,他是御史出身,不通刑案,只能依仗这群打更人,可打更人们打架在行,查案就有些外行了。
“直接让术士去质问杨川南吧。”
“馊主意”张巡抚哼了一声:“四品以上,术士的指控便不做准。本官知道他杨川南勾结山匪,可是证据呢没证据怎么治罪,怎么治一个二品的都指挥使”
打更人们叹息着摇头。
“行了,巡抚大人别为难他们了,周旻确实没有使用暗号。”姜律中摇摇头,感觉到了棘手。
原以为周旻会用打更人独有的暗号做联络线索,指引着他们找到证据,但检查了遗物之后,没有任何发现。
“也有可能是被凶手毁掉了。”张巡抚无奈道。
“那怎么办”一名银锣问道。
“就只能指望许宁宴了。”张巡抚说:“他能在卷宗中找到税银案的破绽,能在桑泊案中查出平阳郡主的旧案,未必不能查出这次周旻的无头案。”
“可要怎么查”
“本官怎么知道。”张巡抚瞪了眼说话的铜锣。
这时,许七安正好走进来,身后跟着随行的打更人和虎贲卫。
张巡抚眼睛一亮:“验尸结果如何”
“与府衙的验尸格目一样,尸体方面不会有什么发现了。”许七安回答。
巡抚大人有些失望的点点头,又道:“听说你伤了府衙的经历”
大奉打更人 第1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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