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娘子看了看那几个丫鬟手里的帕子,竟是跟她手上的这个分毫不差,她本来把这帕子当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如今也被人硬生生地折了,若拿这个帕子做通奸的证据,那这十几个丫鬟都使得同样的帕子,难不成都跟人通奸了?
她急怒攻心之下,脸色先是涌起一阵不正常的红,随即又变得惨白起来,一把甩开要扶她的张嫂的手,尖声道:“搜,给我搜她的屋子!我就不信找不出什么来!”
她这话说完,见左右无人响应,干脆咬了咬牙,撸起袖子自己进屋翻找了
杜薇见她是存了把事情闹大的心思,便也没出手阻拦,反正来都来了,干脆一并解决个干净。她这边正想着等外院的管事来该怎么说,就见跪在地上被绑着的胭脂突然抬起脸,满脸怨恨的盯着她,突然扬声道:“都是你!是你嫉妒我能留在正院,这才想法子来报复我,你毁了我清白,我要你偿命!”
说着就一下子挣脱了几个媳妇子的桎梏,直直地向她冲了过来,她这几天风寒越发严重,现在已是头重脚轻,侧身想避却没避开,被迎面撞来的胭脂冲的直直地向后倒去,杜薇头脑一晕,正想着这次怕是要丢人了,身后就传来一股力道将她稳稳托住。
她还没来得及转头,就见崔娘子手里举了件大氅,满脸兴奋地道:“你这小蹄子还敢赖,你瞧瞧,这不是男人的物件儿是什么?老娘今儿个就...”她的声音猛然顿住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扶住杜薇的身影,失声道:“殿下!”然后双膝一软,一下子就跪了下去,旁的人看她下跪,也齐刷刷地跪倒一片。
宫留玉的手从她的肩膀一路滑到她的手,握住的时候只觉得掌心火烫,虚汗一层层地从掌心里冒了出来,连带着他的手也沾湿了。
他紧皱了眉,无暇顾忌其他,看了眼一脸错愕的崔娘子,随即又转过头冷冷道:“那是我的东西。”他说话的时候,又忍不住探了探杜薇的额头,发现也是一样的烫,便对陈宁留下句:“这里交给你了。”然后就拉着杜薇的手转身走了。
陈宁躬身对着他应了个‘是’,然后对着底下一脸惶恐的崔娘子和一干人等,慢悠悠地道:“凡是今天参与这事儿的,按照参与的多少,或革职或打板子或发卖。”他转头看着崔娘子,略顿了顿,然后道;“主事的崔二娘敲断四肢,发卖往西北。”他又看了看跪在地上一身狼狈的胭脂和奸夫:“这两人败坏门风,也都一并发卖了吧。”
说着也不理底下人的哭号哀求,迈着步子慢悠悠地走了。
杜薇手被宫留玉握住,头脑却是昏沉一片,只能一手扶着额,任由他带着自己走,模糊中看到自己被带到了他的卧房,又被扶着坐到床上,她方才不过是强撑,现在知道自己离了险境,忍不住昏沉就靠着床架子睡下了。
一片混沌中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人轻轻推了推,却只是皱了皱眉没有醒,然后有人轻声咕哝道:“方才还生龙活虎的跟人撸袖子吵架,怎么这就睡下了。”那声音顿了顿,继续轻声道:“换个地方睡,小心在这睡你的病又重一层。”
杜薇隐约听见了,却懒得理会,换了一边靠着继续睡。那声音又是顿了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扶着她躺下,又小心地盖上一床被子,动作有些笨拙,不过胜在杜薇很是配合,让抬胳膊就抬胳膊,让伸腿就伸腿。
宫留玉给她盖好被子,忍不住笑骂道:“这般听话,别是装睡吧!”见她安静躺在床上没得反应,摇了摇头放下幔帐,去让连夜被请来的太医进屋。
李太医先是战战兢兢地行了个礼,伸手搭在杜薇伸出来的手腕子上,一边捻须一边道:“邪伤太阳寒水之经也,非独为风寒所伤立论,邪犯太阳寒水之界,诸邪皆寒也,故太阳赅风寒暑湿燥火六气,皆有恶寒也。这位姑娘是寒气入体,外面虽发着热,内脏六气却受了寒。”
宫留玉听他说的严重,忍不住蹙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连个小小地风寒也治不了?那还要你何用?”
李太医吓得脸色一白,慌忙摆手道:“方才微臣不过是叙说症状,伤寒不是什么大病,这位姑娘的伤寒虽严重,但还没到药石不灵的程度。”
宫留玉甩袖道:“那你还废话做什么,还不快治?”
李太医连忙卷起袖子提笔开药方,没过一会儿一张方子就写了出来,他用嘴吹干递给他,宫留玉却怕他口水沾到了上面,就着他的手看了几眼,然后皱眉道:“剂量有些重,这些药都是药性大的,她能经得住吗?”
李太医忙道;“殿下博学,微臣这样开也是有原因的,因着这位姑娘伤寒了好久,却一直拖着没有医治,微臣斟酌之下这才开了这个方子,若是剂量太轻药性太小...怕是不能济事。”他捻着须顿了片刻:“这只是头副,若是吃了之后这位姑娘的症状有所缓解,那便可减轻剂量了。”
他说着说着又提笔另开了一副,递给宫留玉笑道:“这上面都是些滋补的药品,等这位姑娘身子大好了,就制成丸药给她服下,也有个调理的用处。”
宫留玉见他办事还算妥帖,微微点了点头,他接了方子命人取了药材,却不放心那起子粗手笨脚的奴才来煎药,干脆命人在自己屋里架了熬药的炉子,自己看着。
杜薇迷糊中被一股极浓的药味熏醒了,她睁着眼直愣愣地看了床顶垂下的金璎珞一会儿,这才慢慢回神儿,掀开被子就要起身,却见宫留玉走过来。抬手让她躺下,一边道:“大半夜的,你起来做甚?”
杜薇侧眼看去,就见一条细长的伤痕横亘在他白洁如玉的掌心,诧异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宫留玉握起手不让她继续瞧,随口答道:“是煎药的时候不慎弄下的。”他一手搭在杜薇肩上,半强迫地让她躺下。
杜薇挣了挣,忍不住低声道:“奴婢还没脱鞋呢。”
宫留玉道:“无妨,你就躺着吧,明日吩咐人来再换一床就是了。”
他虽然这么说了,杜薇还是觉着不舒服,趁他去端药的时候,偷偷把鞋脱了。
宫留玉看了地下的缠枝菊花棉靴一眼,似乎想说话,最终还是忍住了没开口,端着药碗凑到她嘴边,轻声道:“先把药吃了。”
杜薇本来揉着额头,硬是忍着头疼的感觉,闻了药味却猛地打了个激灵,身子下意识地往后让了让,眉毛挤成川字。
宫留玉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毛病?害了病不去看也就罢了,现在连药也不肯吃,难不成诚心跟人作对?”他见杜薇脸色苍白,还以为她是今儿夜受了惊吓,于是放缓了声音道:“你好好吃药病才能好,总不能一直这么拖着,再加重怎么办?”
杜薇被他的柔声细语吓了一跳,连忙伸头把那口药汁咽了,顿时苦的连话也懒得说,半晌才开口道:“奴婢自己来吧。”说着就伸手接碗。
宫留玉知道喝药就得一鼓作气,一口一口地喂那就是零碎受罪,便把碗交给她,自己转身去拿蜜饯了。
杜薇一口气喝完,被激的咳嗽了几声,就见宫留玉没受伤的那只手拖着个八宝攒盘过来,捻了块腌渍的陈皮到她嘴边,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用牙撕下一半来吃了。
宫留玉看着手里剩下的半片,轻笑了声,捏到自己的嘴边慢慢地吃了,一边吃还一边含笑看着她,半明的烛火映着他的眼暧昧不明。
杜薇真是怕了他了,一会儿这样儿一会儿又那样儿,前几天还是一脸风刀霜剑,转眼又换了这幅轻佻的样子。她扶着额头,靠在迎枕上,有气无力地道:“今儿晚真是多谢您了,又麻烦您一回。”说着就咳嗽起来,她往后移了移,掩着嘴道:“您离我远些吧,省得给您也传上了。”
这下人情债越欠越多,倒时候利滚利地算下来,那就怎么还也还不清了。
宫留玉不但不走远,反而撩起曳撒坐在床边,皱眉问道:“既然知道要麻烦我,你干嘛又由得自己这么病着?也不请大夫看看?”
☆、第67章
杜薇上辈子给当大夫的暗算过,确实有讳疾忌医的毛病,本来想仗着自己身体底子好挨过去,没想到这些日子连着耗费精神,竟是越拖越严重,只好尴尬垂头道:“本想着挨几天发发汗就能好的,没想到却越来越不好了。”
宫留玉哼了声,面色似是迟疑了一下,然后问道:“今儿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儿?”他本以为是杜薇被人占了便宜,可晚上看的时候她也不像是吃了亏的样子。
杜薇踌躇了一下,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跟他说了,从崔娘子算计她到她反算计回来,末了补充了一句:“胭脂是自己出现在奴婢屋里的,至于她为何要来,又为何会被崔娘子捉个现成,奴婢也不知道。”
宫留玉听她没吃亏,便只是随意点了点头,略带了得意道:“你瞧瞧没有我护着,这院里谁都想欺负你一把,谁都能踩到你头上来。”
杜薇知道他说的是实情,沉默了半晌终于服了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被面,嘴里极是恳切地道:“过去的事儿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开罪了您,如今见您处处护着我,我是真的悔了,我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儿,不敢觍颜求您原谅,只想着为您做些什么,才能稍稍弥补些罪过。”
这话说的简直肉麻,却很对宫留玉的胃口,虽明知她未必全然出自真心,他还仍是舒展了眉目,扬着眉问道:“你真的知错了?”
杜薇自然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不过知道错了并不等于会改,但仍旧是一脸诚恳,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宫留玉脸上笑意很是明显,不过一转头又哼道:“那可未必,你鬼主意多着呢,以后且瞧着吧。”说着又不知道想到什么似的,刚扬起的嘴角又沉了下来:“你说你知错了,那我倒是有句话要问问你,咱们近来这一连串的事儿全跟李家有关,你跟李家到底是什么关系?总不会无缘无故地他们李家人就设下那么大个局害你,你也不会千方百计地算计回去吧?”
杜薇攥住缎面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隔着锦被搭在膝头,低低地咳了几声,慢吞吞地道:“夜深了,殿下也该安置了,有的话不若放到明天再说?”
宫留玉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明天?明天你就会说吗?”
杜薇手指动了动,在云纹被面上抓出几道痕迹来,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宫留玉满意地颔首,然后转身去挑灭几盏羊皮宫灯,屋子里一下子就暗了下来,杜薇掀开被子就要回自己屋里,就被他转过来按住,一片黑里瞧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声音带了些不悦:“才吃了药挪动什么呢?回头见了风又得添上一重病。”
杜薇愕然,听他这话的意思是想留她宿一宿?她想了想,小心道:“可这是您的屋...”
宫留玉声音里的不悦之意更浓:“我的屋怎么了?我的屋就住不得人了吗?”
杜薇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试探道:“可奴婢住了这里,您住哪?”不会和她想得一样吧?
宫留玉按住他的手突然半轻不重地捏了一把,声音里隐含笑意:“这屋这么大,住两个人足足的了,你还想撵我走不成?”
他捏的正是杜薇的锁骨,她被捏的身子颤了颤,语调也不似以往平静:“奴婢哪里敢?走的该是奴婢才对。”
宫留玉收回手,绕到屏风后面换亵衣,一边悠悠的道:“那怎么成?我还等着你明日告诉我你和李家的渊源呢,你若是跑了怎么办?”
杜薇正琢磨着现在跑出去成不成,就见宫留玉从屏风后面绕了出来,已经换上了一身雪白的细棉亵衣,他递给她一个手炉道:“去隔间换寝衣吧,我已经命人备上了,小心别冻着。”
她一步一步地挪到隔间,正想起隔间有个门可以出去,就听宫留玉的声音不紧不慢地道:“你帮我查查门窗的锁都上好了吗?”
杜薇一怔,就着半明的月光一看,发现隔间果然落了把厚重的铜锁,锁住门的同时也锁住她唯一的退路。她瞧着瞧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半是丧气半是嘲讪地道:“您真是处处都想全了。”
宫留玉在那边轻笑了声,竟也不否认。
这时候再推脱就显得矫情了,杜薇在锦衣卫倒也不是没有和男人呆在一处儿的时候,只是没这么近罢了,再说宫留玉打着的是为她身子着想的旗号,她还能说什么?于是只能一边换衣服一边想些别的,不把精神集中在这事儿上。
不过任她怎么磨蹭,衣服还是得换好,她在原地踌躇了下,还是掀起帘子走了出去,挪到他床边,只敢堪堪躺一个边儿。
宫留玉本觉着让她陪自己躺一会儿,就已经万分满意了,可如今见她躲躲闪闪,又万分紧张地离自己老远,又觉着不满起来,可见人心没个足够的。
他蹙了眉,就着月光看着她纤瘦的身子,想要靠近些的渴望越来越强,他先是伸手搭住她的肩,又顺着滑了下去,落到了腰上,后来干脆揽着她的腰拖进自个怀里,又按着她的脊背不让她挣脱出去。
杜薇吓了一跳,挣了会儿却没挣脱,只能一手抵着他胸膛,咬着牙道:“您这是做什么呢?哪有这样的?”
宫留玉自己也是怔了怔,不过他总能找到由头为自己圆了场面,语调暧昧的轻声道:“太医说了,你这病得捂汗才能好的利索,女人不比男人,身上总是寒凉的,哪里这么容易发汗?你可莫要乱想,我这也是想让你好的快些。”
杜薇才不信他的鬼话,便闭了嘴努力地挣扎着,宫留玉无声地笑笑,脸颊贴着她的发顶,感觉柔细的头发有意无意地摩挲着他的脸,整个心都柔软欢喜起来。
杜薇挣了一会儿,发现怎么也挣不脱,身上倒真是出了一身汗,便只能无力地趴在他怀里。
宫留玉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似是安抚又似是得意,低声笑道:“不闹腾了?”
杜薇冷着一张脸不说话,他就一手搭在她的背上,声音越发低沉暧昧道:“其实你并不想拒绝我,对不对?你想想看,若是别的人这样欺负你,你是不是早就百倍地还回去了?”
杜薇身子颤了颤,她被宫留玉这么一说,这才猛然惊觉出不对来,若是别人这么对她,她会怎么做?她本是觉着宫留玉对她多番援手,对他的小动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忍的便忍了,没想到纵着纵着两人竟都习惯了。
她越想越是心慌意乱,不由得往更深处想,她这般由着他胡来,到底是因为对他抱着感激的心思,还是...别的?
宫留玉在她背上抚了抚,又轻声道:“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你怕什么?”
他不说还好,一说杜薇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身子也僵了起来,嗅着他身上的淡香,连原本想什么都忘了。
宫留玉低了头贴在她耳边:“我告诉你件事儿吧,我对你也是一样的。”他贴着她的耳垂继续道:“看到你靠近亲近我,我就觉得很欢喜,有时候甚至听到你的声音都觉得很高兴,你怎么就这么入我的眼?你告诉我,我到底是怎么了?”
这话带着怨怼缠绵,虽是诘问的语调,却挡不住里面多情的味道。
杜薇却无端惊慌起来,抬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迅速低下头去,似乎也没了话讲。
宫留玉头回跟人说这种话,等了半晌也不见她给个反应,神情有些羞涩又是着恼,报复似的把人箍的更紧了些。
杜薇不自在地动了动,两人都是久久地尴尬着没言语,过了半晌,还是宫留玉轻声道:“睡吧。”她如蒙大赦,闭了眼就不愿睁开。
宫留玉动了动,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反正日子还长着呢,人总是在自己掌心里,终归是跑不了的,他又何必急于这一时?
他这般想着,抬手去了挂住帷幔的玉钩,层层叠叠的帷幔落了下来,掩去了两人互相抱着的身影。
杜薇本来睡得就浅,这晚上睡得更是极不安稳,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渐渐入梦,直到清晨也没醒来。
等到日影上移,廊外突然传来恭敬地敲门声,宫留玉倒是醒了,听出是陈宁的声音,低头看着杜薇,见她还没醒,这才松了眉头让人进来。
陈宁见他在帷幔里,也没有撩开的意思,便只能隔着帷幔道:“殿下,六殿下派人送了帖子过来,说是请您赴宴。”
宫留玉嗤笑道:“他竟还有摆宴的闲情,真是难为他了。”
陈宁道:“六殿下据说快和锦城郡主玉成好事,想来这次请您应当是为了这件事儿。”他说着略微抬了抬头,就见重重帷幔之下竟是一双人影,他想到昨天被带回来的杜薇,心里一惊,忙低了头不敢多看。
宫留玉嗯了声,又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陈宁听了这问话,神色竟然古怪起来,在原地踌躇了片刻,一咬牙道:“他还让您带上杜薇姑娘一并去,为了这个,还特地给杜薇姑娘备了份厚礼。”他想了想,又道:“对了,六殿下还跟您了一张信笺。”
宫留玉冷声道:“他还不死心吗?”又从帷幔后探出只白洁有力的手,一边道:“拿来给我瞧瞧。”
陈宁把信笺递了上去,宫留玉身后接过,展开之后一股松烟墨的香味扑面而来,他嗤了声,等到看清上面的字时,脸色就像是刮了股子阴风一样沉了下来。
☆、第68章
宫留善站在窗边,一手捻着酒盏,推开窗看着冬日里傲然而立的红梅,万物寥落里唯有这一片艳色,他抬手把玩着梅树的枝桠,手下一个用力,一只寒梅就被折了下来。
一个神情淡薄姿容婉约的女子立在他身后,手里执着酒壶,时不时为他酒盏里续上一点。
宫留善转身问道:“琬茵,我吩咐你的事儿都做好了吗?”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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