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静笑,指尖在秦玥的椅背上轻点,错落如檐下雨珠砸。
“您慢走,记得七日后来复诊。”
“记得了,谢谢闺女啊!”
半百的老人缓缓到了柜台拿药,秦玥吐出一口浊气,端起那杯热水,轻抿了一口。
“相公,咱们要的药都拿好了?”她扭头看身后的男人。
“好了,已经装到车上了。”
“又拿药?”许攸疑惑,“前不久不是才拿过?都用完了?你们那儿那么多人生病?”
秦玥捧着那杯水,淡淡的将周家村的事儿说了。
“本想着请师父帮忙看一下那人,但这些天生病的人本就多,就不劳烦师父……”
秦玥面色平静说着话,许攸一甩袖打断她:“我就算不忙也不去!”
秦玥微愣,木了脸瞧着他,不知说什么才好。
许攸朝她翻了个华丽丽的大白眼儿,此间无旁人,他终于露了本性。
“那种人不在老夫看诊的范围内!”他傲娇的瞟了秦玥一眼,喝了口水润了嗓子才道:“张家那两兄弟没跟你说过我看病全凭喜好的事儿?”
“可您今天不是将病人都看完了吗?”秦玥不解,“除了我看的,一个都没落下!”
许攸轻哼,“这些都是平民百姓,没有做我不喜欢的事儿,也没有趾高气扬,更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老夫当然要为他们诊治了!”
“你说的那周秀?胁迫下人,威胁大夫,满口胡言,谎话连篇,还欺负我最爱的徒儿!徒儿能忍,师父不想忍,愿意咋死咋死。”
许攸舒服的倚着软垫,畅快的吐出一口气,在射来的阳光中飘了须臾的雾气。
“你说的那病三十年前我也见过,除了不按要求吃药和极重症状的人,其他都能活下来,现在都还活蹦乱跳的。你既有能力帮助你们村的那些患者,就做好预防,帮他们治好即可。旁的惹人厌烦招人恶心的人,死了又何妨!”
许攸说着话,神情都是掩不住的厌烦,话毕将热水咕咚咕咚喝完,啪一声搁到桌上。转身,瞪着秦玥开始训。
“知道什么是农夫和蛇的故事吗?蛇就是蛇,病了也是会咬人的!还傻好心的给她看病,治不好染一身骚……早死早超生,来世说不定还能投个好胎,管她作甚?!那女人,一瞧就是心思不正的!留在世间也是祸患!”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说的是声情并茂指手画脚,脸蛋都气红了。
周恒淡然笑着,到他跟前帮他抚背:“师父消消气,此事我来跟玥玥说道就可,保准不让她受委屈。您也不必这样吼她,她自然是知道您心疼她的。”
秦玥怼着两手指尖玩弄着,扁着嘴可怜兮兮望着许攸,脑袋半垂着,怎么瞧怎么让人心疼。
老爷子轻哼,“把你的手给我!”
“给给给!”
这时候,让给啥给啥!秦玥急忙将手伸过去,立刻变回狗腿样儿,就差把舌头伸出来舔许攸两下了……
许攸却是捏上了她的脉,轻捻着胡须,缓缓睁了眼,似笑非笑地瞥她。
这目光,就像小时候偷了钱被家长发现要逼供一样,秦玥往后缩了缩,有点发怯。
许攸扭头看周恒,却是一脸笑眯眯的样儿。
只被人看着,却憋着不说话,这感觉着实不太好。周恒笑笑:“师父……可是要与我说什么话?”
“恩!丫头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你们可以将生娃的事儿提上日程了!”许攸突然畅快道,又细细瞧了周恒的五官,蹙眉摇头,仿佛他生了什么大病一样,“啧啧,瞧给你憋的!鬓角都长火疙瘩了!”
“……”
周恒僵僵的远离了许攸,凑近秦玥身边,轻碰了碰她。
许攸继续笑的揶揄:“以后就多释放释放,皮肤就好了!还能尽早生娃,我也抱抱你家小娃儿,往至炎玩玩儿!”
秦玥尴尬的挡了脸,他都不知道,她徒弟已经借着酒劲儿跟他徒女婿来了一回了……
许攸瞧着二人,脸庞红光,精气神儿十足。
秦玥无语加挫败,抹了抹额角的汗,起身攥上周恒的手腕。
“师父您老人家自己乐呵吧,我们的事儿已经说完办完了,这就走了啊!您继续做梦!”
“嘿,妮子,我哪有做梦?你们成亲这么久,是不是该要孩子了?别说你不愿意,不生你对得起周恒吗?是不是周……”
许攸没说完最后一个字儿,两人已经一起窜了出去,周恒是掀门帘的帮手,秦玥是拉人走的主凶。
“男女之事不就是那样儿,有什么好害羞的?”许攸坐下,望着窗外的大好日光嘀咕着:“徒弟害羞就害了吧,周恒还羞,大男人的,谁不想温软香玉在怀……”
拿药伙计捂嘴笑。就您敢不知羞耻地跟人说这事儿吧,旁的人说这些,敢这样喊着?不都是偷摸小声儿咬耳朵吗?
坐到车上,秦玥郁闷的不说话。任谁碰见这种,见一次说一次房事什么的事儿,都不能受得了好吧!
周恒却是安安静静浮着轻柔的笑,心里不知想的什么。半晌过去,突然将秦玥往自己怀里一拉,让她横坐在自己腿上,笑的一朵花儿一样瞧着她。
秦玥瘪嘴,伸手捂住他的眼。
“笑什么?瞧什么?要笑我在身体没好的情况下猴急的要了你吗?”她声音软软的,有点点的羞愤,但多数的语气还是撒娇。
“不是的玥玥。”
周恒将她的手拿下,动作轻柔,露出来的轻米分的唇仍是半含着笑。
“为夫是庆幸你身子终于好了。日后再多温补着,冬日里就不必再手冷脚冷那般怕冻了。”周恒轻轻说着话,柔和笑着,抚上她的脸庞,“娘子日后再有月事,也不会再受痛楚折磨了。”
以正常男人的思维,此刻该想着——啊,终于可以开荤了!太棒了!不用再过看得见摸得着吃不到的日子了!之类的东西。
而秦玥,却被拥着自己的男子这样体贴思虑着。醇柔的男声落后,她的心房都在微微颤动,是那种火烤着,热气直往上冒,将轻飘的物体吹的飞天的轻颤。
他是要有多爱自己,才会在许攸说过那些明显戏弄的话后,还一心感慨着自己身体恢复?
“如今生意渐渐也多了,村中事,家中事,娘子操劳的够多了,不该再受身体上的病痛。”周恒笑容淡了些,透着丝丝的歉意:“为夫不能每时每刻陪在你身边,真的是,让娘子一人担的太多了。”
秦玥突然就笑了:“傻相公,你又说什么呢,谁做不一样?我们只要过的快乐就好,不分彼此!”
周恒启唇还要说什么,秦玥又扬了灿烈的笑,勾着他的脖子妩媚道:“来,让爷亲亲!”
秦玥轻轻吻上周恒时常温柔对自己笑的唇。没有多余的动作,只静静停留在他唇上,感觉他清浅的呼吸,他清冽的像阳光像冬雪的味道,以及,像他的心一样温和温暖的唇上的柔软。
“真是甜美到可爱的家伙!”
秦玥退下,扬眉,挑上他线条深刻的下巴,粗声粗气冒出这么一句。活像个吃光准备抹嘴走人的强盗。
周恒被她逗笑了,笑容明朗,似雨后阳光,万丈剥离云层,一齐投射而下,浩瀚而温柔。
“为夫本就是你的,玥玥大可任意品尝!”他有点为难的望望车顶,又慢吞吞加了一句:“但要先回家!”
秦玥笑弯的眸子瞬间睁大,正面朝他吐舌,狠狠哼了一声。
“我有那么欲求不满吗?”
周恒微微挡了她的口,偷偷指指车帘,示意石青可以听到两人的谈话。
秦玥闹了个大红脸,又乖乖的在他耳边道:“回来让石心给他做个耳塞带着!”
周恒好笑地拧了她的脸:“那样一来,有事再叫他岂不是也听不见了?馊主意!”
秦玥扁嘴,闷气瞅了周恒一眼,趴在他肩头不再动了。
周恒抱着她,虽有重量坐在自己腿上,但仍是十分开心的样子,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上了。
他心中的一件大事终于算是解决了!
半晌,秦玥突然又微微抬了头,轻声道:“相公,阿正一直说想要个侄女。你觉得呢?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女儿啊!”周恒毫不犹豫,“想你一样美丽又可爱,米分嫩嫩的乖女儿!”
“为什么?你不想要儿子吗?一般的男人都会希望生儿子的,可以继承香火。”秦玥歪着脑袋问他。
“女儿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周恒不假思索,面色郑重。
秦玥微愣,怔了满眼的熏热,抿了抿唇,轻轻笑了下。
“可是我想要儿子怎么办?”
周恒也呆呆想了下,温润的眉眼浸在沉静的思索中,终于,他做了个艰难的决定。
“那……就生儿子好了。”
周恒在她面前一向是无原则的妥协。秦玥却不知是气的还是乐得,直拍他的肩,晃着身子拽他的衣服。
周恒忙紧抱住她,皱眉不解,刚想问她到底想要儿子还是女儿,就听秦玥有些崩溃的声音。
“你不知道这世上还有龙凤胎,还能生二胎的吗?”
------题外话------
演讲学的期末考试写的就是呼吁光盘行动的演讲稿,今天写进书里面啦~
另外,我还想趁这几天把洞房给写了,让我想想怎么写,怎么给你们看……
天好冷啊,大家注意身体!
☆、第一百四十章 心疼,白眼狼
周恒完全愣住了,像刻在石板上精致的人儿一样,眉眼失神,薄唇微张,足足呆看了秦玥一刻钟。秦玥还好脾气的任他看着,等他将自己说的那些东西都想起来。
当周恒的面上终于有了多余的神情,秦玥扯上他的面皮,咧嘴问:“可是知道我的意思了?”
周恒乖乖点头,但神情明显有些不好意思,和些许的为难。
“怎么了?”秦玥忙揉揉刚才被自己扯过的他的脸:“我扯疼你了?”
周恒浅笑,将她的手握住:“没有……”
“那是怎么了?”
“为夫觉得,龙凤胎……我,可能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他有点苦笑,渐渐将她的手握紧,郑重着:“但是我不想让你生两次。女人生孩子相当于往鬼门关走一趟,我不想让你受两次罪。”
秦玥想起来了,她婆婆不就是因为难产去世的吗?
周恒,从一开始就对所有失了爹娘的孩子有同情心,包括那只狼,还有七水他们。他肯定也是极害怕自己生产遇上什么事的,所以尽管想要孩子,也早早跟她说要养好身子。因为有前车之鉴,周恒对此事是倍加的在意小心,唯恐自己再……
但是没关系,所有能诉说出来的担忧,都将被后来的人消解,秦玥她,愿意为他消解。
“可是你忘了?我是大夫啊,不会将自己置身在病痛里的。就算我有事,也能自己解决的!”
周恒将眉毛浅浅蹙着,神情忧虑,“可是明知疼痛,何必再经受一次呢?”
秦玥浅笑着,仰头吻上他的眉心,“我想给你生个宝宝!既然我们俩人的意见不统一,就生到我们都满意为止!所有生命都是母亲带来的,为了让母亲将他们记得刻骨铭心,所有生产都有痛,母亲必须用尽所有心血去养育孩子,才会觉得对得起自己怀胎十月的艰辛和生产的痛楚。”
第2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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