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到她了。
她慌张地将手机揣回衣兜,捏紧就诊卡,快步走进那条森白的廊道。
—
坐诊的是位年轻白皙的女医生,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神略显严厉。
周谧将就诊卡和病历交给她,而后拘谨地立在桌边,有些不知所措。
“坐啊。”刷完卡,医生奇怪地瞧向她。
周谧赶紧坐下,双手搭在腿面,无意识地微微拢拳。
“周谧,”医生漫不经心确认姓名,问:“怎么了啊。”
周谧深吸一口气:“我怀孕了。”
医生瞄向显示屏,咯哒摁两下鼠标,随后又看回来:“自己在家验的?”
周谧点了点头,掏出口袋里先前的验孕试纸,摆放到面前桌上。
医生扬眉扫了眼:“上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周谧稍作回忆,报出日期。
医生微一颔首:“是想再做个检查进一步确认下?”
周谧两手不知何时已绞在一起,胸线微微上提:“我想流掉。”
一刻间,医生的眼神变得复杂了些:“你年纪也不是特别小啊。”
周谧吞咽一下,开始背昨晚提前备好的台本:“我还在读研,暂时不想要小孩。”
医生问:“你对象呢。”
周谧眼尾不耐地抽了下:“我们已经商量过了。”
医生不置可否地挑眉。
见她神态微妙,周谧焦切问:“我现在这个情况能药流吗?”
医生说:“不好说,得查一下,先做个阴超看看吧。”
阴超。
这个词对周谧而言相对陌生。
她换了个更熟悉的名词:“b超吗?”
医生“嗯”一声:“阴道b超。”
大概能想象出是怎样的检查项目,周谧惶然瞪大双眼,心头也起了惧意。
而医生已经漠然地开起单子,而后斜来一眼:“做之前记得先把身上小便解干净。”
—
捏着检查单走出b超室时,周谧双腿发软,都有点站不稳。
她在走道尽头找了张椅子坐下。
她第一次知道这种检查的存在,需要直面冰冷的仪器,以一种屈辱到近乎让她人格全失的姿势。她不是没有过这种姿势,但那是完全不一样的经历,当下的情状更让她觉得这是对她过往轻狂的一种讽刺与刑罚。
中途她死咬牙关,但因极度恐慌还是不可控地溢出声响。而操作探头的医生在旁边毫无感情地说:“不疼吧,你得放松啊,你这么紧张能好受吗?”
是不疼。
只是像有一只固体的难堪在体内肆意横行。
周谧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贯穿了,难受得无法描述。所以出来的那一秒,她就开始哭泣,泪眼模糊到根本看不清单子上的结果。
也不敢看。
仿佛患了场重感冒,鼻腔全堵,大脑发懵,她被一种混沌而沉重的反向力不停往地面拖拽。
周谧不停地用手抹泪,路过的人都会多看她一眼,可她都顾不上丢脸。
无知者无畏,等真正亲历,她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坚强,也一点都不勇敢。
没有依靠的她,此刻已经害怕得要死了,完全无法想象接下来还要面对的种种境况。
周谧取出挎包里的手机,佝着身翻查起自己的通讯簿,她的泪水啪嗒啪嗒往上滴,触屏几度失灵。
她用袖口抹去,“母上”、“老爸”、“表姐”、“言言”……一溜烟名称从眼皮下方晃过,却无一个敢真正点下。
真的太糟糕了。
不会再有比这个更加糟糕的经历了。
除了张敛,无人知晓她现状,甚至连张敛都无法感受到她这一刻的处境。
周谧用力咬住槽牙。
她反悔了。
既然双方都有责任,她为什么要轻易放过张敛。
最起码,这个难关,她必须把他拉来现场,让他亲眼目睹她的棘手,她的张皇,再检讨反省他的罪孽,他的恶行。
最起码,在这个失误根除前,他们在一个战壕里,是同根绳上的蚂蚱。
她长长地倒抽一口气,回调至“狼人哥哥”那一行,笃定地按压下去。
听筒里只嘟了两下,就被接起。
周谧抿了抿唇,鼻音很重地直呼其名:“张敛。”
对方一下子没说话,似乎在等她继续。
“你过来……一下吧……”周谧又开始掉泪,压根无法制止这种丢人的哭腔,明明前一天还很刚强:“我一个人在医院检查,我刚做完b超,不知道要怎么办。”
那边问:“哪家医院?”
“就、就人民医院。”她被脆弱彻底淹没,吐字都结巴含混。
张敛说:“我现在过去。大概半小时到。”
“好。”周谧应一声,好似有了同盟,心莫名触动,又忍不住抽噎。
男人没有挂电话。
她等了会,屏幕上仍是通话状态。
周谧“喂?”了声。
张敛:“嗯。”表明他还在。
周谧奇怪问:“你怎么不挂电话?”
张敛没什么情绪地说:“再听会儿。”
周谧正用纸巾擤着鼻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听什么?”
张敛笑了一下,很明显,跟要故意给她听见似的,意味不言而喻。
“你有毛病吧。”周谧吸气,挂了电话。
一会张敛短信过来了,让她发个具体位置给他。
周谧没搭理,心却定了不少,能好好研究自己的b超结果。上面有些自己从前一无所知的名词描述,“前位子宫”,“妊囊”,以及几个以cm为单位的数字。
粗略看完手机上查到的科普,她忍不住对照了下自己的指甲盖大小,然后周身一激灵,关灭了手机。
这个过程让周谧的泪水停止了,情绪不再倾倒如注,平滑为一缕微风。
一扭头,她看到走廊边拐进来一个男人。
张敛到得比她想象中要快。
超声区排队的人几乎都朝他望了过去,因为他白衣黑裤,高得格外醒目,长腿大步生风。
他的一举一动总带有恰到好处的气场——仿佛进入某幕影片,空气里喊了一声只有他能听见的action,接而成为所有环境的主角。
他也迅速锁定周谧,眉头略微一蹙,又很快舒展。
周谧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时间讷住,不知道要对他摆什么姿态或表情,刚才通话里的崩溃哭诉已耗去她太多心力,也让局面变得尴尬不已。
她想了想,在他靠近前先将检查单横了出去,当做一个盾牌或一条界线。
她的动作有点突然,张敛也猛一下止步,接过去。
他半眼没瞧就垂了手,转而从裤袋里取出一样东西递给她。
周谧拿过来,发现那是一只包装完好的白色口罩,被他折了一道。
周谧展开,抬眸疑惑瞟他,眼圈红通通的。
男人应该没打伞就直接从停车场赶来了这里,衬衣肩部洇有湿痕,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上也残留着水汽。
他低头看她:“不哭了吧?”
周谧应激般瞪回去,眼神并不友好。
张敛面色不改,下巴微挑,示意她脸上那只拉到底的,早被浸湿的口罩:“换上吧,你这个,再哭估计也兜不下了。”
第6章
周谧起初不解,但明白张敛意思之后,她不算意外。
张敛一直是个细致入微的人,他曾通过她头绳的样式断定出她的个人喜好,并在第二次碰面时,给她带来了一份甜品以及一只缀有樱桃的短款钱夹。
钱夹的确可爱,是周谧早就觊觎过的款式,但它来自某个价格并不平易近人的品牌。
她的第一反应是拿开啊。
她还是学生,个人收入有限,明显负担不起同等花销,所以提防慎重地拒绝:“我恐怕不能接受这个,因为我没办法送给你等值的礼物。”
张敛一下笑开了,他瞳色偏棕,眼有弧度时会显得格外宽和,像杯被温久了的梅酒,晃晃漾漾,极易把人醉倒在这种若有似无的钟情感里。
他似乎有点无奈:“为什么要把我们的关系看得像种交易。”
最后周谧只收下了甜品,还恶作剧地将奶油抹到他唇上,双手合十,甜丝丝挤出一句蹩脚日语:“我要开动了”,自然而然地将交易化解为交融。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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