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如何?她们同一批入府, 当然要一起让人查清楚。”
宋云桑真不高兴了:“那月月呢?她们都是青楼女, 是因为我要入府,你才匆匆将她们找来的吧?”她用埋怨的眼神看着裴孤锦,可那埋怨也是浅浅软软的:“说什么你有三十个女人,你骗我, 你后院根本就没有别人。就连裴老夫人,也是你府上的下人吧?”
裴孤锦坚持不承认:“胡说八道。”他嗤了一声:“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想,可我为何要和你解释这些乱七八糟的?”
宋云桑不说话了。她看着他,神情并不愤怒,甚至并不难过哀伤。裴孤锦却被她看得有些撑不住了。他想快点赶她离开, 不料宋云桑垂了眸,轻声一叹:“好吧,我知道了。原是我想多了。”
她站起身,朝着裴孤锦躬身行了一礼:“裴大人,多谢这些天你对我的照顾。可是,我要走了。”
裴孤锦忽觉不妙:“……你去哪里?”
宋云桑低落道:“你现下受了重伤,自顾不暇,定是没法帮我营救爹爹了。我得去找旁人帮忙。”她勉强笑了笑:“二皇子此前便找过我,告诉我只要跟他,他便可以帮忙救我爹爹。我打算今日便去找他。”
裴孤锦神情变了,不假思索道:“不许去!”
宋云桑温和一笑:“你不必担心我。二皇子性子虽然怪了些,却是喜欢我的。我好好伺候着,应该不会太吃苦。”她顿了顿,又摇摇头:“不,就算吃苦也没什么,只要能救出爹爹,吃苦我也愿意。”
裴孤锦脸色难看,可绞尽脑汁,也只道出句:“我很快会好起来的,你不许去找二皇子。”
宋云桑却只是轻柔道:“裴大人,好好休息。”
她捡起地上披风,行出了卧房,还不忘帮裴孤锦关上门。裴孤锦眼睁睁看着,真是憋到内伤。但他不可能真让宋云桑去找二皇子。裴孤锦在床上瞪眼半天,实在无法,恼火唤道:“魏兴!”
没人答话。裴孤锦这才想起,魏兴之前特意将屋中的下人都遣出去了,就为了放宋云桑进来和他说话。他心中暗骂魏兴多事,却也只得艰难撑起身,辛苦给自己套衣服。动作之间扯到伤口,裴孤锦痛得龇牙咧嘴。这么好容易穿好衣服,裴孤锦去拉卧房门……竟然没拉动!
裴孤锦用力又拉了下,房门纹丝不动。宋云桑竟然将门从外栓上了!
裴孤锦一时只恨不能将宋云桑抓回来打一顿!可想抓人回来,他也得先出了这间房。老大夫为他治伤时用了麻药,裴孤锦现下根本使不上力。他只得拍门大喊,可他房屋隔音很好,外面的人根本没听见。
裴孤锦一肚子火,心中却是焦急更甚。他真怕宋云桑赶着去找二皇子。若她见到了二皇子还好,他出面交涉,还能费力将她救回来。怕就怕二皇子在府外埋伏了刺客对付她,她还没见到二皇子,便死在了路上。
裴孤锦越想越焦躁,几步来到窗边,肩膀撞开窗户,动作艰难翻身跳了出去!
因为身体虚弱,他都没能稳稳落地,而是脚下不稳滚了一圈。这下压到了伤口,血立时将绷带染红了。裴孤锦痛得脸色煞白,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却生生挺住了。
他不能晕,他若是晕了,宋云桑可就真完蛋了。这么缓了半响,他勉强站起,强撑着朝宋云桑住处行去。所幸走了一小段路,他就碰到了下人。有人掺扶着,裴孤锦好歹是没有晕在路上。好容易到了宋云桑院子,裴孤锦已是满头冷汗。他扶着院门站立,虚弱吩咐:“去找人来围住院子,不许任何人离开。”
下人领命而去,裴孤锦这才朝屋中行。秋眠正在院中,见到他出现,急急见礼:“裴大人。你……”
她吃惊看着他的左臂。裴孤锦低头看去,便见到血已经染湿了月白色衣裳。裴孤锦第一反应是得遮一下,别被宋云桑看见了,却又没时间遮掩。实在无法,他还是问:“你家小姐呢?”
秋眠意外:“我家小姐……不是去守着大人了吗?”
裴孤锦迈向屋中的脚步一顿:“她没回来?”
秋眠摇头:“没有,奴婢一直在这里,没见到小姐回来。”
裴孤锦心中咯噔一下。宋云桑竟然都不回来收拾东西……难道她是豁出去了,抱着有去无回的心思,孤身一人去找二皇子?
这可糟了!他路上耽误了那些时间,都够宋云桑离开裴府了!
裴孤锦眼前又是一黑,身形一个摇晃。秋眠大惊,想要上去掺扶,裴孤锦却又站稳了。所幸下人们已经赶来了,裴孤锦疾步朝院外行,忽然就健步如飞:“快!去看看宋小姐有没有出府!若是已经出了府,通知所有人去找,一定要将她带回来!”
裴孤锦当然不是瞬间痊愈。实际上,他觉得胸闷气短眼前发黑,却只是不敢浪费时间。他脑中思绪飞转:只希望二皇子有所顾忌,没有派人在府外蹲守行刺宋云桑。但很可能他要做好最坏打算,找到宋云桑时,她已经与二皇子的人遇上。如果真是这种情况,必须他前去交涉才有用,他现下就得去换身外衫……
下人们看着裴大人脚步如风自他们面前行过,一时都怀疑他是不是没有受伤。可裴大人面若金纸,又的确是受伤严重的模样。终于有人反应过来:“裴大人,宋小姐……就在你院子里啊。”
裴孤锦脚步顿住,缓缓扭头:“你说什么?”
却说,宋云桑自裴孤锦卧房出来,觉得她猜测这许久,这回是终于得知真相了。裴孤锦说什么有三十个女人,说什么不喜欢她,其实都是骗她的。她之前以为他怕被爹爹拖累,才拒她于千里之外,也并非如此。裴孤锦还是将她放在心上的,甚至十分看重她。所以她只要哭,便能得偿所愿;所以一遇上刺客,他便将她接回了府;所以见到她有危险,他愿意赌上性命救她。
他刻意远离她,只是因为受伤后无法人道,觉得自卑。他口口声声不想再与她扯上关系,只是怕他残破之躯,拖累了她……
宋云桑心中暗叹。他口是心非赶她离开,其实却一直在暗中照顾她,还不愿让她发现。为了与她断绝关系,他不惜自导自演了一场闹剧,东拼西凑了找了三十个女人充作自己后院,甚至还认了下人当“娘”。
这人……怎么能这么傻?虽然这些天她的表白都是骗他的,但有句话她真心认同的。两人情投意合相依相守,比什么都重要。那些床笫子嗣之事,她真的可以不在意。他难道就这般骄傲,骄傲到必须隐瞒他的伤处,不愿问一问她怎么想?
而方才,她都那般逼问了,他却还不说实话。宋云桑想起这人为掩盖真相让她遭受的各种惊吓,忍不住便生了气,暗自决定也要折腾下他。
他不是不在乎她吗?好,那她便假装要去投靠二皇子,看看他着不着急。宋云桑本来都走到大门了,却忽然想起之前裴孤锦曾经将她和尸体关在一间房,心思一动,折返回去,轻轻将门闩顶上。
宋云桑出来后告诉魏兴和佟姨娘,裴大人睡着了,让他们不要进去打搅。两人信以为真,果真吩咐了下去。宋云桑与魏兴在院中坐下,问:“魏大人,杜如烟一事,有眉目了吗?”
魏兴答道:“已经安排人去查了,应该很快会收到消息。”
宋云桑点点头,沉默片刻,忽然又问:“裴大人是一直没睡吗?”
魏兴没否认:“他伤到那程度,怕是这些天都没法安睡了。”又道:“我放你进去,是因为我知道裴大人在意你。你在外面等着,他更不可能安心休息。”
宋云桑意外看他,不料他会说这番话。可这话更印证了她的猜测属实。魏兴叮嘱道:“你心里知道就好,往后有机会弄清楚他到底为什么别扭,我也不必夹在中间。”
宋云桑颔首应是,心中却想,她其实已经得知原因了。正感叹裴孤锦死要面子,却听见了人声。两人循声望去,便见到一群下人掺扶着裴孤锦行了过来。
裴孤锦脸色极其难看,也不知是伤势所致,还是气成了这样。他死死盯着宋云桑,看上去恨不能上前手撕了她。
宋云桑也有些吃惊,随即却反应过来。她看见裴孤锦整个左臂的衣裳都被血湿透了,心虚垂下了头,不敢说话。
魏兴皱眉上前:“裴大人,你怎么在这里?”他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眼低头的宋云桑,吩咐道:“快叫大夫来。”
他扶着裴孤锦进房躺下,老大夫又来重新给裴孤锦包扎。一番忙碌,屋中终于没了人,宋云桑这才悄悄走去床边,低垂着头,手指拧着衣角:“裴大人……”
裴孤锦闭着眼:“你出去。”
宋云桑老实认错:“对不住,我没料到你会翻窗出去啊……”她软绵绵道歉:“害你又受苦了,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
那声音那语调,裴孤锦听得心里都酥了。男人便恼火了起来,恶狠狠睁眼:“我叫你出去,你听不懂吗!”
难为他如此虚弱,凶起来还是煞气腾腾。若是之前,宋云桑定是能被他吓走,可今次不一样。女子缓缓眨了眨眼,忽然就红了眼眶:“你别凶我啊,也别赶我走。不然……”她瘪了瘪嘴:“不然,我哭给你看。”
裴孤锦:“……”
作者有话要说:裴孤锦灌了口酒:都闭嘴,别说话。我知道我完了。
谢谢阿朗的地雷*3,谢谢玼宜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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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裴孤锦瞪着宋云桑, 宋云桑觑着他。半响,裴孤锦凶巴巴道:“你还有理了?!”
宋云桑小声道:“我没说我有理啊,”她补充道:“这件事上。可是, 就算我没理, 你凶我,我也会哭的。”
看这强词夺理!裴孤锦觉得被气得头都晕了。宋云桑这是明目张胆拿捏他啊!他堂堂锦衣卫指挥使, 岂能被她拿捏住!裴孤锦冷笑:“那你便哭吧!”
宋云桑看着他,裴孤锦绷着脸与她互望。就见宋云桑吸了吸鼻子, 眼中真有了雾气。
裴孤锦:“!!”
裴孤锦这回, 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了!她还真说哭就哭!她这是……这是比上一世还不要脸啊!
裴孤锦重重喘了口气:“行,行!你爱呆哪就呆哪!我懒得管你!”
他闭眼,索性眼不见为净。宋云桑便在他床边的小椅上坐下了。她安静了片刻,又软声道:“裴大人,你别生气。这几天我照顾你作为赔礼, 好不好?”
裴孤锦被哄了这一句, 心里那口气去了大半,却偏要冷声道:“不劳烦宋小姐费心, 我府上不缺丫鬟。”
宋云桑一时没再说话。裴孤锦等了等, 又睁了眼。便见宋云桑站起了身:“哦,那好吧,那我去叫阿佟进来。”
裴孤锦:“……??”
宋云桑就这么走出去了。片刻之后,阿佟进了屋, 规矩立在门边。裴孤锦忍不住问:“宋云桑呢?”
阿佟不知晓他心思,态度平常答:“宋小姐累了,回去休息了。”
裴孤锦这才意识到,宋云桑还真不照顾他了!他方才赶她走她不走,现下他不过推脱一句, 她就走了!
裴孤锦脑中一时只有一个念头:说好的赔礼呢?诚心在哪?!他这次都没凶她,她这么快就放弃了?!
起初,裴孤锦还猜测宋云桑或许又在耍什么小伎俩。他已经上了一次当,怎会被她骗第二次!他可是嘱咐过魏兴看紧她的,只要她没法出裴府,他就不担心。裴孤锦恼火躺在床上,就等着宋云桑计谋失败回来找他。他都想好了,那时他一定要好好嘲讽这个小没良心的。却不料,他等到傍晚,下人来汇报,宋小姐吃晚饭了。等到天黑,下人来汇报,宋小姐睡下了……
裴孤锦:“……”
裴孤锦不知道宋云桑睡得好不好,但他一夜都没睡好。一则是伤口疼的,二则是被宋云桑气的。他其实也没想过真要让她来照顾,可她丢了这么一句,转头却又不做到,就很可恨了。第二天一早,裴孤锦向阿佟询问宋云桑动向,得知宋云衡今日一早便来了裴府,正在宋云桑院中探望。
裴孤锦更怄火了。这可是他府上!宋云衡进来,有没有经过他同意?!裴孤锦休息了一夜,精神好了许多,怒气也更盛,起身就要去找人麻烦:“谁允许他进来的?!”
阿佟低头道:“是宋小姐。”
裴孤锦顿时一口气噎在胸口,半响才冷冷道了句:“行啊……胆子大了!”
裴孤锦立刻换好衣裳,杀去了宋云桑院子,就要给宋云桑一点颜色看看。宋云桑正和宋云衡喝粥,见他出现,乖巧放下碗筷,起身问好。宋云衡却还坐在那,就顶着那张可爱小脸笑眯眯道:“哎,裴大人,你还真来啦!大人不是受伤正在休养么?怎么就来我姐姐这了。可巧了,我刚还和姐姐说呢,裴大人听到我来,一定会过来看一看,就怕我多吃了他家东西呢!”
宋云桑十分尴尬,斥道:“宋云衡,休得胡说八道!”
宋云衡嘻嘻笑道:“来来,裴大人坐!这是我让侯府厨娘做的鸡肉粥,是我从侯府带来的。你多吃点,算我的,不必心疼啊!”
裴孤锦手又痒了。他与他这小舅子,约莫是天生八字相冲。宋云衡小小年纪嘴贱得很,说话专爱戳人心窝。裴孤锦承认自己不是个好脾气的,前世就时不时被宋云衡惹毛,却一直没法好好收拾这小崽子,因为宋云桑总会求情。现下想来,他看不惯宋云衡,很大原因也是宋云桑偏心这个弟弟,不偏心他……他酸。
可如今他却不好和宋云衡酸,毕竟他对宋云桑毫不在意。裴孤锦沉着脸,正准备吩咐下人送客,却见宋云桑微愠道:“宋云衡,你再胡说,现下就回侯府!”
宋云衡立时偃旗息鼓了。他站起身道:“不胡说,不胡说!来来,我给裴大人盛碗粥……”
他真准备盛粥。裴孤锦才不要喝他的粥!怎料他还没来得及拒绝,宋云桑却帮他拒绝了:“不用了,裴大人不喝这个。”
裴孤锦话顿在了嘴边,缓缓转头盯着宋云桑。宋云桑……这也太过分了吧?!他的确没打算喝,可他并没有说不喝啊!宋云桑连一碗粥都不给他……这存心是恶心他呢?!
宋云桑看他一眼,却是面色微红,有些拘束吩咐秋眠:“去把院子里温着的汤端来。”
秋眠应是出了屋。宋云桑这才柔声朝裴孤锦道:“早上让嬷嬷去买了乌鱼炖汤,喝了能生肌补血。大人喝那个吧,也好早日康复。”
这落差太大,裴孤锦被恶气压住的心一时没控制住,不小心就飞去了天上。他努力绷着脸,保持着冷漠,只是微微点头。
秋眠将汤端来,裴孤锦入座。汤的味道真不错,就是宋云衡一直在旁絮叨:“喝,喝,裴大人你多喝点,只要你不会心中难安!我姐姐才进你府上几天,就受了伤!她这般漂亮,若是留疤了怎么办?你只管喝,你放心喝……”
裴孤锦捏紧了汤勺。小崽子过分了,知道他见不得宋云桑受伤,偏要戳他痛处。宋云桑狠狠在宋云衡脑袋上敲了下,宋云衡“嗷”的叫了一声,这才闭了嘴。宋云桑抱歉朝裴孤锦道:“裴大人,真是对不住,衡儿他胡说惯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裴孤锦垂着那只受伤的手,右手手肘支着桌,一脸淡漠轻嗤:“他一小孩,我和他计较什么?”
宋云桑这才安心坐下,一并吃早餐。宋云衡安静了,裴孤锦这顿饭吃得还算舒心。可吃完,宋云衡却赖在裴府不肯走了。
宋云衡抱着宋云桑耍赖,只道要留在裴府保护姐姐。宋云桑本不愿答应他,可见到一旁的裴孤锦,却忽然改了想法。
自昨日裴孤锦舍命相救,她得知了裴孤锦心意,后又见到裴孤锦重伤四下找她,已是没法再讨厌裴孤锦。可裴大人的淫威实在根深蒂固,发起火来,宋云桑还是有些怕。她觉得宋云衡胆子大又闹腾,留在身边……可以壮胆。遂朝裴孤锦道:“裴大人,便让衡儿留在这里陪我吧,也免得他在侯府,我放心不下。”
裴孤锦怎么可能答应:“不行。侯府有人看守,他不乱跑就好,你不必担心他安危。”
宋云桑这回却不肯罢休了。她央求道:“可是我想他陪在我身边。裴大人,你府上这么多人,也不多衡儿一个吧。”
裴孤锦断然拒绝:“我说不行就不行。”
宋云桑不吭声了。裴孤锦以为这事就这么揭过了,却不料片刻,宋云桑吩咐一旁的嬷嬷:“一会去侯府,把少爷的换洗衣物拿来。”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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