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实在不得已,为了百姓的安宁只能求助于仙门。诸位道长,这安平城多少百姓的生命安危,真的要拜托你们了啊!”
老城主说得真情实感,对城中百姓的挂念丝毫不做假,任谁听了也会被他的责任之心感动。
段玉清不忍看周城主这样悲痛,赶忙安慰道:“城主别太忧虑,我们已经想到了一些办法。”
“古书记载中有一种‘噬心兽’,善匿行踪,喜食人心,或许安平城乱葬岗的无心尸体,都与这怪物有关。”
其实噬心兽只吃活人心脏,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只是当下为了平复老城主的担心和惊慌,段玉清并没有说明,众人也都未反驳,以免给百姓和城主徒增忧虑。
果然,周元亮闻言抬头,老泪纵横,惊喜地问道:“噬心兽?那……诸位道长可是已有破解之法?这怪物剜人心脏,实在是丧尽天良,要如何才能惩治它?”
“噬心兽性属阴,畏阳。太清宗后山上种植的赤阳草正好可以克这怪兽。我们此次前来已经将这些赤阳草带了过来。”
“若当真是噬心兽作乱,那百姓们有这些赤阳草庇护,便也可放一些心了。”
苏姻的声音清清泠泠,端着冷美人高贵冷艳的架子面色沉稳地说这些话时,很有能让人镇定下来的作用。
“只是我们尚未探明确切情况,不过是通过您的描述猜测一二,恐与事实会有些出入,不好妄下定论。”江离温和地笑着,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果然最后暗示周元亮真实情况的任务,还得由社交能力一流的大师兄完成。
“还要待我们今夜去乱葬岗仔细探查一番,才能确定真实情况。周城主还请宽心,我们师门四人定会竭尽全力,还安平城百姓一个安宁。”
此时太清宗的四人就是周元亮和安平城的救命稻草,周元亮听了这话仍是感激不尽。
年已不惑的城主羞愧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浊泪,说道:“真是太感谢诸位道长了!我安平城百姓能得太清宗诸位道长的庇护,实在是三生有幸。”
“我周元亮,在此先替百姓们谢过诸位小道长了!”
说罢,老城主起身就要向太清宗四人一拜,冉苒等人赶忙起身扶起。正要说话,却听得厅堂外传来一阵急切的奔跑声,以及幼童的呼喊。
“爹爹!爹爹!”
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从院外跑了进来。院中守候的仆人们就要拦她,小豆丁却左右躲闪,灵活得很。一不留神,便跑进了众人所在的会客厅。
接着又有一妇人从院外快速走进。这次仆人们都未曾阻拦,纷纷退开,看样子,应当是城主府的女主人了。
周夫人一面小跑,一面唤小女孩的名字:“阿燕!你爹爹正与贵客谈事情,你怎得跑到这里来了?”
尽管面露焦急,步伐快速,但依然能从周夫人的举止中看到大族主母的优雅和温良,是位极有气质的女子。
叫做阿燕的小女孩并未理会妇人的呼喊,一头扑进周元亮的怀抱,撒娇道:“爹爹,你怎么都不陪阿燕玩儿了?”
想来是周城主老来得女,很是宠爱自己的掌上明珠。尽管被突然跑进来的小女儿打断了与太清宗众人的交谈,但仍是不舍得训斥小姑娘。
只是微微沉下声来,严肃问道:“爹爹现在有正事,阿燕先自己去玩一会儿。”
又向刚刚走进来的周夫人佯怒:“你怎么让阿燕跑进来了。”
“阿燕听说今日有几位太清宗的仙人们来府上做客,便一直吵着要过来看看。我一不留神,她便自己跑出来了。”周夫人小声向周元亮解释。
说罢她转头抱歉地向客人们施一礼:“这几位便是太清宗来的道长吧。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小女儿被宠的没边儿了,冲撞了诸位道长,还望道长们见谅。”
“无妨,小小姐很可爱。”冉苒温和一笑。
被抱在怀中的小女孩闻言看向太清宗众人,水灵灵如黑珍珠般的眼睛在四人中间来回扫视。
观望了一会儿,便已经凭借小孩子的本能感受出了四人中最喜欢最亲近的那一个。
站在最前方离爹爹最近的哥哥身上仙气飘飘,脸上的笑容春风和煦。但阿燕就是觉得那双眼睛并不是真的在笑,像是隔了一层穿不透的窗纱。
他旁边的姐姐真是好看,比她想象过的天上的仙女都要美丽。只是这位姐姐的表情泠泠清清,好像不太好说话的样子。
另外两个哥哥姐姐看起来都很友好,一直在冲她亲切地笑。阿燕想了想,从爹爹的怀里跳出来,跑到了冉苒跟前。
因为这个姐姐更好看。
“你就是仙女姐姐吗?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呀?是从天上下来的吗?”
小朋友的眼睛清澈纯净,冉苒能从她的眼眸里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倒影。
俏生生的天真话语,让人很难不心生喜爱。
如果不是在小女孩跑过来的一瞬间,脑海中突然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的话,冉苒此时的想法一定是:好软萌的人类幼崽!
然而——
“叮咚~请亲亲【抓住机会对周小姐进行哲学启蒙。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哲学教育更要从娃娃抓起】。”
不会吧!系统你连小朋友都不放过啊!
所以此时此刻,冉苒努力摒弃了脑海中忍不住冒出的“好可爱”的感叹,满脑子都是如何对亲切而自然地对小姑娘伸出哲学的“毒手”。
阿燕刚刚说什么来着?“你是仙女姐姐吗?你是天上来的吗?”
这不就是经典的哲学三问——你是谁,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吗?
好孩子,有天赋,有前途。
“不是从天上来的,是从很远的山上来的。”冉苒柔声回答。
小朋友听罢转着眼珠子想了想,伸手抓住冉苒的衣袖。突然不再追究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仙女姐姐,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冉苒更激动了。
从对他者的关注转为对自身的思考,这就是人类自我意识觉醒的开始,是哲学发展的第一步啊!
“你是谁,当然只有阿燕自己才知道啊。”冉苒脸上的笑容愈加欣慰。
不能说“你是城主的女儿”,不能说“你是周家的小小姐”,他者不过是区别于自身的参照物,却不是自身的定义者。
也不能说“你是周燕”,因为名字不过是一个用来指称的符号,并不能代表存在本身。
这一通话在别人看来说了约等于没说,但阿燕听了却若有所思。
小朋友一把抱住冉苒大腿,眼睛亮亮地继续发问:“那仙女姐姐,我是从哪里来的呀?”
这题我会!
“这孩子最近总是问这个问题,我们回答了好几次‘是娘亲肚子里出来的’,她也还是要问。真是让小道长见笑了,道长不必理她就是。”
周夫人不忍看冉苒被小女儿这般纠缠为难,忍不住说道。
而冉苒此时只想呐喊:放开那个问题,让我来回答!
记得当年的哲学老师曾说道,面对小孩子“我从哪来”这样的问题,千万不能回答“从妈妈肚子里来的”,更不能用一套严谨的生理知识来说服刚刚认识世界的小朋友。
因为小孩子问的这个问题并不是一个事实问题,而是一个哲学问题。
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各个地方一代代传承下来的,独特却极其有用的——
只见冉苒抬头看向缥缈的远方,声音神秘而悠长。
她答道:“你是远方的大雁带来的啊!”
小朋友果然凝眉思索,陷入了人生第一次沉思。
第28章 抓小偷
从安平城城主府的会客厅出来后,太清宗四人并未先去到周元亮为众人安排住宿的院落,而是打算上街去打听一些民间的情况。
冉苒走在路上,若有所思。
“倘若这几日的无心尸体都是噬心兽所为,那这怪兽还挺懂事。竟然知道去乱葬岗找已经死去的尸体,而不是直接在大街上找活人打牙祭。”
“难不成是因为这只噬心兽受了什么伤,所以实力下降,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前方的巷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接着有个衣着破破烂烂的男孩子从巷子中跑了出来。
随之飞出的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破布杂草,接着另一群小孩子奔跑着追了来。
他们口中骂骂咧咧,不断推搡着小男孩。男孩不得已向后退避,正好来到了大路中央。
忽然他被其他人推得一个趔趄,就要跌倒在冉苒身上。
冉苒心里一直想着噬心兽的事情,眉头微蹙,眼睛没有焦点地看着前方的人群,竟一时没注意到身旁的动静。
就在小男孩快要跌倒靠在冉苒的衣裙上时,冉苒突然感到一阵力量拽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拉到一旁。
堪堪站稳,便见江离已然换到了冉苒原来站着的地方。他正一手抓着冉苒的胳膊,另一边隔着衣袖将马上要跌倒的小男孩扶住。
男孩身上的衣服已经穿了许久,其上的脏污沾在了江离洁白的道袍衣袖上,留下了一片污迹。
男孩显然也注意到了那片污迹,再一观江离周身气质,便以为自己不小心冲撞了贵人。
他连道谢都来不及,就赶忙惶恐地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赔给您……”
江离还未说话,便听推倒小男孩的那孩子说:“你当然赔不起了,你一个小偷用什么赔?用偷来的东西赔吗?”
如此尖酸刻薄的话语,从一个小孩的口中说出,让冉苒忍不住皱眉。
小男孩一听这话,更加着急,脏兮兮的小脸委屈地皱了起来,急道:“我没有偷!那是你们已经扔了的东西!”
与他相对的孩子们瞬间哄笑起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扔了那也是我的东西,我说你是偷的,你就是!”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说。
“你一直跟着我们,不就是想偷东西吗?你还狡辩什么!”另一个男孩子冲他嚷着。
“你那个好哥哥就是个小偷,小偷的弟弟能是什么,不也是小偷吗!”
大街上人来人往,两旁商贩的叫卖声和路人的交谈声吵吵嚷嚷,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也十分聒噪。
然而在这周围分外嘈杂的噪音里,冉苒还是准确地听到了这句话。
显然,被其他人指着鼻子不断指责的小男孩也听清了这一句。
他好像对这句话格外在意,憋红了脸,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只能哽咽着不断重复:“不是的……不是的……”
好像努力想辩解什么,却在所有人的指责中百口莫辩。
冉苒看得揪心极了,轻轻挣开江离的手,上前挡在小男孩面前。
她从储物袋中拿出几个钱币,对孩子群中为首的那个男孩说:“他拿了你们什么东西,我替他还了。你们拿了这些钱,自己去另一边玩吧。”
冉苒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没有用“偷”这个字,只是说“拿”。
对面的孩子们见有人替小男孩出头,也不敢多做纠缠,拿了钱币纷纷散去。
待众人散去后,冉苒转身看向小男孩。正想对他说什么,却先听到了男孩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叫声。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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