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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向芋坐进车里,靳浮白没关车门,反而扶着车框深深看她一眼,像是要看穿她的情绪。
    已经是十月,入夜空气渐凉,微风拂动路边垂柳,帝都市的千万盏夜灯都溶入晚风中。
    向芋只喝了一小盅清酒,却在他的注视下有些醺醺。
    靳浮白手里拎着一枚车钥匙,用它托起向芋的下颌。
    他目光里弥漫着不自知的深情,温柔开口:“今晚别回家了。”
    第10章 嗡鸣 她在月光下目光盈盈地看过来……
    向芋坐在车子里,微微仰头,在夜色里静静看着靳浮白。
    从这个角度能清楚地看见他喉结凸起的弧度,以及紧致的下颌线。
    “今晚别回家了”。
    这真是一句暧昧的邀约。
    让向芋自己感到诧异的是,她刚听过那些“真相”,听他这样说时,依然觉得胸腔里“砰砰砰”难以平静。
    向芋知道饭桌上李冒说的那些并不是针对她,那个男人只不过是没什么眼色,所以李侈才会阻止他。
    但其实这一切并不怪李冒,想也知道他们那个圈子里都是什么样的人,穷奢极欲,都是家住金字塔顶端的人,弹指间都是k线蜿蜒崎岖,自然不会把情情爱爱看在眼里。
    所谓深情,大抵是他们眼中的奇葩。
    李冒当然不会觉得饭桌上真的会出现奇葩,也许在他眼里,向芋也只是靳浮白身边“一时”的人。
    所以聊起来百无禁忌。
    可这件事,如果真的算起来,错的也不是靳浮白。
    向芋用家里座机回拨他的电话号码时,就没想过会拥有一个情比金坚的男朋友。
    她只是对面前的男人尚有迷恋。
    所以靳浮白愿意哄,她也愿意下这个台阶。
    向芋几乎没有犹豫,笑着点头:“好啊,你准备带我去哪儿呢?”
    她回答得太过利落,反而是靳浮白迟疑了一下。
    向芋这个姑娘太通透,她不会是没听见李冒的那些话。
    前些时候靳浮白就发现了,向芋埋着头玩游戏时也不全是全神贯注的,周遭发生了什么她也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有一次还凑到他耳边悄声说,旁边那桌女人吃饭时蹬掉鞋子,用穿了丝袜的脚蹭着对面男人的西裤,一路蹭到大腿。
    靳浮白笑她:“难怪总是过那么几关,看什么呢?”
    “我可厉害了,这不是走神了么,不然能过好多好多关。”当时向芋是这么说的。
    靳浮白也偶尔会突发奇想,坐在向芋身边看着她玩游戏,她这游戏大概算是游戏里最无聊的一种,不过那么丁点的小虫子到了她手里,还真的能长到不得不绕着自己尾巴走的地步。
    他也有过犯坏的时候,故意过去亲她,看她撞在自己尾巴上,然后恼羞成怒地找他理论。
    只有心不在焉,她才总也过不去前面几关。
    所以今天李冒说的话,她到底是听进去了的。
    既然听见了,靳浮白宁愿她发一些小脾气,而不是这么若无其事,让人看不透她心里到底对他有多少喜欢。
    靳浮白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坐进车里发动油门:“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他本来想带她去温泉酒店,方便他作乱,也方便感情升温,可现在他什么心情都没有。
    车子一路往市中心开,路过老旧的四合院,停在胡同口。
    有一段地方门面房子正在修缮,拦了绿色的网,车开不进去需要走着。
    2012年的帝都市是一座矛盾的城市,既怀揣着无数年轻人的梦想、高楼耸立灯火辉煌,又包裹着老旧的四合院和挂着鸟笼的胡同。
    连地铁都已经修到了15号线,纵横的的地铁线路像铺盖着整座城市的网,但此刻靳浮白带她来的地方,幽暗的胡同像这座繁华城市的罅隙,像个暗杀圣地。
    下车时靳浮白帮向芋拉开车门,把手掌伸到她面前:“来么?”
    比那条胡同更深邃的是他,他像梦里看不到尽头的长街,幽深,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再继续前行。
    向芋把手搭在靳浮白的手掌上,借力起身,穿着细细的高跟鞋,挽着他的手臂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
    却还兴致盎然:“这地方有多少年没人来过了?我闻到一股什么东西霉变的味道。”
    靳浮白在她毫不犹豫的追随里轻轻弯了弯唇角,他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功能,照亮一方空间。
    向芋却说:“关了吧,月光也很美。”
    他从未在夜里和人这样相依着走过老九的胡同,现在感受一下,居然感觉也不差,身旁的女人紧紧搂着他的手臂,胸前柔软的触感压在他大臂外侧而不自知。
    如果没有遇见李冒,这个夜晚也许更完美。
    四合院的门没锁,推开门时一声悠长的“吱嘎——”划破安静,门边一根绳子悠悠荡荡,向芋愣了一下,还是靳浮白抬手拉住轻轻一拽,院子里瞬间明亮起来。
    居然是灯的开关。
    目之所及都是乱糟糟的样子,不少老旧的乐器摆在院子里。
    向芋却还挺兴奋地跑进去,绕着一架已经掉了不少键子的三角钢琴观看。
    钢琴的琴箱敞开着,里面种植了很多种蕨类植物,郁郁葱葱地自掀起的盖板下面探出叶片。
    脱落了漆体的木制上面生出毛茸茸的青苔,掉了琴键的缝隙里居然生长着一种开着花的植物,米粒大小的蓝色小花,隐约能看出五个花瓣。
    向芋看了半天,扭头问靳浮白:“这是野生的,还是有人种植的?”
    “种植的。”
    他冲着旁边扬了扬下巴,向芋才看见旁边的放了一台很大的加湿机器,也难怪青苔长得这么好,翠绿得像是毯布。
    钢琴旁边的木吉他里生出白色的月季,绿萝的叶片犹如瀑布自大号中倾斜而下。
    这些乐器已经是很昂贵了,不知道什么人会24小时开着加湿和保温的机器,不惜花费巨额的费用来养活这一院特别的风景。
    向芋细细看了一圈,在钢琴前面站定,转身去看靳浮白。
    他今晚格外沉默,此刻正站在门口抽烟,青白色的烟雾自他指间袅袅升起。
    很久以后向芋才知道,这个院子的主人就是李冒口中的那个“法国妞”。
    而为这个院子一掷千金的人,就是那位结婚后仍舍不得爱人、金屋藏娇的那位卓逍。
    靳浮白咬着烟抬眸,发现了向芋的目光。
    她在月色与灯光下,目光盈盈地看过来,一根细长的手指没什么力度地抚在钢琴键上。
    靳浮白隔着烟雾同她对视。
    他们之间有一种难以描述的默契,这一幕的对视就像在长沙机场的安检口,马上就要各奔东西。
    向芋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开口,颓颓丧丧地叹了一口气:“靳浮白,你哄哄我吧,李冒讲的那个故事为什么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开心呢。”
    从来没人敢对靳浮白提要求,更别说什么哄哄我。
    但靳浮白忽然笑起来,一晚上的心烦意乱就此消散。
    他手里的烟蒂按灭在身旁的石墩上,大步走过来,直接把向芋推在钢琴上深吻。
    早已锈化的钢琴锤发出沉闷的嗡鸣,而靳浮白在这样的嗡鸣中发狠地吻着她。
    向芋下意识拉住他的衣摆,紧紧闭着眼睛扬着头迎合。
    就像吸烟的人很难戒掉烟瘾,向芋在这一刻突然觉得,有什么事情脱离了他们彼此的掌控,正在向一种未知的境地发展。
    这个吻的最终受害者是身后的钢琴,不知道主人得多心疼,连苔藓都撞掉了几块。
    向芋蹲在地上,捡起小块苔藓,有些心疼地说:“这个小东西能活很久呢,干燥个几年,只要有足够的水份还是能活的。”
    说完,她扬起头,“你有没有什么小瓶子之类的东西,能够把它装起来保存?就这样让它们死掉实在是太可惜了。”
    一小坨苔藓不足以唤起靳浮白的温情,但此刻的向芋可以。
    他想起刚才隔着衣服捏开内衣搭扣时,她睁开眼时满眼潋滟的羞愤,而她那样的眸子中,只映着他的脸。
    靳浮白从裤兜里摸出一小盒沉香条,沉香都倒进垃圾桶,然后拎着空盒子回来,对上向芋瞪过来的目光。
    他笑着蹲在她身边,用空盒沿着她的耳廓轻抚:“不是让我找瓶子,找到了还瞪我?”
    向芋撇嘴,看样子心疼得想要让他翻垃圾桶把沉香捡回来:“谁让你浪费了,你那一盒沉香条得要多少钱?”
    “沉香有的是,被你心疼着的青苔不就这么一块?”
    靳浮白用手里的空盒拨弄她的耳垂,轻轻一下,耳垂上缀着的碎钻耳钉晃动起来。
    看着她的耳廓一片通红,他凑过去问,“怕你养不起我?”
    “我当然养不起!我一个月才赚2700,你那么败家,都不够你一顿饭。”
    这话里面缠绵的温情让靳浮白愉快,就好像他们真的拥有一个“可败”的家似的。
    他亲自把那一小块苔藓放进空盒里,盖好瓶盖晃了晃,泥块撞在薄金属壁上,发出闷声清响。
    向芋还蹲在那儿盯着地上瞧,靳浮白今夜有很多耐心,也就陪她蹲着。
    蹲了好一会儿,靳浮白突然觉得不对劲,他握过向芋的手,发现她手指冰冷,掌心一片潮湿的冷汗,连额角的碎发都在不知不觉中染了汗意。
    靳浮白眉心一皱:“向芋,你哪里不舒服?”
    “靳浮白。”
    向芋的声音发虚,扭头看他一眼,“我肚子好疼啊。”
    靳浮白把人从地上抱起来,大步迈出四合院:“走,去医院。”
    第11章 柔情 “我锺意你。”
    向芋被靳浮白抱着放进车子的副驾驶座位上,他帮她系好安全带,然后轻吻她的额头:“附近有一家不错的私人医院,开车过去大概十分钟,忍一下。”
    只不过是走出胡同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向芋已经疼得冷汗淋漓,她的唇色和脸色都泛白,虚弱却又惊疑地看着靳浮白把车门关好,发动车子驶出这片老旧的四合院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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