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PO文学
首页喜春来(带球跑我拿了事业剧本) 第134节

第134节

    男人皱着眉头,眼底下意识地慌乱和担忧是藏不住的。
    非止是他,俞峻也怔住了。
    两个人似乎都有点儿意外彼此下意识间的反应。
    俞峻不适应地皱着眉,望着自己的手。
    张衍呛到的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感觉,像什么东西在心头上划拉了一下,微锐地泛着疼,下意识地就什么都没想。
    松开了拍着张衍脊背的手,俞峻颇有些色厉内荏地低斥了一声,“你脑子呢?”
    张衍清了清嗓子,清朗的少年音微微有些沙哑,“因为先生这粥煮得太好吃了……”
    “你娘平日里不给你饭吃?”
    “……娘平日里不怎么下厨。”……等等他是不是不小心把娘给卖了?
    回过神来,张衍看到他和俞峻双方眼里都漾起了点儿柔软和无奈的笑意。
    想到还在睡懒觉的张幼双,张衍忍不住莞尔笑了。
    这一笑似乎冲淡了刚刚这莫名其妙的古怪气氛。
    张衍望着那红木匣子说:“这是我生父留下来的东西。”
    千想万想,完全没有料想到张衍说的会是这个。
    俞峻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僵住,哪怕尽量克制了,也克制不住语气的淡漠:“是吗?”
    乌黑的眸子,黑到泛着青,垂着眼看人的时候却是冷的,像是薄雾里凝着的一点远山青,朦胧着冬日的霜气。
    张衍也僵住了。
    他好像是说错了话。
    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俞峻缓缓地问:“你生父可有什么信息留下?”
    张衍摇摇头:“未曾。”
    “能否拿给我看一眼?”俞峻垂下眼,尽量保持平静和克制,嗓音放得和缓了不少,“我曾在户部任职,掌天下的黄册,至今仍有不少好友在各地为官,交游也算广,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隐隐得疼,就像钝刀子割肉,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慢性疼痛。
    尤其是刚刚看到张衍这慌乱、愧疚的反应,心里更是一阵发闷。
    或许他不该这般狭隘。
    这是他生父的东西,他不愿让外人过问也是情有可原。
    他年逾不惑,还和一个小子计较什么,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俞峻他心里堵得慌,却并无突兀地,几乎是顺理成章地忽然想到了少年的自己。
    父兄早逝,无人教他,他每日静静对着一面素壁,鲜少外出,性子孤僻不与人交往。
    唯有钱翁不嫌他,待他如亲子。
    他日日翻阅着父兄遗留下来的家训笔记,慢慢摸索着怎么长成一个君子,一个令父兄令俞家都为之骄傲的正人君子。
    少年一袭白裳,独对着素壁,灯火映照下投向墙壁的影子,犹如一只鹤。
    鹤影历历地走过,少年渐渐地也长大了,平日里行为处事克己复礼。
    这鹤影与日后俞峻他正襟危坐的身影重合了。
    男人身姿伟岸周正,跽坐在桌前,捧着一卷公文,垂落下来的袖口衣料也是一丝不苟的。
    在张衍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推己及人,哪怕他心里微微发闷,但上述这一席话,也是他思量再三后才说出口的真心话。
    张衍心里也有点儿闷闷的,忍不住埋下了头,袖口遮掩下的手掌攥成了拳。
    他不是这个意思,他不是不愿意让俞先生去碰。
    张衍愣愣地感受着心口传来的感觉。
    这感觉真的很古怪,说不上来,心好像缩成了一团,难受得要命,具体哪里难受也说不上来。
    张衍垂下眼睫,低声说:“这里面装的是个玉佩,娘说当时她走得太匆忙,回到家里后才发现身上多了这个玉佩。”
    这话说得俞峻心里再次一堵,几乎无法克制地联想到了张幼双和那个人的亲密接触。
    “……多谢父亲的好意。”少年抬起头,两只手搭在膝盖上,攥紧了,露出个笑容来摇摇头,“儿之前的确想弄清楚生父是谁。”
    “但是娘不在乎,娘虽然没说过,但我知道娘其实并不想让我去找。”
    他如果真去找了,那要认祖归宗吗?那张幼双呢,要嫁给那人吗?这对张幼双而言反倒是一种负累。
    “学生今天把它拿出来,是想把它埋起来的。因为,儿已经有了俞先生做父亲。”
    “其实不瞒先生,学生很早之前就在想,如果学生能有先生这样的父亲该有多好。”
    少年嗓音清冽,神情郑重,缓缓地,坚定地俯身行了一礼,“先生很好,能做先生的儿子,是学生之幸。”
    俞峻一时怔忪,语塞住了。
    他袖口遮掩下的指尖动了动,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过了很久,才有些违心地轻声问道:“我不在乎这个,你当真不想知道?”
    张衍迎上俞峻的目光:“学生有先生做父亲已然足够了。”
    没等俞峻开口,张衍又主动道:“先生,要与学生一起去把这红木匣子埋起来吗?”
    张衍选的地方位于松树下面。
    俞峻道:“拿来。”
    张衍愣了一下。
    俞峻已挽起了袖口,垂眸说:“我替你来铲。”
    这几天天寒,泥土冻得硬邦邦的。
    一铲子下去,拂去了土上的积雪,俞峻撬动了下面的泥土,微一使劲儿,没到一会儿功夫,就刨出个大小合适的小坑来。
    头也没抬地朝张衍伸出手,就要把红木匣子放进去。
    张衍愣了好半会儿,心头升腾起了股暖流,将红木匣子递了过去,孰料在外面站了太久。
    指尖都落了层疏疏的薄雪,手指冻得僵硬,一时没拿住,竟然“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一声轻微的闷响,玉佩从棉花里滚了出来,咕噜噜跌进了雪中,又是白玉,乍一看竟然辨不出摔到了哪里。
    俞峻找了几秒钟这才找到,拿起来一看,却直直地僵在了原地。
    手上这块玉佩并无花纹雕饰,很是素净,通体洁白,白得晃眼,几乎如玉刃般刺入了俞峻的双眸。
    刺得他眼球生涩,俞峻眼睫颤了颤,脑子里轰隆隆作响。几乎要疑心这是不是他一个梦了。
    如若不是梦,缘何他丢了这么多年的玉佩会在张衍这里。
    掌心不自觉地收紧了,这硌手的触感仿佛提醒他这不是个梦。
    回过神来,张衍正错愕地一迭声地叫他。
    俞峻握紧了手上的玉佩,不错眼地盯着张衍看,“你这玉佩当真是你母亲给你的?”
    “先生?”张衍不明所以,错愕地看着他,“这的确是娘亲给我的。”
    俞峻:“你过了今年十五了吧。”
    十五岁。
    倒回去算,张衍他出生的那一年正好是永庆八年和永庆九年中间。
    俞峻又问:“……你母亲遇到你生父的时候可是永庆八年?”
    “……的确是永庆八年。”张衍不明白为什么看到这玉佩俞先生的脸色就变了。
    他只觉得他心头忽然飞快地跳动了起来,鼓噪得难受,心跳越来越快,仿佛一个疯狂的示警。
    他茫然又难受,差点儿掉下眼泪来:“先生?”
    俞峻攥着玉佩的掌心又紧了一寸,不知道是在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张衍的眼泪几乎掉在了他心上。
    血脉相连的触痛令他心头都好像收紧,收紧成了个小拳头,心上这滴眼泪烫得他眉头都忍不住皱了起来。
    “……永庆八年的时候,我奉命来江南治水,正停留在越县。”
    “……你是什么时候生的?”
    张衍忽然像察觉了什么:“学生是12月的时候生的。”
    那往前推,张幼双怀他的时候该是在春天。
    春天,他那时候的确是在越县,彼时他将要还京,赵敏博为他设宴饯别,他不胜酒量,喝得多了点儿,回去的时候才发现玉佩没了。
    在看到玉佩的第一眼,他好像就没考虑过玉佩遗失被张衍生父捡到的可能性。
    好像本该如此,顺理成章。
    如今这细节一一都对上了,更再无这个可能。
    掌心的白玉佩几乎快陷入了皮肉里,这股异物感好像也透过了掌心肉,深深地扎进了心里。
    松雪无尘,小院飘寒。
    纷纷密密的雪花落在了俞峻肩头,发间,他静默地站在那里,几乎快要凝成了一座冰雕。
    就在这时,俞峻忽然想起了那个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梦,那个逼真的梦,以至于他回去之后依然记了好几年。
    他一向是个实干者,信奉身体力行,向来不敬神佛,对鬼神之事敬谢不敏。
    可是,这一回,俞峻却忍不住去想,这天底下难道真有神仙不成?还是说这当真只是他一场梦。
    他握紧了玉佩的手攥紧又松开,震撼之后,乌黑的眸子里竟是一片恍惚和苍茫。内心亦如这大雪纷飞,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几十年前,他少负才学,恃才傲物。无意于男欢女爱,惟愿能脚踏实地,多做些实事,为生民立命,为这天下海晏河清略尽绵薄之力。
    千算万算,却偏偏输在一个“傲”字。


同类推荐: 浓精浇灌小白花(快穿 nph)九零千万富翁的独生女王爷每天都想以身相许(重生)穿成恶毒反派们的替嫁小师妹重生一九零二窃国大盗穿越之平淡人生娇花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