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灯火幽幽,天空漆黑如墨,尤有繁星点点。
此时此刻,无极宗两名门主,正共座于此地,都默然无语,只是齐齐喝了一口烈酒。
“令狐酒鬼,我真的好羡慕你。”罗行烈哑声说道,披头散发,就连战剑都没有披挂,整个人显得无比颓然,连一双豪雄之眼,此时都变得有些肿胀。
“何出此言?你现在的亲传弟子,起码还有三名,而我……就只剩下云小子和露丫头了,算起来,你还要比我多出一个。”令狐烈说道,话音很平淡,听不出悲喜。
“哈哈,哈哈哈哈……”罗行烈惨笑几声,仰天望空。
良久,这位天兵阁的门主,方才继续说道:“这又怎可相比?就算是我,此时都不得不承认,你那一个云徒弟,已是当今无极第一天才,实力足以统领整个东夏国的年轻一辈,假以时日……不!就在此次圣武灵路期间,他就能迅速崛起,甚至能与东域的真正天才撄锋了!”
“为师者,在一辈子当中,能得此徒儿,有若亲儿,难道这还不值得羡慕吗?”
说到这里,罗行烈顿了顿,又仰头喝了一杯酒,沉声道:“而且,像你们师徒刚才的闲话家常,我似乎……我似乎……从来都没有尝试过。”
其实,此前罗行烈一直都在这里,当然也知道了易容秘法、引蛇出洞、灵讯魂珠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是,听完之后,他整个人反而很平静,无怒无悲,像是卸掉了包袱似的,并未责怪楚云间接揭穿了段阳等人的真面目。
有些事情,早早得知,好过蒙在鼓里。
罗行烈只是感叹,自己这一生最引以为傲的亲传弟子,最寄予厚望的徒儿,居然是心黑忘义的奸恶之徒。
而曾经最讨厌的楚脉中人,曾经屡屡看不顺眼的少年,却是击碎他虚假美梦的救星,让他得以如梦初醒,恍然大悟,不至于泥足深陷。
此前,罗行烈还言之凿凿,说天兵阁门人在圣武灵路所取得的成就,绝对会比楚云高,但直到这一刻,他已经不再提及此事。
因为他知道了,如今的楚云,也就是三招硬撼段阳的无名氏路人,已是天骨境武修。
换而言之,在过了第一关之后,楚云的修为居然连晋三阶,这绝对是惊人的进度了!
而且,罗行烈自然是知道,楚云乃是剑修!然而,楚云却不需用剑,就能与段阳争辉了,若是以剑相比的话,那孰强孰弱的答案,根本就不用思考。
谁的弟子更有潜力,谁的弟子未来更好,谁的弟子能创佳绩,这些问题还有意义吗?没有了。
更何况,撇开实力来讲,单论尊师重道、师徒亲缘,让双烈的徒弟互相一比,就有巨大的差距。
“老酒鬼,你的命真好……”见令狐烈默然,罗行烈这样说道,接连苦笑了,有种凄怆。
“脾气怪,其实你真的不用羡慕我的。”此时,令狐烈终于开口,为二人斟了两杯酒,说道:“于你而言,段阳他们的出走,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因为如此一来,就能让你认出哪些弟子,才是真心把你当成是师父的,你看,现在起码还有三位亲传弟子留下,十人之中占了三人,这个结果已经能接受了,不是吗?做人要看好的一面嘛。”
“酒鬼你真乐观……”罗行烈拿起杯子,仰头就饮,苦笑道:“不过,那么多年了,就凭你这句安慰的话,才让我首次明白到,你我之间的授徒差距,到底是在哪里……我不屑鼓励,也不会说这种话,如果当初,楚云是拜入我门下,最终成为我的徒弟,或许他所取得的成就不如现在。”
“脾气怪,可别想太多了!终日唉声叹气的,这还是我认识的你吗?喂,如果你继续摆着这个求安慰的惨样,老夫真的要收钱了!你可不是我的徒儿啊!”令狐烈说道,故作严肃。
闻言,二人顿时相视一笑,哈哈几声,让得庭院里的萧瑟气氛,当下改善了些。
旋即,“叮”的一声,双烈举杯共饮,还是首次碰杯,二人都不曾想会在此时此刻此地,彻底地冰释前嫌,成为可以谈心的朋友。
这一切还是拜楚云所赐。
“人啊,的确是会变的。”罗行烈颓势渐消,说道:“刚才我在旁边听到了,你这个老酒鬼,当年脾气冲得很,也是一言不合就直接开打的主儿,如今,你居然教那云小子,要学会奸诈行事?你也真的是变了。”
闻言,令狐烈淡淡一笑,现出眼角的层层皱纹,说道:“哈,你又不是不知道,在这十年以来,那古尘是如何将剑晨宫闹得乌烟瘴气的,而我又因为当年的一念之差、心慈手软,导致被心魔困扰了整整十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分门腐败。”
“你以为我没有反抗过吗?那里终究是我与曾经的爱徒们所呆过的家,但古尘实在太狡猾了,我根本就找不到他的腐败证据,而且你也知道,以我当时的实力,也无法与那以帮奸险的人抗衡,无奈之下,我才费尽心思,将秋露这一个丫头卧底,安插进剑晨宫之中,也不敢与她多碰面,只能让她好好修炼,而正因如此,才得以保住她小师弟云小子的命啊。”
谈及过往,令狐烈目光涣散,似是仍未能从分门毁灭的过去中走出来。
那时的事太深刻了,让他无法忘怀。
“所以,老酒鬼啊老酒鬼,你是因为徒儿,才变得狡诈起来咯?真是煞费苦心。”罗行烈说道,目光怅然,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因为徒弟的叛变,而让锋芒毕露的暴脾气改善?
“其实,在石丘葬地反思的时候,我每晚都与惨死的徒弟冤魂谈话,已经想得非常清楚了。”令狐烈语气一沉,猛然握紧苍老的拳头,“从那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徒弟受到伤害了,所以,现在,我也要教会云小子他们生存的法则,要让他们不吃亏!”
说罢,令狐烈目绽神光,连旁边的大酒壶,都铮铮而鸣,这是激起了逍遥剑的共鸣。
见状,旁边的罗行烈神色一肃,似是知晓了什么。
“原来如此。”他话音一沉,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你是知道了吧,最近发生的那一件事。”
“东夏国的很多门主,都已经收到消息了,就算咱们无极宗的长老,再怎么瞒我,我也有其它的办法知晓。”令狐烈肃然道。
“说起来,这真讽刺。”罗行烈神色沉凝,望向诸天星辰,“当年楚家主脉,为求保住楚浪,想方设法掩盖住他屠杀剑晨宫的事,更给予他最好的修炼资源,让他本就强大的修为,在十年里头,又得到了极大的进展。”
“结果到头来……哼,原来只是搬石砸脚,不知楚家主脉的家主到底会怎么想?辛辛苦苦培养出一个可以撼动修炼界的绝世天才,如今却是无法控制,还跑丢了,就连随行的两名王级长老,都被虐杀得尸块全无,这也算是悲剧了吧。”
说到这里,罗行烈的双目,露出了厌恶之色,此时的他,对楚云已是欣赏、认同,而对楚浪,却是极致的怨恨、憎恶。
当年,被楚浪所废的天兵阁弟子,数量真的相当不少,而且大部分都是无辜的,只因一言不合,就被虐得终生残废了,甚至有些人是惨死收场。
而现在,楚浪魔性大发,竟是连照顾自己的亲族长老,也都丝毫不放过了,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可怕地步,绝对是恐怖的存在。
“那座岛上的无辜居民,真是可怜,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就这样被灭族了!”令狐烈沉声道,失去了淡定的情绪,隐隐中,还带有一种深深的自责。
如果当年,他狠心一点,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的人遭罪了。
“老酒鬼,刚才你曾跟楚云谈及魔剑的事,其实就是怕他会因为种种原因,化成另一个楚浪吧?毕竟当年,楚浪就是得到了血影剑,才会彻底引爆体内的暴戾因子,变成现在这个六亲不认的人形怪物。”罗行烈说道,语气森然。
令狐烈闭目,沉吟一阵,既没有否认,亦没有肯定。
“我很清楚,云小子他的心性是怎样的,其实,他的本质与楚浪完全不同,本性是善,而楚浪的本性,是恶,我只怕因为魔剑的影响,而让得云小子被动走入了魔道,这是我现在最担心的事情。”令狐烈肃然道,露出担忧的目光。
“哈哈哈!本门主还以为,老酒鬼你对徒儿信任有加,将世事万物也看得很通透,原来啊,也需要别人好言安慰的。”罗行烈豪气大笑,道:“你尽管放心吧,虽然我讨厌楚族人,但不得不说,楚云是最没可能入魔的武者了,他绝不会被魔剑所影响的,而且,就算他得到了力量,都不会因此而迷失,老酒鬼啊老酒鬼,你就安心一点吧,一把年纪了,还喝那么多酒,悠着点!”
听得此话,令狐烈的肃容,便是稍微放缓了些,但目光中的担忧,仍然还没消散。
但对于罗行烈的话,他倒是很认同的,如果说楚浪天生为魔,那楚云就是天生为侠,绝对不会误入歧途,乃是天生正道。
“好了,今晚的小酒席,就到此为止吧,明天我们还得启程,看看其余弟子的试炼情况啊。”
最终,令狐烈这样说道,让罗行烈点了点头。
二人都知道,近期又有个偏僻的港口,几近毁灭,所有灵路武者和居民都死了,这是楚浪所为。
这让他们不得不重视,要好好保护徒弟,为门下徒儿保驾护航。
第七百六十一章双烈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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