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因为方才的事情……”
    姜玉澈犹豫着说道，并不想因为人情捆绑而强迫受害者站出来。
    可对面的傅夫人却颤抖着双手，坚定的咬牙上前了两步，道。
    “如果你能保证，替我家老傅争斗到底，我愿意出庭状告姜玉琦！但我不要赔偿，我只求，杀人偿命，我只求，公平！”
    公平？
    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很少听到过的词汇，令姜玉澈猛地一怔，他看着傅夫人近乎祈求的绝望眼神，心底不知名的地方被莫名触动了一下，满腔的劝慰也顿时消失无迹。
    “好，如果你希望的话。”
    偌大的楼道里，他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的说道。
    心里万千滋味不知从何说起，姜玉澈结束了这边之后，给陆商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关照一下傅家的母子两个，毕竟，姜家的安保部门，说到底，他还是不太敢相信的。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等他和吴青两个人回到星光娱乐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快七点钟了，还未下车，便远远看到一群人围在公司门口，似乎在看着什么。
    “怎么了？”
    吴青和姜玉澈挤过人群走进来，却看着大厅内部整个显示屏都被人黑了，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乱码，财务部等工作人员更是满脸焦急，一面催促着网络部门的人快点修缮，一面整理着满地散落的纸质文档，脸上都快急的哭出来了。
    所有的座位都被翻得乱七八糟，电话、档案袋、零食、打印纸……地上一片狼藉，如同被什么人劫掠了一般。
    姜玉澈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上前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这是……”
    刚才还亲自通过电话的财务部经理此刻见到姜玉澈，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噗通”一声便直接跪了下来，抱着姜玉澈的大腿哭诉道。
    “姜总，真不是我们的问题，我们就只是开了个会的功夫，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回来，办公室就成这样了！整个财务部不少文件都被人偷了！包括我们刚整理好的那些……电脑上更是被人直接下了病毒，打都打不开！您让我们保存的文件……文件……”
    姜玉澈心中瞬间一凉，知道这是来晚了一步。
    旁边的吴青不敢相信，惊诧道。
    “怎么可能？刚才还……”
    他连忙上前查看，果然见到不论是哪一台电脑，屏幕上都叠着层层的乱码，明显是被人有意攻击的。
    一旁的网络部部长更是慌张的不行，见姜二少如此重视，心里连辞呈都已经准备好了，哭丧着整个脸道，“我们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人进入公司，各处的摄像头都被人动了手脚，下午大概丢失了半个多小时的数据，想来对方可能就是那个时候……下的手。二少，怎么办，要不咱们报警吧？”
    报警？那当然是不能报警的，如果警察来了，还有他们的什么事？
    对方能够如此猖狂，显然底气十足！
    没准就是哪一房在星光娱乐安插了许久的内奸，监守自盗！若捅出去，且不说姜老爷子知不知道这件事，只说，家丑不可外扬，他这个星光娱乐的总裁就别想当了。
    打草惊蛇，也只会逼得狗急跳墙，闹出更大的乱子来。
    对方这是明显知道姜玉澈的软肋，所以压根没想掩饰！
    姜玉澈握紧了拳头，知道这是方才的那通电话惊到了对方。
    见吴青气怒之余还有别的话想说，他连忙一把拉住，制止了其后续的话。
    很明显，星光娱乐内部，还残留着凡盛公司或者说其他几房的人。
    看来，他们追查的方向没有错，起码，已经探听到了核心区域，不然也不会令对方如此急匆匆的下手，如此惊恐而敏感。不过一个公司的名字，竟然就能够引起如此大的动荡？这背后隐藏的东西，显然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多很多。
    他再次打电话给了姜氏百货的刘艳，确认姜氏百货财务部的情况，果然，也得到了数据丢失，没有任何关于凡盛公司遗留资料的“可怖回答”。至于姜氏车企和姜氏医药，更是像清除了记忆一般，瞬间反口，声称，“从来没听过凡盛这个名字”。
    看似快抓住的尾巴，再次被逃脱，姜玉澈和吴青皆泄气无比。
    两人一路默不作声的回到了总裁办公室，吴青愤怒的一拍桌子，气愤不已，反复说着，“就差一点！要不是咱们刚才……他们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二少你对他们多好，他们竟然吃着咱们的饭，背叛咱们！”
    第76章
    姜玉澈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内, 心里自然也气的不行。
    三年，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把公司里的内奸清的差不多了，对员工们也从来没有差过, 却没想到依旧是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刀。
    星光娱乐、姜氏百货, 这两个他引以为傲, 自觉已经全在手下控制之内的公司都如此, 那不在他控制之下的，姜家其他的产业，又是何种恐怖的光景呢？
    大房、三房、四房……
    到底谁是背后的那双手？
    对方又到底想做什么？
    姜玉澈握紧了拳, 满腔的不甘只得跟随着凡盛公司所有痕迹的消失一起被抹平。
    他现在，还太弱了。
    急匆匆冒头, 简直就是找死。
    他需要帮手, 更需要, 加码的东西。
    “先暂停凡盛公司所有的追查, ”他强隐下所有的悸动，冷静说道, “已经打草惊蛇了, 这条线就算是彻底完了, 即便追查下去, 也没有什么意义，不如先转到黑暗里, 然后再徐徐图谋, 等待对方露出新的马脚来。”
    姜玉澈如此说道，吴青没办法，也只得应下。
    可暗地里, 两人却仍旧没有停止调查，就连陆商等人都对“凡盛”这个名字, 提了几分注意，这家“幽灵公司”，算是彻底刻入他们的骨髓之中了。
    姜家大房家主书房内部。
    姜玉琦满头大汗的跪在地上，满脸的无助和恐慌。
    屋内安静的仿佛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一般。
    姜平隐忍着怒气，站在窗边，摩挲着手里的酒杯，静静的等待着回复。
    “扣扣扣”，敲门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满室的沉默。
    “进。”
    身穿黑袍的阿萨带着浑身的冷意走了进来，如一把刚刚嗜血的刀一般，裸露着刀锋，低头轻声道，“已经全部处理干净了。”
    姜平这才与地上跪着的姜玉琦一起，悄然松了一口气。
    “辛苦了。”
    姜平沉稳的说道，摆摆手，让所有人一起退了下去。
    天知道，当他听到姜玉澈询问凡盛的时候，有多诧异！若不是星光娱乐内部有他们混进去的人，险些，这数十年的辛苦，就要这样直接付之东流！
    到那时，他定会亲手掐死这个混账儿子！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书房内，姜平冷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自己唯一的儿子，失望至极，怒气一点点积攒，充盈至大脑内，热的发烫。
    他放下手里的酒杯，走到书柜旁，拿出其中的一本书，缓缓打开了暗室的门，一把扯住姜玉琦的领子往内拖去。
    姜玉琦吓得连忙抱住姜平的大腿哭着求饶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爹，我以后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真的不知道贾怀明背叛了，真的不知道啊！您放心，我立马就派人去把他抓回来，亲手做了他！饶了我，求求您饶了我这一次！”
    然而，姜平却一声不吭，直接将他扯进去，贯到了暗室的地上。
    不同于赌石坊内寂静和隐秘的设计，这间暗室，显然更多的充斥着恐怖凌虐的氛围。
    一个巨大的金属笼子矗立在暗室的正中间，旁边的墙壁上，挂着不少刑罚的东西，什么鞭子、棒球棍之类的，应有尽有。
    姜玉琦被猛地摔了个四仰八叉，还没反应过来，一鞭子已经狠狠抽在了他的身上。
    “啊！”姜玉琦惊声尖叫道，熟练的爬起，跪在地上，不断求饶，“我错了，爹，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身后的暗室门被缓缓关上，视野缓缓变得昏暗一片，他看着自己的父亲解开了袖扣，轻轻活动了一下脖颈，然后握紧了手中的鞭子，再次打来……
    随着凡盛公司彻底隐藏下去，姜玉琦也被大房关了禁闭，许久未出门，傅胜母子原本还等着出庭状告，却因为这件事，也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继续等待时机。
    贾怀明却没有那么幸运，刚被赌石坊放出，第二日就被人发现，横死在了自己家中，连带着相关的账目也被清除了个干净。当地迅速立案展开了排查，没查到大房头上，倒是查到了赌石坊中，搞得艾瑞克不得不停业半个多月，处理这件事情。
    陆商跟国外的不少朋友打了招呼，去调查凡盛的事情，然而无一例外，都说没听说过，之前的痕迹就像是没有存在过一样，连同银行流水都一并消失了所有记录，干净的像是从未有过一般。
    这阵仗，饶是见识过不少世面的陆商和艾瑞克公爵都不由感叹不已。
    心里对姜家这几房人，也有了新的掂量。
    赌石坊内，地下一层混乱不已，不少穿着制服的警察带着队仔细搜查着，连缉毒犬等物都跟着一起出动了，阵仗十分的大。
    艾瑞克嘴里叼着根烟，站在地下二层的单面玻璃窗前，和陆商一起俯视着下面的一切，不耐烦的撇了撇嘴，悄悄怼了怼旁边陆商的胳膊。
    “诶，我这里到底还有多久才能消停？为了你那小祖宗，我可是把老巢都贡献出来了，什么时候才能抓到鱼啊？”
    “急什么？”
    陆商安稳的坐在窗前，摸了摸自己的玉扳指，看着底下领队的检察官模样，与自己资料上的那张脸完全一致，缓缓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来。
    “看，这不是……已经快把人逼出来了吗？”
    “哦？谁？大房的人吗？”艾瑞克整个趴在玻璃窗上往下仔细的看着，瞅了一圈也没见到一个眼熟的，疑惑的转身望着他。
    陆商摇摇头，目的达到也不再久留，缓缓驱动轮椅往门外走去，“谁说一定是大房的人？”
    这话，一下子把艾瑞克给问懵了。
    “等会儿，你什么意思？”他连忙跟上，追问道，“难不成，凡盛背后不是姜平？”
    “如果说跟姜玉琦有关，就一定是姜平，那也太明显了。以他的手段，不会将这种事交给姜玉琦。再说，他本来就已经是明面上的下一任继承人了，何必冒险，再去转移姜家的资产？”
    “那你的意思是……”艾瑞克迟疑的问道，猛地想起一人，惊诧道，“难不成，是……三房家主姜思迁？！”
    陆商的轮椅猛地停滞了一下，颇有些无语的转过头，询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是他？”
    艾瑞克尴尬的挠了挠头，有些迟疑，“这不是……根据传统悬疑剧的反套路规则来说，最不像凶手的，往往就是凶手吗？”
    “那你的悬疑剧反套路规则有没有告诉过你，凶手也要考虑作案动机的呢？”
    陆商好笑的反问道，摇摇头，径直往屋内而去了。
    独留下艾瑞克一个人讪讪在原地，继续思考着。
    也是，姜思迁他们早就调查过，乃是罕见的弱精症，三房夫人更是难以生育，早就没可能了，他们就一个姜玉华，还是从外面抱回来的，即便继承了家产，也没啥用啊？
    既如此，怎么可能偷偷转移家产呢？
    那么……既不是大房，又不是二房，还不是三房……
    那就只剩一个四房家主姜路鑫了！
    艾瑞克猛地一惊，这才发现他们看姜家的时候，竟然总是习惯性的忽视这个四房家主，对方似乎很少在公共场合发表意见，每每出现，也是作为大房的附庸或者跟班，亦步亦趋，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