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葵从冰箱里翻出一袋冻水饺,随便煮了些来吃。这段日子过得晨昏颠倒,事情多如牛毛,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在天台见到田可留下的简笔画后,沈葵莫名获得了许多力量。她回想近期遭遇的事,总感觉冥冥之中似乎一直有个声音在试图告诉她什么。这种微妙地、无形中被指引的感觉奇异地令她感到安心。
她总觉得,田可似乎并没有离开。昨晚的一切倒像是一场噩梦,在经历天台阳光的暴晒之后,如同黑暗中的阴影四散溃逃。
沈葵一边吃饭,一边刷着手机。这样平静地、曾经在她生活中重复过无数次的、独自就餐的傍晚,现在却变得弥足珍贵。
同学群内的聊天记录还在不断刷新,季寻似乎也从上午的震惊中回神,开始频频地给她发着消息,公司业务群里老板正在作近期工作安排……
昨晚濒临崩溃的、属于沈葵的世界秩序似乎正在逐步恢复,飘散的灵魂终于归位,她舒服地吃完一顿饱足的晚餐,对于接下来的一切充满勇气。
沈葵将明天要做的事情简单的列了一个计划表,给老板发了一条复工的信息。
陆峥嵘的讲座在下午,她打算明天上午先去公司一趟。一是试探老板关于衔尾蛇标记的来由,二是向公司法务咨询关于三江律所的事宜,412l讲述的故事始终令她耿耿于怀,直觉告诉她这个人的背后一定还隐藏着许多秘密,他那光怪陆离的故事里必然隐含着某种此刻她还无法解读的深意。
做好计划后,沈葵舒服地洗了个澡,简单收拾了屋子,看着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十二点,她把录像机架回原来的位置,又将田可和自己的手机分别插上电源,打开摄像模式,架在屋子里的其他两个角落,然后放松地躺在床上,任由自己沉入梦乡。
*** ***
沈葵刚一踏进办公楼,外面就“哗啦啦”地开始下雨。
夏季炎热,雨水落在滚烫的地面,瞬间化为蒸腾的热气。办公楼内环境密闭,空调据说昨晚就坏了,这场雨一下,没见得凉快多少,倒闷得人喘不来气。
沈葵和几个熟悉的同事打过招呼,回到自己的工位。吕婷的事情发生后,整个公司的气氛低沉不少,沈葵虽然是出事后第一次上班,但也察觉出空气中似乎流淌着一些不寻常的气息。
法务的同事还没来,老板也看不到踪迹,沈葵将自己手头上的工作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便准备到楼下买杯咖啡。
她走到公司门口才想起自己没带伞,便原路折返回去,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么一段对话:
“是啊,真可惜,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儿,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遇上个人渣呢。”
“她也是傻,网贷又怎么样?家庭条件那么好,跟父母一说,还不是分分钟就还上了,至于跳楼吗?”
“对哈,小婷家庭条件好像是不错,我看她开的车就挺贵的,平时背的包包也不是一般人能用的,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姑娘,你这倒提醒我了,她条件这么好,干嘛来咱们这小公司当个前台?”
“不知道嘛,这也是咱们推测,不过我之前倒是听人提起过,说小婷来咱们公司是为了找一个人。”
“找人?找什么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她来公司也有几个月了吧,你看她跟谁熟了吗?”
“好像还真没有,小婷平时对人和和气气的,但也没见她跟谁走得特别近过。”
“是嘛,所以也就是听人家这么一说,可能只是随口敷衍吧。”
听到这里,沈葵心中一动。她想起老板身上和吕婷一模一样的衔尾蛇纹身。
如果吕婷来到这家公司真的是为了找人……她要找的,会是老板吗?
就在这时,一双大手突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沈葵下意识地往后一缩,紧跟着一个宽厚的嗓音从身后响起:“唉小沈,你最近也太敏感了吧,怎么每次跟你打招呼都要吓一跳。”
沈葵闻声转头,果然,老板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走神了,徐叔您别见怪。”沈葵礼貌地笑笑,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
老板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地说:“这几天休息得怎么样?最近这接二连三的事情,也难怪你一惊一乍的。”
“不太好,我都不敢回家。”沈葵半真半假地试探。
“为什么不敢回家?”老板惊讶地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您不知道吗?”沈葵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吕婷……是从我家楼上跳下来的。”
老板先是一怔,随后了然地点点头,长叹一声。他虽然没有表现出疑惑,但神情自然,看不出丝毫破绽,沈葵继续说道:“这件事情对我冲击很大,这段时间我都睡不好,再加上我闺蜜也出事了……”
她说着,故作伤感地垂下头,视线投向一旁。
“小葵,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无法改变,你得学会自己走出来。”老板柔声劝她,沈葵即使低着头也能想象对方一贯温和宽厚的脸上此时满是担忧的神情。
但——
沈葵死死盯着电梯门上反射出的那一幕:
锃亮的、玻璃材质的电梯门将站在前方的两人清晰地映入镜中——
只见沈葵低着头,微微侧脸,视线隐晦地投落在电梯门上,而此时嘴上说着安抚话语的老板,脸上却露出了一种截然相反的神情!
那是一种冰冷漠然、俯视一切的眼神,如同一只盘桓在头顶的毒蛇,正吐着信子,阴沉地注视着她!
沈葵心中霎时涌起惊涛骇浪,尽管对此她早有预料,但亲眼见到这一幕时,所带来的冲击依然令她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她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着痕迹地将目光移开,假装是因为被戳中了伤心事而轻声啜泣。
老板并没有察觉异常,他叹了口气,安抚性地在她肩头拍了两下,转身离开。
直到老板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沈葵这才缓缓抬头。
她的眼神一片澄澈,目光坚定冷静。
她掏出手机给季寻发了一条信息,随后,她使劲揉搓几下眼睛,装作刚刚哭红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工位。
第25章
沈葵在公司呆了一上午也没等到法务的同事, 为免打草惊蛇,她并没有向其他同事询问对方的去向。吃过午饭后,她以身体不适为由向老板请了假, 转身直奔a大。
在来之前,她用手机搜索了一些关于陆峥嵘的信息,大致了解了这位老同学的情况。
陆峥嵘a大本科毕业后就去了国外,这么多年一直在国外从事物理方向的研究。去年突然回国,一回来就在学术界掀起不少波澜,光是网络上查到的一长串金光闪闪的履历就足以闪瞎沈葵的眼睛。
这样一个从任何方面来看都与沈葵完全无关的人, 如果不是同学聚会上获知的消息,她恐怕还真的很难将对方和这一系列的怪事联想起来。
讲座开始的时间是下午两点,沈葵提前一小时到达了a大, 出发前因为喝了同事送的一大杯果茶, 沈葵在进入礼堂前特意去了一趟门口的洗手间。
洗手间内的白炽灯光线明亮, 因为亮度太高, 沈葵甚至感有些头晕, 她洗了把脸,感觉头脑清醒许多, 这才踏入礼堂。
这会儿时间还早, 会场里的人并不多, 因为没有座位限制, 她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 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说话的人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沈葵?”
沈葵闻声回头, 只一眼她就认出面前这个气质挺拔的青年正是她此行的目的, 陆峥嵘。
她不动声色地点头,含蓄地说:“好久不见。”
陆峥嵘笑了,他五官深邃,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严肃,一笑起来面部舒展开,又显得格外英俊。
他自然地坐到沈葵旁边,骤然拉近的距离让沈葵不自觉地向后靠了靠。陆峥嵘像是察觉了沈葵这微妙的回避,他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有点激动。”
他往后退了一点,伸出手,礼貌而克制地说:“好久不见,沈葵。”
沈葵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见到这个人的瞬间,脑海中记忆的枷锁似乎又松动了一些,她短暂地茫然了片刻,很快又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对方的身上。
她伸出手快速地跟对方回握了一下,陆峥嵘愉快地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变。”
“是吗?我都记不清以前是什么样子了。”沈葵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你以前也常常这样,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不说话,如果没人打扰,你甚至可以就这样坐一整天。”
陆峥嵘回忆起往事,神色怀念,他看起来像是真的在认真怀念过往的学生时代。
沈葵隐晦地观察着他,尽管对方表现得十分自然,但有了老板的反差在前,她并不敢轻易放松。
两人简单地聊了两句,身后便有人催着陆峥嵘离开。
他看了看时间,抱歉地说:“快开场了,我得去准备一下。”
他从胸前的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沈葵:“这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请收下。讲座结束后,我想请你吃个饭,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我很怀念从前的学生时代,我们应该能有很多话题可以聊。”
他着重强调了最后一句,说话的时候,目光深深地看着沈葵,眼中闪烁着某种沈葵无法理解的深意。
她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告诉她陆峥嵘的身上一定隐藏着某些线索。
她自然地接过名片,露出了两人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荣幸之至。”
*** ***
讲座的反响很好,学生们纷纷要求陆教授留下来多作一些分享,陆峥嵘耐心地依次回答了他们的问题,这才在主办方的安排下离开。
散场比原定计划要晚一个小时,时间已经接近傍晚,离开座位时沈葵的衣角不小心被扶手上的缺口勾了一下,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破洞,这让她感到一丝微妙的不自在,不过很快她就顾不上这个细节。
在助理的安排下沈葵顺利和陆峥嵘汇合,两人刚一碰面陆峥嵘就充满歉意地说:“抱歉让你等这么久,肚子应该饿了吧?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沈葵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我都行,听你讲那些内容还挺有意思的。”
陆峥嵘拉开车门,邀请沈葵上车,一边说:“物理的确是一门让人着迷的学科,越研究就越会发现,宇宙中所有的奥秘都包含其中。”
“我不是太懂这些,但是你今天讲的关于量子纠缠的概念确实很吸引我,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在物理学的概念里,量子之间是可以彼此互相作用,互相影响的对吗?”
“对,最新的研究已经证明量子纠缠是客观存在的,两个或者多个粒子之间不管相隔多远,它们都能共享物理状态。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这个认知的证实颠覆了我们以往的很多研究,用一句唯心的话来解释的话,大概就是:突然发现,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吧。”
“科学的尽头是神学?”沈葵微妙地看了他一眼:“这可不像你是这位大物理学家会说出的话。”
陆峥嵘笑了,等红绿灯的间隙,他将手舒展地搭在方向盘上,回头和沈葵对视了一眼:“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说。”
他的睫毛很长,眼部轮廓深邃,认真注视着对方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很深情的错觉。
“嗯……”沈葵想了想,玩笑地说:“应该至少要跟我普及五十分钟的量子力学吧,还要搭配板书那种。”
陆峥嵘笑着摇头:“你这属于刻板印象,谁告诉你学物理一定就得像个老学究。”
“那你怎么解释‘科学的尽头是神学’这一句话?”沈葵认真地问。
“你应该听说过‘薛定谔的猫’这个有名的实验吧?”陆峥嵘耐心地解释:“物理学家薛定谔将自己的猫放进一个封闭的盒子里,同时在盒子中放入了少量的放射性物质,这些物质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有50%的概率会衰变并释放出毒气杀死这只猫,同时也有50%的概率不会衰变,猫也会活下来。(注1*)在这个实验过程中,猫在盒子被打开之前,介于生与死之间的两种状态,而将这两种状态坍缩成唯一结果的前提,是人为的观测。”
沈葵若有所思:“所以,你认为是人为的观测决定了猫的生死?”
“从唯心的角度来解释,的确可以理解成是人的主观意志决定了猫的生死,但从物理的角度来解释,是观测这一行为本身将两个可能存在的变量坍缩成了一种结果。”陆峥嵘说:“想象一下,在浩瀚的宇宙中,或许还存在着一个或多个与你现在身处的世界相似的平行时空。每个独立的时空都存在各自的时间线索,在a世界里或许你是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而在b世界,你已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每个世界在不同时间线里进行着不同的演变,各自演化出不一样的结果。换言之,你就是那只盒子里的猫,生与死,老与幼,不同的状态同时发生,你的生命在每一条时间线里都有不同的形态。”
“生命在每一条时间线里都有不同的形态。”
沈葵不自觉地重复着,不知为何,这句话仿佛一记重击狠狠地敲打在她的灵魂上,她感觉自己像是明白了什么,但那一闪而逝的念头消失的太快,她来不及捕捉。
她急切地问:“那我怎么能确定,哪一条时间线中的我,才是真正的自己呢?”
陆峥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出了一句令沈葵毛骨悚然的话:“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身处的这个世界……是假的。”
这句话令沈葵浑身发麻,她头皮一炸,条件反射地坐直:“什么意思?”
“不着急,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再慢慢解释吧。”陆峥嵘冲着前方扬了扬下巴:“路况挺复杂的,为了你的安全,我得专心开车。”
沈葵看着面前畅通无阻的大道,一时竟不知该不该拆穿他这个不走心的借口。
邪门[悬疑]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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