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里种了不少果树和花树,这会儿才开春,还没有开花,但树木都发了新芽,一片嫩嫩的新绿,看着就叫人喜欢,再往外是弯弯的小河,蜿蜒流淌,小河外是平整的田地,有些已经种了蔬菜了,也是好几种颜色。
的确是怡人的田园气象。
田园之外是大山,河州就是这点好,有山有水,大山围着一整片平整的河州,气候十分好,不然皇家也不会把避暑山庄选建在这里。
韩元蝶跟韩又兰说:“我们去山里玩!姑母去过吗?”
韩又兰摇头笑:“当然没有,我能往哪里去呢?”
韩元蝶说:“山里好玩吗?”
“我去过!”两人回头一看,一个十来岁小姑娘正站着身后,看衣着打扮,正是这乡间的姑娘,倒是不怕生,她笑嘻嘻的说:“我在外婆家住的时候,一下雨我们就进山去摘蘑菇,好多种,有些这么大!白白的,可好看了!”
她双手比了一个菜碟的大小的圆,看起来是真不小。
“真有这么大?能吃吗?”韩元蝶好奇的问。
“当然可以。”小姑娘说:“外婆给我们煮汤,还可以炒辣椒,可好吃了!”
正说着,韩又荷也出来了,伸手把韩元蝶抱过来:“嫂子叫你进去吃果子呢。”其实她也好奇,然后也跟着问:“就在那边山上就有吗?”
小姑娘说:“其实山脚下就有的,只没山里多,山里还有山鸡呢!我们有时候走久一点,就走进山里去了。”
听起来似乎是挺好玩的。
韩元蝶拉着韩又荷的袖子,仰着脸:“姑母我们也去。”
“你跟你爹说去。”韩又荷笑,她才不做这个主呢,大哥就这样一个掌上明珠,爱的什么似的,哪里绕得过他。
一家人晚间都聚在一起用饭,庄子的厨子手段虽粗糙些,端上来大碗大碟,不大讲究,但东西新鲜,都是用的这庄子和山里的产出,加上新鲜感,韩元蝶一晚上都是笑眯眯的,早把那什么林大人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只觉得这里好好玩。
这庄子里蒸的风鸡也好好吃,比送到家里的好吃!还有新笋火腿汤,听说是现砍的笋子做的。
韩又荷抱着她喂饭,她却扭着非要自己吃,她可是大人呢,谁要姑母喂饭!
“那边有山!”韩元蝶扒一口饭,说。
“不许往山上去。”王慧兰依然没有跟他们一起用饭,只远远的坐着喝茶,听韩元蝶说了,立刻就封了这个口。
“听说可以找蘑菇。”韩元蝶慢吞吞的说,又看向父亲:“我想去找蘑菇。”
“没有蘑菇,你听错了。”韩松林一点儿也不犹豫的说:“山上只有老虎,没有蘑菇。”
韩元蝶扒着饭,又琢磨了一会儿:“山脚下看看行不行?”
她从碗沿上边露出了一对大眼睛,看着韩松林。
河州的地貌山多水多,是以虽然离京城不算很远,气候却自成格局,怡然的多,韩家庄子往北就有绵延的山脉,往这个方向的延伸倒也算是平坦的,并不陡峭。
韩松林面对女儿的大眼睛,有点犹豫,韩又荷也心动,笑道:“暖和点了叫庄子上的人陪着去走走吧?跟我们往年出去踏青也差不多,其实也就在山底下,我们也走不上去的。”
韩松林还是犹豫,王慧兰见韩又荷也说话了,小姑子的面子不好轻易驳回的,就叫人把肖大娘叫了进来问话。
肖大娘听问那个,笑道:“若说姑娘们想要去山那边看看,其实是不要紧的,那边看着是山,其实离官道不远的,转个弯就是了,就只比官道高着几丈罢了。那片有野桃,野莓子,还有许多桑树,往年我们也要过去好几次,采了桑葚做酒呢。”
韩元蝶听的新鲜:“桑葚是什么?”
“小姑娘。”肖大娘是个五十出头的妇人,自己也有了孙子孙女,只不过乡下孩子,哪有韩元蝶这样出身富贵的小姑娘玉雪可爱,见她问话,越发一张脸笑的菊花一般:“那是桑树的果子,紫黑色的,我们就这么也吃的,甜的很。”
韩又荷几个听的骇笑,韩元蝶却是觉得有趣:“我也要去摘!”
她看了王慧兰一眼,笑眯眯的说:“拿回来给娘吃。”
“娘才不吃那些东西呢。”王慧兰笑道。
“那就给姑母吃!”
“我也不要!”韩又荷连忙摇手:“怪脏的。”
韩元蝶胖乎乎的手指对在一起:“那就只有给爹爹吃了。”
“都不要才给爹爹啊?”韩松林道:“圆圆这么偏心!”
“我也吃的!”韩元蝶连忙说:“我也吃,我跟爹爹一起吃!”
还大人一样的叹气说:“谁叫只有我跟爹爹才不怕桑葚呢。”
姑娘们都笑成一团,连肖大娘都低头偷偷笑。
韩元蝶很高兴,母亲看着她,脸上的微笑特别柔和,父亲也是一脸宠溺,姑母们的笑如盛放的花,这里充满了欢喜和幸福,这是她的家。
她想,这真叫人欢喜。
因为王慧兰的病并没有完全好,需要漫长的休养,是以虽然她爱女儿,却也不敢过分亲近,尤其是自己的房间,王氏是不愿意韩元蝶在那里多呆的,所以韩元蝶总往姑母房里跑。
每天都像一个节日,韩元蝶已经不记得以前有没有过这样快活的日子,反正,她觉得现在是最快活的。
她每天早早的起床,咚咚咚的跑进跑出,跟着庄子里的人,跑进菜蔬地里掐鲜嫩的菜叶子,也学着撒米给小鸡吃,新孵出来的毛茸茸的小鸡小鸭,放在一个大扁笼子里挤成一堆,韩元蝶坐在小板凳上,能看好久。
还有姑母们,韩元蝶和姑母们的感情更好起来,时间长远的疏离感逐渐消失,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她们十分的亲近。
韩元蝶喜欢每一个姑母,慧黠活泼的二姑母,大方淡定的三姑母,稳重温柔的四姑母,她们也都喜欢她,都对她好,对她宠爱纵容,与婚后的生活完全不同。
这一日她又一大早醒过来,外衣也不穿,撒腿就跑到韩又荷房里,利索的爬到她床上去,滚到韩又荷身上:“姑母起床了!”
韩又荷迷迷糊糊的把她往被子里塞。
韩元蝶却是精神十足,摸到被子里一个圆圆的光滑的东西,立刻拖出来看,原来是一个熏被的精致的银香球儿,她就坐在那里,弓着背玩儿起来。
韩元蝶常觉得自己大人的想法和小孩子的动作不配套,她一边想着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玩的,一边坐在被窝里玩的不亦乐乎。
她的举动和有些想法,是常常被她小孩子的身体控制的,而且,回到小孩子越久,就越多小孩子的举动。
韩又荷被她闹醒了,还不算太醒,搂着她的圆身子蹭蹭,韩元蝶就丢下手里的银香球儿:“起床了,我们去摘桑葚!”
这已经是三月初了,韩家女眷在这庄子里住了快一个月,韩元蝶觉得天天都快活的很。
这一世果然比上一世来的快活!
于是韩元蝶越发养的圆滚滚起来,她却没有自觉,一下子就整个压到韩又荷身上:“快起来!”
她们早几日就安排好了,今日要去山那边踏青,韩元蝶可盼着今日了。
“好好好,起起起。”韩又荷懒懒的伸展了一下,又抱着韩元蝶揉一揉,揉的她咯咯的笑,这样常年出不了门的大家闺秀当然也很愿意跑远些看看,果然起来梳妆用早饭。
门口早套好了两辆一模一样的清油车,一辆蓝色盖一辆青色盖,肖大娘领着自己的儿媳妇,又选了几个当地长大又粗壮的佃户家的媳妇跟车,陪着主家的姑娘们出去踏青。
王慧兰不能去,只得再三嘱咐韩元蝶不能淘气,听姑母的话,不过她知道几个小姑子都是好的,又有丫鬟和年长的娘子们陪着,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才是。
车走了近半个时辰就停了下来,河州的山脉是层层叠叠,纵横起伏的,算不得陡峭,果然见得到大片的林子,林子的边缘都是常有人进入的,有人踩出来模糊的小径,一行人沿着林子的小径慢慢的走,只有韩元蝶欢喜的前后跑来跑去。
肖大娘与韩又荷道:“这片地方平日少人来的,其实并不偏僻,这里再往前两三里,就能看见进河州的官道了,只是因不是平地,离着官道两丈多高,一般也没人攀上来,倒是从我们这后面进林子平缓,偶尔有人来,也不多,就附近几个庄子的人。”
这边的庄子散落的远,这附近不过四五个罢了。
野桃花开的正好,红红白白的一大片,野莓子已经开始结果,不过还是很青嫩的一点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熟,桑葚果然正是时候,摘下来连手指都会染黑,韩元蝶喊的热闹,真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敢吃了。
又跑到一边去看一个天然的聚水坑,里头的水是山泉浸出来的,十分清澈,韩元蝶按捺不住好奇心,壮着胆子喝了一口,居然十分的甘甜清冽。
一个佃户的媳妇娘家原是猎户,身手灵活的很,居然不知道怎么抓住了一只活的小兔子,捧到韩元蝶跟前,韩元蝶自然喜欢,连姑母们都觉得稀罕。
不过没有看到很多蘑菇,大约是近几日没有下雨的缘故,韩元蝶只在一大蓬落叶底下,看到了一种黄黄的小朵的蘑菇。
蘑菇小小的不可爱,看起来又脏脏的,连韩元蝶都不愿意摘。
不知不觉到了近午时分,车里带了些吃食点心,一行人选了个平坦的所在,铺上厚粗布,搬出东西来,请几位姑娘吃午饭,韩元蝶醒的早,又兴奋了这会儿,坐下来一边吃一边打起瞌睡来,韩又荷看的好笑,把她搂进怀里拍拍:“你睡一会儿,姑母也累了,要歇歇呢。”
韩元蝶果然就闭上眼睛,似睡非睡起来。
肖大娘见状,就招呼着自己带来的人走远些坐下来,各自休息,免得打扰了姑娘们。
似乎快要睡着的当口,韩元蝶听到一阵突然的声音,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扭动了一下,却更响了,不由的睁开了眼睛,看韩又荷也是闭着眼睛,什么也没听到似的。
韩元蝶刚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吧,可那声音又来了,非常清楚明白的在树林的另外一边,韩元蝶疑惑的看着周围所有人都没有动静,她们听不到吗?
☆、第七章
韩元蝶就从韩又荷怀里挣脱出来,往那一头张望,那边是更往里走的一边,树木更茂密些,什么也看不到。
韩又荷并没有睡着,只是搂着侄女儿假寐,此时见状:“圆圆?”
韩元蝶站着张望了一下,就往里走,韩又荷连忙去拉她:“做什么?圆圆?”
“姑母没有听到吗?”韩元蝶歪着头,确实有声音啊,好像有什么喘气的声音,还有说话的声音,虽然听不太清楚,可是却让她心神不宁,仿佛这是对她非常重要的事情一样,似乎在召唤着她过去。
“听到什么?”韩又荷奇道。
韩元蝶侧耳听一听,总觉得有声音,而且越听越觉得在叫她似的,自从回到了小时候,韩元蝶就对鬼神虚空有着深深的敬畏,而母亲到现在依然在世,更让她越来越笃信宿命,这会儿她感觉到那声音在召唤她,韩元蝶撒腿就往小径那边的方向跑,韩又荷吓了一跳:“圆圆,别乱跑,快回来。”
肖大娘她们远,来不及,韩又荷哪敢任韩元蝶一个人乱跑,只得回头对韩又梅道:“快叫人来。”
然后就追着韩元蝶去了。
韩元蝶不自觉的跑的很快,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直到跑的心口都疼起来的时候,看到一块巨石,正好横在小径上,把小径截断了,自己这一边泥土堆积,稍微高了几尺,而在小径更深的一侧,伸出了一只脚!
韩元蝶呆了一呆,真的有人?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爬上去,站在巨石后面伸头一望,那里有三个人,两坐一站,韩元蝶更呆了。
皇上!
她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
不对,自己现在才八岁,这还不是皇上,这是皇三子,还有差不多十年才登基为帝。
皇三子萧景瑜身上穿的是很普通的竹青色袍子,有血迹,倚着大石头坐着。就算他是未来的九五至尊,韩元蝶也只匆匆看了他一眼,就看向了另外一个坐着的人。
程安澜!
怎么会是程安澜!
居然就这样见面了!她回到小时候才两个月,正以为自己不会再跟程安澜扯上关系了,居然在这个地方,毫无防备的就见到了他。
而且他明显还受了伤,手臂上有包扎。
看到未来皇帝被人追杀的这一幕,韩元蝶突然想起了程安澜身上纵横的伤痕,尤其是背上到腰间那条长长的狰狞的痕迹,仿佛当时几乎被劈成了两半似的。
还有他脸上的伤疤,让他的脸显得有几分凶恶起来,这也是当年韩元蝶嫌弃他的一部分,而且也因为太狰狞,简直不愿意摸到,她也从来没有问过程安澜这伤是怎么来的。
反是觉得他既然在外头领兵,有伤也是正常的。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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