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玉。”她叫了一声,但周围太吵了,赵瑾没有听到。
秦惜珩没有再喊,她安静地跟着赵瑾往前,在走出这条长长的主街后终于能换上一口气。
赵瑾看她不说话,以为是刚刚走过来挤得太累,遂道:“我看那边有个糖水铺子,渴不渴?要不要过去吃一碗?”
秦惜珩摇头,说道:“我刚刚一路走过来,想到的都是你陪我看灯的那个上元夜。那晚的灯真的很好看,可我那时候没有什么心情去赏。如果时间能够倒回,我想把那一晚重新补上。”
赵瑾道:“咱们不差那一个晚上,往后年年岁岁,什么时候都可以看灯。”
她们顺着上元那晚的路故地重游,现在虽不是什么节,街边却依然有卖花灯的摊子,赵瑾问:“要一个吗?”
秦惜珩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道:“都不及你送我的那盏。”
半日里的时光飞快,两人走走停停直到街的尽头,秦惜珩看到了当日坐过的那个石墩子,忍不住一笑。
赵瑾问:“你笑什么?”
“那个石墩子。”秦惜珩指了指,“我当时不让你坐来着。”
“现在还好意思再提?”赵瑾带着一丝怨气道,“我当时就想,好厉害的小丫头,可千万别让我再遇上。”
秦惜珩拉着她过去,这次分出半个墩子来,“坐我旁边。”
街尽头少有人来,二人互相偎依着看向来时的人山人海,静静地等着落日西下。
赵瑾问:“你想带我去的那个地方,究竟是哪里?”
秦惜珩道:“听说过月老祠吗?”
赵瑾道:“你说的地方,就是月老祠?”
“嗯。”秦惜珩点头一笑,“现在过去,刚好能看到初上烛火的灯笼,挂满了一片墙,隔好远就能看到。”
白日巡守换班后,谷怀璧卸下甲胄,从宫城的侧边出门。
自打白日里见着赵瑾后,他又打听到仪安公主也回京了。继而一日下来,他都有些魂不守舍。
当日朝堂一论,他在宫里见过秦惜珩一次后,就再也没有遇到过第二次,之后没过多久,他又听说了仪安公主去往梁州的消息。
往昔的一切就这么戛然而止,升迁之后的喜悦仅仅只麻痹了他短短一个月。在这大半年里,他身着那一身沉重的甲胄行走在宫墙下,再也没了靠近皇权之后该有的傲然。
他开始怀念有秦惜珩相伴的那两年多的时光,有个人会对他嘘寒问暖,关心他的喜怒哀乐,还会想着法子替他谋求所需所想。
谷怀璧走出宫门时,天色已经暗了。他一眼就看到了天边悬着的月,神思恍惚中,他跨上马背后并未回府,而是往月老祠的方向慢慢而去。
秦惜珩曾说这是她最喜欢来的地方,因为这里系满了姻缘线,只要她常来,月老就会记住她,为她牵一条和和美美的线。
谷怀璧下了马,失魂落魄地想着她的旧日所言,再看着眼前走过的一对对有情人,心里寂寞成空。他数不清在多少个夜晚梦到过秦惜珩,也数不清在梦里与她有过多少个花前月下。在秦惜珩离开邑京后,他也数次来过月老祠,希望上天能将这份姻缘还给他。
然而事实回给他的只会是一道道无声的耳光,秦惜珩的婚事关乎着朝局走向,他自己也清楚,他想要的那些再也不可能重新拥有。
谷怀璧出神半许,空想之间突然捕获住了人群中的一张脸。
他看到赵瑾站在姻缘树下,继而他目光外移,看到了站在赵瑾身边衣着男装的秦惜珩。
谷怀璧骤然愣住,不是说仪安公主与赵侯一贯不和吗?
赵瑾与秦惜珩浑然不觉有一道目光直直地锁定在这里,秦惜珩望着姻缘树上系好的红绳,对赵瑾道:“我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喜欢来月老祠,只要我经常来,月老就会记住我,然后给我牵一条我爱的姻缘线。”
“说得很对。”赵瑾在她头上揉了一把,“这不就盼来了?”
秦惜珩道:“其实我一直想在这里求个红绸,再写上我的名字,可这身份和名字太过显眼,所以我一直没求过。”
赵瑾道:“那我去求一个,就写阿玉和七娘,好不好?”
秦惜珩像是恍然惊醒一般,“还是你聪明,我就一直没想到用这种法子。”
赵瑾很快就求来了一张红绸,秦惜珩握起笔要写,赵瑾的手也覆了上来。
“一起写。”
“好。”
谷怀璧远远地看着赵瑾从后面拥着秦惜珩,握着她的手在红绸上写字。
不多时字已写完,秦惜珩轻轻地吹了吹,等墨迹半干之后,又与赵瑾一起将红绸系在姻缘树的一根枝杈上。
“好了。”秦惜珩仰头看着红绸黑字的“阿玉七娘”,扬起脸对赵瑾笑道:“幸好带你来了。”
她又指了指月老祠那边,“还有那儿,那边有一片长得很好的竹林,竹林外就是水河,今晚月色这么好,正好能赏月。”
谷怀璧等她们离开后才去往系着红绸的姻缘树枝杈下,他仔细地在这些绸缎里寻找刚刚系上去的那一条,很快就看到了墨色新鲜的字迹。
阿玉七娘。
他默念着,突然觉得阿玉这个称呼好像在哪里听过。
月老祠行至深处已经没了人迹,赵瑾终于能在这里堂堂正正地对秦惜珩展开一切。
第2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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