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
无与伦比的混乱。
丁惠目之所及之处,楼房倒塌,人群奔逃,就连妖魔,都在逃!
是的,逃跑!
佛之大妖的倒下,似乎让这群妖魔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全都分散逃难而去。
所有人,所有妖都在逃,一起尖叫声,一起惨叫声,仿佛谁都不是胜利者,仿佛谁都是逃难的难民。
这无比混乱的场面,让丁惠感到错愕,但很快,她便冷静下来。
“鹿巧春!”
大喝一声,让完全呆滞,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的鹿巧春猛然惊醒。
“跟我来!”
只这么一句,丁惠就无视前方的乱想,踏步冲向方羽坠落的方向而去。
鹿巧春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还在昏迷和已经全身喷血,快没气了的肉瘤,咬牙立刻跟上丁惠。
“让开!”
虽是丁惠在前面跑,可一同样逃跑的人在前面挡住去路,鹿巧春还是第一时机出手,冲上去直接把人撞开。
鹿巧春的实力,在这怪物般的战场里,或许并不出众,但对付碍事的难民,那是完全绰绰有余!
“刁德一!”
一路冲到方羽身边,丁惠快速检查方羽的情况。
还好,妖化状态早已自动解除,倒不用担心昏迷中增加妖化进度,导致失控。
至于其他,呼吸平稳,身体外伤完好,除了衣物破破烂烂和意识昏迷外,似乎也没什么大问题。
背起方羽,丁惠目光扫兴那些逃跑的妖魔,有些妖魔是直接逃向城外。
在接触城外雷柱的刹那,雷柱强度骤然暴涨,滋滋作响,电的这些妖魔纷纷后退,换了个方向逃跑。
那强度,比之之强,强出一大截,仿佛这雷柱,就是为了囚禁这些妖魔而升起的。
“那边。”
丁惠指了指不远处昏迷,身上有着几个脚印痕迹的全恒和尚。
鹿巧春连忙过去,顿时松了口气。
“没死。”
得亏没有被大妖踩过,只是普通人的话,多踩几脚,即使是失去了信仰者力量保护,也不至于致命。
“带过来。”
丁惠一边说,一边观察现场情况。
刁德一的血刃,斩了十几头大妖,但那个是时候,大妖们并没有退缩,因为佛身妖到达了。
待血刃重创佛身妖,众妖仍然没有退走。
众妖开始出现逃跑现象,似乎是从白衣人死亡开始的。
那一瞬,众妖的反应,让丁惠捕捉到了,那是一种像是从什么蛊惑的状态中突然清醒了一样,但应该还保留着记忆。
那种茫然,无措,而后各自惊慌逃跑的反应……
丁惠看向某个方向,那是白衣人最后倒下的位置,连尸体都风化消失,什么都不曾留下了。
丁惠感到可惜,否则她倒是想研究研究,这般向死而生的玩意,到底怎么造出来的。
“大人。”
全恒和尚被带了过来,丁惠快速检查了下,而后掏出两颗丹药,塞入全恒和尚口中。
没两秒。
“咳咳!咳咳咳!”
全恒和尚像是收到什么刺激般,猛然惊醒。
“丁,丁施主……”
他似乎有些茫然,还没明白当下状况。
但很快,他立刻爬起,身体浮空半米高度,扫向周围。
“那家伙呢?!”
“死了。”丁惠言简意赅。
“死了?”
全恒和尚瞪大眼睛,他冲过去,甚至都没接触到那家伙,就被弹飞出去当场失去意识,实力差距之大,让他都感到不可思议。
结果就是这么个怪物,居然……死了?
怎么死的?
他想开口去问,但当下的情况,不是问问题的时候。
“我们得出城!”
全恒和尚也看出来了,妖魔在逃,百姓在逃,可就是这么一起逃跑的场面,却出现了无数伤亡。
那无数摔倒在地的人,被无情践踏而死,各种惨叫声不绝于耳,眼前的局面凄惨程度,丝毫不下于之前被妖魔围攻的场面。
维持秩序,是有点难了。
他的实力,远远不够镇住那些同样逃跑的大妖。
万一跳出来主持场面,反而让这些大妖清醒过来,不再逃跑,反而对付人类,那局势反而会更加糟糕。
当下,是想办法破除雷柱,打开逃出城外的通道,为百姓们指引正确的逃生路线才是正途。
“保护好我,我来想办法!”
丁惠异常的沉稳,在这一刻,有着连全恒和尚都做不到的绝对冷静。
几人一起往城门口方向而去,不过还未等他们到达城门口……
轰隆!!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就是传递而来的地面震动。
全恒和尚等人还以为又有佛身大妖要朝这边过来了呢,结果却看见,那封锁全城的雷柱,忽然一闪一闪的,啪的一声,封锁全城的雷柱忽然砰的一声崩坏,齐齐糜烂于空气之中。
逐渐消散于空气中,如星河般的点点荧光,照的处于战火中的雷霆城美伦美央。
“雷柱,雷柱消失了!!”
“雷牢不见了!雷牢不见了!!”
“可以出城了!可以出城了!大家一起出城!别往城里逃了!!”
本来一溜烟全都往城里逃难的众人,立刻黑压压一片的调转方向,齐齐重新往城门口跑来。
不过因为之前逃跑的关系,丁惠等人,此刻反倒成了最接近城门口的领头羊。
“带上那两个家伙,我们出城!”
丁惠扫了一眼刚才发出动静的方向,那好像十大家族之一的安家方向。
“阿弥陀佛……”
全恒和尚念诵一声,而后带上几乎气绝的肉瘤,以及仍在昏迷的宋振荣。
他会回来的,回到雷霆城,回到安府。
但不是现在。
他必须……先救下眼前之人,而后再去救城内众生。
没了雷柱阻碍,一行人率先冲出城外,由于各个带伤,状态不佳,所以最稳妥的选择,赫然就是官道。
“不妥!后面那些难民,必然也是会选择官道,他们数量庞大,极其容易引来妖魔的窥觑。”
丁惠冷静分析道。
“不走官道,更危险!”全恒和尚是一路从众福寺过来,他清楚野外到底有多么凶险。
“……也行,待刁德一醒来,我们再单独改走小道。”
在几人聊到这的时候……
“逃出来了!逃出来了!!”
“哈哈哈哈!终于离开雷霆城了!这狗屁地方,我是再也不来了!”
“雷霆城?妖魔城!就是第二个妖都罢了!!”
“逃逃逃!继续逃,不要停!!”
后方,黑压压一片的难民从城门口逃难出来,朝他们这边涌来。
丁惠和全恒和尚对视一眼,准备赶路,却突然齐齐脸色一变。
“吼!!!”
是妖魔的吼声!
回头一看,只见有一头妖魔,似乎也发现城门的束缚消失,再看那黑压压一片的可口美味,竟是流着口水追着难民而来了。
“快走!”
丁惠大喊。
可全恒和尚却纹丝不动。
“全恒大师?”
丁惠看向他,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丁施主,你们先走,我来拖住它。”
那大妖离我们还远着呢,再说它吃人,也吃的事跑在末尾的难民们,只要他们一直逃,这大妖根本威胁不到他们。
丁惠皱眉。
“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相公的?我相公尚且昏迷不醒,我一个弱女子身单力薄,与难民为伍,你却要抽身离开,去与妖魔对抗?”
全恒和尚神色一僵。
一边,是数以万计的难民,即将落入妖魔之口。
一边,是亲朋挚友落难,需要人贴身保护。
“……阿弥陀佛,丁施主,事有轻重缓急。你有鹿施主保护,尚且安全,可那些百姓,却即将落入妖魔之口。”
“那若是逃难的前方也有妖魔所阻呢?雷霆城闹出的动静如此之大,必有妖魔被惊动,说不定就在前面守株待兔,等我们羊入虎口!这时候你不与我们,保护我们,反而去保护难民,我们若因此出事,你心可安?”
有理有据,可……
全恒和尚双手合掌。
“阿弥陀佛,小僧无法未未发生之事做任何保障,小僧只救……眼前之人。”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们便是你的眼前人!”
“……当下,他们,才是。”
吼!!!
大妖裂口大口,已经朝末尾的难民堆咬去!
“……我会回来的!”
留下这么一句,全恒和尚已经搜的一下,朝那边飞了过去。
“臭和尚!”
丁惠本就不太喜欢全恒和尚,现在是更讨厌了。
“鹿巧春,我们走!”
给宋振荣服下一颗丹药,再给肉瘤扎上两针,丁惠厉喝道。
鹿巧春也是准备回去到雷霆城的,但她也没那么紧迫,可以待大家安全后,再返回雷霆城寻找义军下落。
阵法崩坏,败血分身妖在消亡,力量早已透支干净,分身的死亡不再反哺其余分身或本体。
作为本体的肉瘤,唯一的好处,就是分身全部死亡,才会将副作用,传递到本体身上。
也就是说,宋溪这个肉瘤,早就已经迈入死亡倒计时了。
但丁惠不在乎,比起这事,她更关心方羽的安全。
先找到个安全之所,然后才是考虑将宋溪与败血分身妖的联系剥离的事情,如果宋溪坚持不到那个时候,那就是她的命数如此。
当然,若宋振荣能苏醒,恢复点战力保她们平安,那丁惠也不介意随便找个地方,先对宋溪进行抢救。
宋振荣并不知道,他此刻苏醒的速度,决定了她妹妹的生死。
虽被宋潜龙重创,但丹药下去,他的意识,确实在慢慢清醒……
……
“孽畜,给我住手!!”
全恒和尚大喝一声,勉强击退大妖几步。
但地上的一片狼藉,已经有至少上百人惨死于这头大妖之口。
“圣僧!圣僧救我!!”
“大师,是寺庙的大师来了!大师救救我们!”
下面绝望的难民黑压压一片,看到全恒的出现,如同看到佛主再世般,齐齐跪拜下去。
可全恒和尚的状态,其实并不好,他能做到,也只是拖主大妖,为下面的众生争取逃跑时间,而不是杀死。
不过全恒和尚并没有意识到,这头大妖已经恢复了自我的意识。
之前,它如同被什么蛊惑一般,被一股无形的意志覆盖影响一般,对着某个存在不停的追捕追杀,想要吞噬那个存在。
但在某个时间点后,它突然间就清醒了。
那被蛊惑时经历的一切记忆仍然保留,它畏惧那猩红光芒,畏惧影响过它意识的白衣人类,更畏惧那突破天际的光柱!
所以,它逃了。
可没想,雷柱消失,恐慌的感觉慢慢消退,它又起了贪念,回来了。
大口咀嚼人类,有一种异常的满足感。
可面前拦住的人类,却很强,让它感到了压力和畏惧。
是的,畏惧!
那是……
灵的力量!
短暂的衡量后,大妖转身就逃!
与佛身妖并肩作战的记忆,仍然在影响着他,那深入心中的恐惧,让它不敢面对任何强者。
逃逃逃!
这一逃,它是逃向了城内,也让准备拼死一战的全恒和尚,当场愣在了原地。
什么……情况?
全恒和尚有些茫然,直到下面的欢呼声,拥簇声,排山倒海般响起,他才回过神来。
指挥众人有序的逃出城外,全恒和尚已经看不到丁惠等人的身影了。
但他知道,顺着官道,一定能追上他们。
只是……
全恒和尚回头,看向城内,那是……安府的方向。
“还……活着吗?”
让难民们自发的顺着官道逃难。
深吸一口气,全恒和尚嗖的一下,冲入火光冲天,震动不断的雷霆城,冲向……安府!!
……
安府。
“哈哈哈!你看,这不就又解决一个!安神住,归我了!!”
波家家主,兴奋的大笑道。
在他旁边的,是其他几位家主。
不同于其他家主,波家家主,此刻已是悲鸣柱的化身,人柱合一。
虽然力量一直在往外泄露,实力在平稳的下降。
但和那些无法离开柱范围的家主相比,他有太多的优势了。
之前在自家地盘,虽然打不过悟家妖魔柱,但他可以逃跑啊。
这一逃,不久逃到了其他家主的地盘。
家主结合柱之力,再加上他这个悲鸣柱本柱,双柱齐齐发力,反过来把追杀过来的悟家妖魔柱给镇压了。
顷刻炼化,吸收,悲鸣柱本柱,获得了巨大的提升。
虽然还在漏气般不停衰减力量,但已经有了击败其他柱妖的实力。
再结合其他家主,波家家主开始了游走,来到其他家主的地盘,进行帮忙。
局势开始逐渐好转,待对付安神柱这个强大妖魔柱时,他甚至把能得到三位家主一起叫来助阵。
虽然距离远了点,但几位家主在这个位置,仍然能得到一定自家通天柱的增幅,所以还算打的有来有回。
乱斗中,城门口那边好像爆发了什么动静,有光柱落下,但他们可没空关心那边的战况了。
一番死斗,总算是拿下了最难缠的安神柱。
波家家主想要再次吸收,可周围几个家主,却不乐意了。
“老波,不厚道啊,这和说好的不一样,按照约定,这安神柱,该死我们三人所有。下一根妖魔柱,才归你。”
“说的没错,老波你虽然现在很强,但你现在的状况,你自己也清楚。多一根通天柱,或许能缓解你的压力,但能解决问题吗?有我们帮忙,几大家族互通有无,才有办法帮你从根源上解决力量泄露的问题,你觉得呢?”
波家家主的动作,停下了。
三个还在通天柱边缘地带,能得到通天柱力量增幅的老东西,他倒是能拼死搏一搏,可最多也就是换走一个,自己也得重伤逃跑。
在当下力量不断泄露的情况下,重伤逃跑,那基本就无翻身的资本了。
“……”
短暂的沉默后,四人达成协议,安神柱归三人共有,而他们狩猎的下一个妖魔柱,才归波家家主所有。
四人动员起来,其中一人选择退出,因为下一头妖魔柱,活动的范围,超出了他家族通天柱的辐射范围。
没有通天柱的辐射增幅,就算是家主,也绝对不是妖魔柱的对手。
他们养妖太久,也让通天柱,得到了太强的增幅,变得逐渐脱离掌控。
“我们想办法,把那妖魔柱,往你那边赶,你随时接应就好。”
几人商量出对策,便开始了行动。
如今的雷霆城里,他们几人,就是雷霆城最后的希望。
他们赢,则雷霆城赢。他们败,则人类败,雷霆城彻底成为妖魔之所。
他们是这么想的,而在这种心思之下,还有着各种互相提防和各种算计。
可就算如此,狩猎妖魔柱的计划,仍然在不断推进中,雷霆城在被逐渐收复……
在几个老怪离开安府之后,没多久,一道人影就冲入了安府大院之中。
全恒和尚不断的寻找,不断的搜索,然后,他看到了,一具尸体。
“……”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缓缓来到尸体身旁,单膝半蹲下去。
“都说了……不要跟过来……待在众福寺,不好吗?”
他看着满脸是血,仿佛连状况都没搞清,还瞪大着眼睛就已经死透了的尸体,缓缓伸手,为尸体合上双眼。
“走吧,我带你回……众福寺。”
抱起尸体,全恒和尚看了眼城内众生,犹豫了下,咬牙往城外飞去。
众生皆苦,众生皆难,而他能救的,只有目之所及之人。
全恒和尚划破高空的身影,被秋晓屏看在眼中。
“……”
她收回视线,在义军残党的搀扶下,一瘸一拐走向避难用的地下据点。
义军,完了。
谁都知道,义军,彻底完蛋了。
统帅,副统帅,部长……所有高层,几乎全灭。
而她,是唯一的幸存者。
“秋部长,以后我们该如何是好?”
义军的小将士,茫然问道。
这是很多人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
秋晓屏平静地看向他,看向众人。
“同化。”
“同化?”众人不解。
“嗯,同化。我们要与雷霆城化作一体,成为它的一部分。从底层,从根源上,改变雷霆城曾经的局面。”
“十大家族乱了,十大家族已是过去,今夜之后,雷霆城的局势恐怕会有巨大的变动,我们要与雷霆城同化,蛰伏隐忍,等待下一次机会。”
上面的人,没了。
从今往后,义军,是她秋晓屏的义军了。
如何带领这些人走向光明的未来,她还……没有头绪。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雷霆城的足足持续了三天。
打的城崩地裂,打的血流成河,打的妖魔退散,打的人丁稀疏。
但是……赢了。
破败的雷霆城,遍地残垣断壁的雷霆城,最终由昔日的波家等十大家族的几个家主,守护了下来。
妖魔或死或逃,让城内终于迎来和平。
万业待兴,万物复苏,波家家主只觉未来有无尽的可能性,未来是如此美好。
只是,在那之前,人柱合一的他,力量不断泄露的他,得先想办法把自己封印起来,防止力量的流失……
“听说,京城来的大军,全军覆灭了。”
“哈!我道那一夜,怎么再没看到那群孬种,原来全跑了。”
“他们该不会以为,妖都那边的妖魔,比我们这边妖魔柱好对付吧?”
“管他呢,我们雷霆城都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关心其他。不过妖都这下,是真的在这片土地上立足了。京城大军都奈何不得他们,这妖都,谁还能镇得住,谁还阻的了?我看我们雷霆城,迟早也要纳入他们的版图。”
“那是上面的大家族该考虑的事了,咱们啊,还是想想离开雷霆城,去哪谋生比较好喽。”
雷霆城,守住了。
可人心,已经散了。
需要多久,需要多少年,才能抚平这种伤痛,恐怕谁也不清楚。
而妖都一旦决定扩大版图,留给雷霆城的时间,可就不多了。
……
赤潮官道。
“刁德一?!”
一张熟悉的脸,近的几乎快贴到脸上。
那急促的呼吸,让方羽体温些许升温。
“丁惠……”
他张开口,才发现自己得声音,竟如此虚弱。
“别动!”
那肉眼可见的喜色,和弯成弯月的笑眯眯神色,几乎很少出现在丁惠的脸上。
“你刚刚清醒,状况还不太好,先继续躺着,我给你倒杯水去。”
丁惠几乎用轻快的快哼出声音的语调说道,那喜悦的情绪,都快溢出来了。
方羽晃了晃有些迷糊的脑袋。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但梦到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
“我昏迷多久了?”
看着周围成堆扎营的难民,和升起的火堆,方羽困惑问道。
自这个世界的躯体与现实里的躯体同化后,他在游戏里的昏迷也是真正的昏迷,而不是如游戏那般,可以黑屏退出游戏,不影响现实。
得亏如今的身体强度,早已是非凡之躯,区区几天不吃不喝根本不叫事,否则光是饿都饿死了。
“阿弥陀佛!”
全恒和尚的脸上,同样有着喜色。
“刁巡司,你总算是醒了,自雷霆城那一夜后,已过去三天三夜。你也昏迷了三天三夜。若非丁施主日夜不息照顾你,我们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
丁惠……
方羽看向丁惠的背影,眼神柔和下来。
“刁大人。”
这时,黑暗中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声音响起。
方羽侧头一看。
“咦?宋队长,你没事了啊?”
宋振荣笑了笑。
“多亏丁神医相救,我已无碍,倒是刁大人还得多多修养。宋溪,快来见过刁大人。”
宋溪?那团肉瘤?
方羽心中咯噔一声。
那玩意不知道被丁惠整了什么,都快被玩坏了的样子,这还能救回来??
视线一扫,方羽才发现,肉瘤还是肉瘤,只是缩水了一大圈,就剩个巴掌大小,是被宋振荣从怀中捧出来的。
丁惠!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方羽身体僵住,露出几分尴尬之色,却听那肉瘤,竟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她在说话?”
“对,我妹妹说谢谢你的照顾。”
……你确定?这不就是呼哧呼哧两下,能说这么多内容吗?
方羽突然有点怀疑宋振荣的精神状态了,但他可不敢刺激这家伙,怕这家伙真的疯了。
等会偷偷问问丁惠到底怎么个回事。
回忆那一夜的状况,方羽扫了眼周围,发现似乎少了个人。
“鹿巧春呢?”
“她回雷霆城去了。”
丁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捧着一杯热乎乎的绿油油的药汤,还不停用力给杯子吹起,煞是可爱。
方羽连忙别开视线,分散注意力。
“回,回雷霆城?她回去干嘛?雷霆城的妖魔都解决了?”
全恒和尚接话道:“不知道,她是在宋队长苏醒后,和我们分道扬镳的,她想回义军去,有宋队长顶替她的护卫任务,她也安心离开。”
“……”
方羽叹了口气。
人各有命,哪怕当时他苏醒了,恐怕也改变不了鹿巧春的想法。
“她有说什么吗?”
全恒和尚摇摇头:“她走的轻快,亦有一种洒脱,并未留下任何分别之言。”
受她照顾了啊。
若再有机会,回到雷霆城,便去看望看望她。
但眼下,方羽是断不可能回去的。
“我们现在在何处?”
“来,把药喝了,嘿嘿!”
丁惠突然打断道。
那傻乎乎的傻笑样,终于让方羽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接过杯子。
“你有事瞒着我?”
“不!”
丁惠骤然凑近!好奇的大眼睛,几乎快抵在方羽脸上了。
“我有一大堆的问题,想问你!”
那狂热而兴奋的摸样,赫然就是……方羽最熟悉的丁惠。
“等会再问。”
丁惠若是问起来,怕是没完没了。
将被子里的绿油油的汤药灌入口中,身体就涌现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一下子舒服了不少。
“全恒大师,宋队长,多谢。”方羽起身行礼。
全恒和尚难得的开了个玩笑:“不叫小僧臭和尚了?”
方羽顿时尬住,这臭和尚还挺记仇……
“刁大人言重了,我们兄妹才是受刁大人和丁神医照顾了。”
方羽闻言,哈哈一笑,气氛一下子融洽不少。
全恒和尚这时候双手合掌道:“阿弥陀佛,既然刁巡司已经苏醒,那小僧也准备返回众福寺了,此地难民,亦有部分,会随我回众福寺。”
“部分?”方羽一愣。
“其他的呢?”
“其余之人,听闻你们要去往京城,便想跟着你们一同上京,自然也就跟着你们了。”
方羽:……
我可没听说过这种事!
这么多人,怎么安排?光伙食就是一个大问题,更别提人多了还容易引来妖魔窥觑,全是麻烦。
方羽救人最多也就是救急,可不包售后的。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
方羽懒得听全恒和尚瞎扯,他可没那善心。
“能让他们都跟着你回众福寺吗?”
全恒和尚微微一笑:“那不是小僧能决定的,而且小僧马上就要启程了。若非想等到刁巡司苏醒亲自道别,昨天我们就该在路上了。”
说是道别,实则是保护,方羽如何不懂全恒和尚心思。
而且在场之中的自己人里,就全恒和尚实力最强,他在身边也最让人安心。
叹了口气,方羽拱手道:“如此,我也强求了,改日,我会道众福寺一趟,亲自登门拜谢!”
“阿弥陀佛。”
全恒和尚微笑点头,而后就在方羽瞳孔放大,错愕的目光中,抱起了……一直躺在黑暗中的,一具尸体。
“果玉信?!”
方羽错愕开口。
但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果然,全恒和尚的身体,顿了下,而后默默地抱着女子尸体,往外走去。
周围的黑暗中,有难民们仿佛得到信号,纷纷起身,默默跟上了全恒和尚。
“等等!她还活着!”
方羽脱口而出,但全恒和尚并未停下脚步,如若未闻。
连丁惠,丁神医,都亲口确定,回天无术,已经魂归故里,如何还能‘还活着’。
“……我会想办法让你们在团聚的。”
方羽没有再多说,只是心中暗暗想道。
幸好,果玉信只是个玩家,不至于真的天人永隔,只是全恒和尚,恐怕得先承受这份痛苦一段时间了。
“好了!只剩下我们了!”
丁惠不知何时,把宋振荣给支走了,身体不停的朝方羽身上靠。
看着丁惠炙热的眼神,方羽一时竟不知,丁惠想要的,到底是他,还是他这具躯体而已……
第664章 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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