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之地，斯图雷特家族。
    漫长的对瑞坎尔王国的战争尘埃落定之后，安南以送礼物为借口，跑到永夜之地做客，逃避数不清的政务同时，向给予帮助的猩红女王表示感谢。
    以及给永夜之地的血族们看，自由城和斯图雷特家族站在一起。
    城堡多了些生面孔，猩红女王说是分散各地的族人和仆人们陆续从棺材里爬出来。所以对它们来说安南才是那个生面孔。
    招待宴会之后，猩红女王带着安南脱离宾客，在圆月下的湖边游廊漫步。
    老得不像样子的老仆人推着猩红女王的轮椅，走在后面。
    安南和莲娜走在前面。莲娜蹦蹦跳跳，不小心崴了一下脚。旁边的安南连忙扶住她，两人靠在一起。
    猩红女王瑟琳娜奥在背后忍不住笑了。她的女儿在城堡里疯跑了几百年，怎么可能绊跤呢？
    倒向安南的莲娜趁机朝安南的脖子咬去，被轻车熟路地伸手挡住。
    莲娜的尖牙蹭过手心，和捧着小鱼喂莉莉一样痒。
    “你要在这儿待多久？”莲娜问
    “不会太久。”
    安南推开莲娜的脑袋，回头看向停在湖边的猩红女王：“你去玩吧，我和你妈妈谈点事。”
    “喔……”
    莲娜应声，活泼地追向夜空飞过的一伙蝙蝠，忽然回过头。
    是不是哪里有些不对劲？
    ……
    微风吹过，树叶间泛起微声。
    安南站在猩红女王身边，看起来就像……好吧，除非猩红女王有些特殊癖好，不然她和安南就不像是一对。
    老仆人走开，猩红女王的红色眼眸望向她的背影：“梦露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那她是家族的老成员了……嗯？”安南怀疑是否自己听错了。
    “外表并不能代表血族的年龄。对于血族，只有弱者才会衰老。”猩红女王收回目光，“你不该拒绝莲娜的初拥。”
    “我是术士，也算半个长生种，当个吸血鬼对我来说诱惑没那么大。”安南耸了耸肩。
    “那真是可惜……”
    北边的消息传来之后，猩红女王越看安南越欣赏，甚至超越了种族间的壁垒。
    长生种拥有永恒的辉煌，短生种也能有短暂的辉煌。
    被安南拒绝后，猩红女王恢复王者的冷酷和绝情：“我不想不解风情的阻拦你们，但莲娜还小，她还要复兴家族……”
    “确实，才刚四百九十五岁。”
    那是按吸血鬼寿命来算，换成人类的话……
    “她活泼的像是个十六岁的少女。”
    安南以为准备把女儿培养成新女王的绯红女王会进行一系列残酷训练，从礼仪到政治再到厚黑学，结果莲娜还是这么没心没肺。
    “只是几个月的休息而已。她离开我太久，贸然开始对她太残酷。”
    “您真是一位好母亲……”
    只是莲娜注定和自己不一样。自由城是崭新的，斩断了瑞坎尔王国的旧枷锁后，安南能做想做的任何事。
    斯图雷特家族不行。她们背负的东西太久远，太沉重，只是想想就让人喘不过气。
    “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安南不禁问道。
    “你帮不上。”
    安南想要反驳，但他确实帮不上忙。猩红女王需要的是强大的帮手，传奇、史诗，或者几百名大师。安南只能给她找来几百名血包。
    “你可以等我几年，反正你们光是吵架就要花上好久。”
    安南只好预支未来。
    解决了瑞坎尔王国，他在神圣殿堂的座位起码进前十排，放在艾伦大陆大概是……前一千名优秀领主。
    这么想好像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猩红女王没再和她的客人聊太沉重的话题，抬头眺望红月，露出一截完美的下颌线：“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回家。”
    “我是说具体做什么。”
    安南认真看着女王完美无瑕的侧脸：“就是回家，回星月湾。”
    猩红女王红唇微启：“什么时候？”
    “我回去后就出发。”
    “那多去陪陪莲娜吧。”
    “好，我推您回去。”
    安南要绕到轮椅后面，被猩红女王制止：“我要再晒一晒月亮。”
    “好吧。”
    安南转身往城堡走去，脑海却浮现猩红女王在没人的时候自己转着轮椅回去的景象……真是太亵渎了。
    来到城堡正面，莲娜正和一群小吸血鬼在园林中玩国王游戏……不，是树立威严。
    它们将是接下来千百年里，莲娜的得力手下。
    “我是无法避免的浩劫，深红色的毁灭，永夜之地的阴影，绯红的主宰！”莲娜高举双手。
    只有几十岁的小吸血鬼们纷纷臣服在地。
    莲娜发现了安南，让它们继续趴着，背着手跳到安南面前，转了圈后忽然问道：“你要走了？”
    “嗯。”
    “什么时候再来？”
    “你生日之前。”
    安南还记着，莲娜绯红色的眼眸弯起，歪了歪头问：“你心情不好？”
    “我要回家了，有点……近乡心切，你懂吗？”
    “和我当初要见母亲的时候差不多？”
    “嗯。”
    “唔……那你想要个拥抱吗？”
    安南指了指背后偷看的小不点们：“你是威严满满的绯红主宰，让你的臣民们看见柔弱的一面没问题吗？”
    “没关系。”
    莲娜抱住安南，将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没一会儿松开他：“不过我还是威严满满的绯红主宰。”
    “当然，我的公主。”
    ……
    星月湾……
    一个覆盖着灰尘的久远词汇。久到这段时间里发生了无数战争，王国易主，山峦崩颓，王室再荒野流浪，复仇者举起敌人的头颅，一头龙睡了一个午觉，石头人打了一个哈欠。
    自由城人口膨胀到十万，还有几十万平民被安置在宝石海湾和蒙塔布尔洛克公国。
    新居民冲散了从星月湾起就跟着安南的老人，但是他们没有消失，只是变成了自由城的底色。
    他们不会忘记星月湾。回忆里，那里比自由城还美好。
    同时也承载着安南当初尚且稚嫩的梦想。
    它成功了，也失败了。
    失败于王国的背叛，成功于孵化出自由城这无与伦比的杰作。
    一直以来阻止他们回家看看的不是什么近乡心怯，而是单纯的有瑞坎尔王国和鼠人、恶魔横亘在前。
    不过在扫清了障碍后，他们能回家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