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8日，周五晚，新北一中初一宿舍楼403宿舍。
    李颜正在播放他跟熊大调教了两天的曲子，当然除了晚上李颜可以参与讨论，白天几乎都是熊大在研究。
    周四晚上熊大甩过来了好几个版本，李颜兴奋地沟通了一整晚。
    这两人隔着qq交流，俨然已经建立了惺惺相惜的情谊。
    “丰富了好多。”林恒连连点头，“主旋律没变？”
    “考虑到我们合练的机会不多，到时候登台还有心态影响，还是尽量不动主旋律，减少学习成本。”李颜回答。
    “我都不敢想象表演效果会多好。”李若飞感叹，“梁班，咱们组个啦啦队吧？”
    梁天成白了他一眼，“这是文艺汇演，不是校运会。”
    “我看你今天体育课上场打球了，就知道你心理压力肯定小了不少。”朱青伦拍拍李颜肩膀，“颜总，就这节目，压轴都不为过啊。”
    “你们表演完，也就只能演个闭幕式了。”
    “嘘。”李颜举起手指，“攒人品，攒人品，不要踩一捧一。”
    “颜，所以到时候你准备导出这个伴奏吗？”林恒问。
    “会导出，但不是完整版。”李颜手上还在调试着，“我跟熊大主要都在调整人声处的伴奏，还有一个纵贯全曲的低音鼓loop，为了曲子饱满一点，到时候就直接音箱播放，但主旋律要是也放上，现场还要咱们仨演奏啥？”
    李若飞看看朱青伦，朱青伦看看梁天成，梁天成找了半天才发现躲在被窝里的陈凡。
    他们都听不懂了。
    “嗯……”林恒点头，“那前奏的笛子？还有我听着，似乎还有一个比较轻快的手鼓？这俩也是伴奏吧？”
    “我来。”
    很喜欢403兄弟团的一句话：“啊？”
    “我昨天中午找陶老师学了笛子，今天中午学了手鼓——顺便强化了一下笛子，试过了，能搞定。”
    “好了这下听懂了。”梁天成点头。
    朱青伦扭着屁股，“啊我得了一天不听颜总装逼就浑身难受的病！”
    “现在舒坦了吧？”李若飞笑着拍一下朱青伦。
    “舒坦了，能睡一个好觉。”
    不是，我一个中午学会笛子，一个中午学手鼓，你们就这点反应？
    就只是简单地归纳为“装逼”了事？
    李颜轻轻在内心深处叹了口气，果然人的阈值就是会不断提高的。
    “还给不给人活路啊！”林恒哀嚎着走向床位，拿起吉他就是一通弹。
    一股悠扬的愁绪在他指尖发散。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
    舍友们一脸懵逼，但还是安然听下去。
    “苦海……翻起爱恨……”
    然后他就收起了吉他，“聊表此刻本人心情。”
    尼玛，原来是为了这碟醋包的饺子，舍友们冲过去就是一顿闹腾。
    李颜则是露出了一个笑容，这种反应才对嘛。
    “好了，林恒，周末熊大邀请我们去他的音乐工作室聊聊，去不去？”
    “去去去，我也好奇，陶老师去吗？”
    “也去，我以为你要问林筝墨去不去。”
    “那她去吗？”
    “不去。”
    林恒撇撇嘴，“那你说个球。”
    “怎么听着味道不太对呢？”李若飞小声对朱青伦说道。
    “我也觉得，他们三个，有点问题的。”
    “待持续观察，over。”
    周六，李颜跟林恒坐上了陶老师的车，一起前往荣西区北部的飞翔音乐制作工作室。
    “这还是我第一次跟你出来吧，颜？”
    “对，我还没跟403的兄弟们出来玩。”
    “荣幸荣幸。”
    开车的陶老师忍不住笑出声。
    路途不远，就是堵得要命，陶老师也跟两个学生闲聊起来。
    聊着聊着，问起一个林恒也很感兴趣的问题：
    “李颜，伱为什么对这次文艺汇演这么上心呢？”
    李颜笑了笑，“我做什么事情都想竭尽全力做到最好。”
    这是李颜的官方回答，没有错，但并不全面。
    还有一个他没跟任何人提起的原因，12月15日，文艺汇演的日子，也是他的生日。
    在家里，生日就是清早起来的一碗粉丝汤，里边加一个水煮蛋，看到这样的早餐，就知道生日到来了。
    但也就是这样了。
    没有蛋糕，没有大餐，也没有庆祝。
    多种原因，李颜爸妈太忙，家里没有外出吃饭的习惯，最关键的——李颜自己不喜欢庆祝生日。
    哪怕是重生前，他也是早慧的，过早觉醒了时间焦虑，让他平等地厌恶一些提醒他“时间流逝”的日子。
    他最恐惧的就是时间绝不回头这件事，什么都可以挽回，唯独时间不可。
    后来他索性无视掉了生日，对他来说，生日的意义等同于“离死又近一年”。
    只是很神奇，重生后的他其实有更严重的时间焦虑，巴不得可以不睡觉。却似乎……不排斥纪念生日。
    07年的生日，在等待竞赛结果中度过了，李颜吃到了熟悉的水煮蛋粉丝汤，却在那天后产生了一瞬间的遗憾感。
    还真只有一碗水煮蛋粉丝汤啊。
    或许是重生让他不再那么害怕面对时间的流逝，或许是重来一遍的人生需要一些纪念……但无论如何文艺汇演放在了生日这天，那么一个震撼人心的节目，也算得上自己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了。
    “哇哦，完美主义者？”陶老师点头，“完美主义，可是很累的，特别是你这种方方面面都想做好的人。”
    “他还真是方方面面都做得挺好……”林恒补充道。
    闲聊着，终于到了目的地。这个工作室，其实就是一个店面，装修也很朴素，乍一看门口就是个简约的会客厅，摆着一台电脑，熊大就坐在沙发上。
    “哟，彩虹姐。”熊国军笑着迎接陶老师。
    “阿军，好久不见，又胖了点哦。”
    胖？李颜看着眼前这个高个子，明明留着很艺术的小辫子，穿着潮服，神情却憨态可掬的人，怎么都联想不到“胖”的形容词。
    “哪里，之前搞工作日消耗太大，瘦成那样可不好。这两位就是……”
    “我是李颜，他是林恒，熊……军哥好！”
    “诶好好好，来，喝茶喝茶。”
    才一坐下，李颜就发现桌面有一包草莓味的小熊饼干——似乎知道名字的由来了，还是假装不知道吧。
    熊国军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一上来也不跟陶老师寒暄，直奔主题：夸李颜。
    去到哪都是这个剧本，累了。李颜只能继续保持他的假笑。
    然后就看着陶老师开始报菜名，“年级第一”“体育生”“会画画”……
    熊国军听得表情失控，好半晌一拍脑袋，“嘶……你这么厉害的？我还在想挖到好苗子了，以后跟他一块搞音乐呢。”
    “音乐，还是想搞的。”李颜回应了一句，“我跟林恒，可是有大目标的。”
    “别别别，”熊国军推了杯茶过来，“小子，听哥哥的话……”
    “你还哥哥呢，都叔叔了。”陶老师揶揄一句。
    “听叔叔的话，你这能力这水平，音乐充其量就是玩票的，你先好好学习去，考内什么华夏大学，那不得了。”
    “我都要。”
    “啊？”熊国军自己没接住话，看了一眼陶彩虹跟林恒，这俩怎么一脸淡定？
    “他这年级第一，都没怎么复习就拿下了。”林恒骄傲地抬起头。
    不是，替兄弟装逼可以，不要这么拽啊林大少爷！
    “嚯嚯嚯，”熊国军猛灌一口茶，“有意思啊这小子。”
    “很有意思。”陶老师肯定点头。
    “走走走，带你看点好东西。”熊国军坐不住了。
    穿过门帘挡着的一个小通道，李颜才发现这工作室内有乾坤。
    一个专业的录音室！里边还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乐器，还有一堆看不明白的电子音乐设备。
    “也是你的？”李颜大惊。
    “是我的。”熊国军嘿嘿笑道，“有时候会有朋友来玩，我给几支乐队录音，帮忙制作他们的歌。”
    “就你一个人？”林恒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有几个朋友会来帮忙吧，嗐，我就瞎搞，也不挣钱，有点爱好，都是我爹的厂子在养我，再不出点成绩，可能也玩不了多少年了。该娶老婆生孩子去咯。”
    陶老师轻轻拍了拍熊国军，“阿军，也不要有压力。”
    “彩虹姐，你也知道，搞这个录音室费了我多少心血，唉。”
    李颜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唉声叹气的这俩成年人，富二代的追梦压力是吧，理性上理解感情上不接受啊，你们叹个屁的气啊，想追梦就给老子拼命搞事情啊！
    熊国军跟个大小孩一样走进录音室，抚摸着各式乐器，说道：“我仓库里有个从村里收回来的大鼓，要不……你那首歌的伴奏，咱们现场录？”
    “谢谢军叔！”
    “还是叫我哥吧……”
    刨除掉要现场演奏的古筝、笛子、手鼓、电钢琴，其实也没多少需要现场录的节奏。
    低音大鼓、摇铃、一点弦乐，加上点缀的些许细碎打击乐。
    录制过程非常顺利，基本是看着熊国军跑上跑下忙里忙外，录一段，调均衡，进电脑，如此往复。
    很快，一段音质上佳的伴奏就做完了，熊国军潇洒地拔出u盘，直接送给了李颜。
    “你们要现场演奏用，我调整了一下听感，效果加得少，力求身临其境。”
    “感谢军哥！”李颜开心得不行，“不过军哥，你可以直接发文件给我的，qq。”
    “咳，送你个u盘，没啥。”
    “军哥，还有件事情，我刚刚说过，我跟林恒是有大目标的。”李颜趁热打铁，“这种古诗词改变的华夏风歌曲，只有一首是不够的。”
    正常来讲，一个初一学生说这种话，只会被当成中二期的野望。
    但是从李颜嘴里说出来，就有一股莫名的说服力。
    他真的可以做到。
    熊国军笑了，他居然被俩小孩带动得有点兴奋，“行，只要你有需要，来找我，咱们一起搞音乐——只要不耽误学习。”
    “保证一直年级第一，林恒，你可以不？”
    “年级第一我不行，前十还是可以的。不过梁班听了该咋想？”
    这俩娃娃可真能装逼啊……熊国军摇摇头，自己要是有这天赋，哪用得着跟老爹闹这么僵？
    “现在初三的孩子都这么有想法了吗？”熊国军笑着问陶老师。
    “初三？他俩初一啊。”
    “你不是教初三的吗？”
    “初三哪有音乐课。”
    卧了个草莓小熊饼干！这他妈初一？这他妈十三岁？
    老子的青春喂了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