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睡觉前，李颜收到的最后一条信息是陈凡发来的：“还不睡吗？”
    周日一大早，李颜听到的第一句话是上厕所的李若飞问：“这么早起？”
    因为压根就没睡。
    虽然窝在被子里姿势艰难、近距离对着小台灯损伤眼睛，但架不住脑子思维如脱缰野马，一路疾驰，别说安排个舞蹈的上下台轮转了，整个节目的流程都给弄咯。
    通宵不好，他知道，但是根本停不下来！
    “现在睡。”李颜把十来页的笔记手稿放好，小声回了李若飞一句就躺了。
    李若飞迷迷糊糊应了一声，上完厕所回来发现李颜已经沉沉睡去。
    一下子没搞懂是怎么回事。
    当林恒睡了个心满意足的懒觉，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起床时，却见几个室友围在李颜床边指指点点，便问道：
    “咋啦，颜，你又在搞什么事？”
    “嘘！”梁天成连忙嘘了一声，“李颜还没醒。”
    林恒一下就清醒了，按亮手机看了一眼，他以为自己这两天卸去一身压力，睡到早上十点钟已经够萎靡颓废了，没想到还有高手。
    “看来，李颜也是耗尽精元了呀。”林恒潇洒翻身下床，开始梳头发，“你们探过他呼吸没有？”
    “活着呢。”李颜突然坐起身。
    吓得舍友们滋哇乱叫。
    “不是，真当我诈尸啊？”
    “你今天啥情况，难得见伱睡这么晚。”林恒等着李颜一块洗漱。
    “这个。”李颜转身把笔记在桌面摊开，伸个懒腰就去刷牙。
    林恒一边刷牙一边还在梳理发型——其实他发质很软，怎么捋都是一个样，嘴上含糊不清地说着，“颜，这次文艺汇演，也是辛苦你了。”
    “昨晚是累了点。”
    林恒漱口，摆了一个自认很帅的表情，“所以才需要睡一个懒觉，放松放松。”
    “我就睡了四小时，昨晚通宵了。”
    “据我所知，一个初中男生通宵的原因不外乎两种，一种沉迷游戏，一种为情所困，敢问……”林恒摇头晃脑跟着李颜出了洗手间，然后就看到了满脸写着震惊的三位舍友——不震惊的陈凡正在敲电脑。
    他也没有继续调侃，凑过去看了几眼，赫然是舞台编排与舞美设计。
    “你不要太离谱了！”林恒要炸了，他内心登时响起庄严的钟声，开始为自己一觉睡到自然醒而忏悔。
    “陈凡，你为什么如此冷静。”朱青伦抓着头发，“我们宿舍有个怪物啊。”
    “我是行动派。”陈凡指了指电脑。
    大家这才发现上边全是乱七八糟看不懂的字符，不是游戏画面。
    “……”
    在诡异的安静之后，众神归位。
    梁班翻开了书，李若飞拿起了笔，林恒也打开了练习题，朱青伦……展开了地图。
    这时候“卷”这个词还没流行，但403的诸位已经有了被支配的体验。
    “话说，大家倒也不必……良性竞争就行，还是要劳逸结合的。”李颜并不希望舍友陷入为卷而卷的状态。
    但这群家伙的好胜心超出想象，他们很快进入了状态，一个个脸上都写着：
    今天我只是想卷死各位，或者被各位卷死。
    李颜把笔记本的走位流线、登场时刻表、舞台平面图、舞美概念想法等等手稿，一一拍了照，发送给了韦韵之。
    “看不清，太糊了。”小美女秒回。
    啊这……李颜电脑上打开看了看，确实很不清晰。
    “喏。”刚刚还在噼里啪啦的陈凡突然拍拍李颜，递过来一台数码相机。
    李颜正露出惊讶的表情，却见陈凡举起食指：
    “嘘。”
    舍友们都进入学习状态了，陈凡既不想打扰，也不希望展现自己家的财力。
    数码相机，08年的热门电子产品之一。
    “怎么知道我需要的？”
    “你那个手机拍不清晰的，看你忙活半天。”
    “感谢大佬！”
    读卡器插入电脑，几张足够清晰的图很快成功发送。
    韦韵之接收了文件，然后发来一句：
    “刚换了衣服准备去你学校找你，原来你还有相机。”
    “舍友借我的，省了你多跑一趟[大笑]”
    “我先看看，有问题再问你。”
    陈凡拿回相机的时候瞥见了，噗嗤一声，回座位用qq发了条信息：
    我好心办坏事了，对不起啊。
    李颜：哪有，方便很多，谢啦。
    wind650417（是陈凡）：我跟兄弟们说对不起，浪费了一次大家见美丽师姐的机会。
    李颜：……文艺汇演那会儿就见到了。
    wind650417（是陈凡）：看来确实美丽，你直接默认了。
    最帅的小林：什么什么什么是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李颜一愣，这才发现特么的陈凡在宿舍群里找的他。
    贪睡猪哥哥：哪里的美丽师姐？谁的美丽师姐？
    李颜：你们不是在学习吗？怎么一个个都在看手机？
    最帅的小林：梁班跟若飞君没看，还是我跟猪哥不够认真，李颜老师教训的是，这就学习。
    李颜：@最帅的小林今天先别学了，跟我搞一下舞美。
    林恒直接下了床，走到李颜座位旁：“请指示！”
    搞怪归搞怪，林恒美术功底摆在那，登台演出经验也充分，虽然没正经接触过舞美，但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我懂了，这就是你说的张无忌学太极。”林恒看着李颜的手稿，突然一拍手，“我看过很多舞台，没有真正研究过，可是我有一种朦胧的感受，对舞台布置的感受。”
    李颜自知受制于当前条件——金钱、时间、场地等，他都不可能给这个节目搞出什么led显示屏什么灯光特效这些东西，所以很克制地准备在舞台两边搭一些门楼装饰，挂一点花灯。
    考虑到“舞美”这个东西在本次文艺汇演，约等于一个会变色的射灯，只能说李颜的克制只是他自认为克制。
    不过林恒很自然接受了这个设计，李某人离谱的地方多了去了，搞点舞台装饰算个球。
    但是他对着白纸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出个所以然。
    画点宫殿确实不难，画几个花灯也没啥，但是一想到这玩意儿要做出来，林恒就傻眼了。
    什么材料，怎么固定，花灯怎么挂……
    “说好的张无忌学太极呢，我怎么无从下笔？”
    “因为你‘没有真正研究过’。”李颜又翻开一页，赫然是各种可选材料与装置方案。
    “啥时候研究的？”
    “昨晚。”
    “这……还需要我干嘛？”
    “画，有再多想法，没具体的图纸都是白搭。”
    “你是真准备一个节目成神啊。”林恒摇摇头，打开了自己的绘画本，搬来椅子坐在了李颜旁边。
    李颜笑了笑，他还准备网文一书成神呢，就他现在这状态，没点离谱的野望都瞧不起自己。
    午饭前，李颜跟林恒研究舞美设置，其他人各学各的。
    午饭后，大家就全都围着画画的二位了。
    众人拾柴火焰高，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建议下，气氛越来越热烈，李颜跟林恒画得也越来越精细。
    最终原本只准备搞个平板印刷的门楼，变成了立体版；原本只准备做个造型的花灯，也安装上了灯泡。
    兴奋是挺兴奋的，期待也很期待，但是这怎么实现呢？
    “是啊，怎么实现呢？”李颜在夜自习的教室里抓耳挠腮。
    “不是，你真准备把这些东西，搬到台上去？”林恒问。
    “当然了。”
    “你一定很爱她吧。”
    幸好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夜自习课间休息，大家没听到这句话。
    但大脑急速运转的李颜听到这句话，还是狠狠刹了车，只觉得天旋地转。
    “你这是……什么联想？”
    “我都在想，你这个节目，是不是就为了给学姐跳舞准备的，要为她献上一场盛大的表演。”林恒把自己说乐了。
    “林恒，你说反了，她的舞蹈是为这个节目准备的。我人生的意义都是自己赋予的，我只为了我自己。”
    李颜突如其来的严肃，让林恒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应，只能点点头。
    “还是得找广告公司。”李颜叹了口气，“我们画得真好，好到我没法自己搞了，工程量的问题。”
    “那就找，钱的事情好解决。”林恒很自信。
    “问题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找，广告公司水平参差不齐，找次一点的，可能给你把画弄电脑里都得画个几天，来不及。找能力强质量好的，那钱可能还真是问题，我们还得考虑组装的事情，他们还要到舞台现场看看怎么搭架——这部分工作还得找陶老师协调协调，最晚也是下周末就要搞定的了。”
    “你要求，这么高的？”一通话把林恒都给说焦虑了。
    突然，一个亮着的手机屏幕出现在了李颜面前。
    陈凡罕见地走到后排来，手里拿着屏幕超大的菠萝3手机。
    屏幕里的聊天记录才是重点：
    “俊，我记得你家开广告公司的是吧？”
    “嗯。”
    “能搞舞台装置吗？我们班文艺汇演有个节目，画了图，不知道要怎么实现。”
    “李颜那个吗？”
    “对，你认识他？”
    “可以搞，明天我找你，图给我，一定搞出来。”
    怎么还上赶着帮忙做一样呢？
    陈凡敲敲手机屏幕，“搞定了，你是不是不知道阿俊家里搞广告的？”
    李颜皱着眉，“阿俊……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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