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诚恳的言语。
如此端正严肃的态度,让朱高炽不禁深深的看了与之近在咫尺的朱高煦好一会。
而后,其面色瞬间内敛,取而代之则是一脸玩味之意,出言道:
“老二”
“你这般态度,着实让人有些不太习惯。”
“让我着实有些觉得不那么真实。”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神情徒然变得无比郑重,话锋突然一转,继续道:
“你如此,究竟是为了什么?”
“以往,你不是一直盯着我屁股底下的位置吗?”
“不是一直想要将我给拉下那个位置,你自己登上去吗?”
“为何现在.”
后面的话未全部说完。
不过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其眼下为何意。
说白了。
就是想问,朱高煦一直对太子,对帝位虎视眈眈,想要坐上那个位置。
为何现如今,却摒弃了斗争。
反倒是致力发展大明,提升大明的国力,企图让大明、以及大明百姓越来越好。
难道就不担心,大明国力、火器、制度.
等等这些个事情提升,让其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远,失去了与之争夺那个位置的机会吗?
不不不.
更为准确的说,则是一旦大明真的成长到了,朱高煦方才言语中所言的那样,其怕是连最后造反,以武力登上那个位置,这一条惟一的途径,都将彻底被堵死。
就这样的事情。
按理来说,彼此互为竞争对手。
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吧!
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如此的反常,如此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刹那间。
凉亭内,两人大眼瞪小眼,企图都想要将彼此内心给看穿,气氛也顿时变的很是尴尬。
就这般.
过了许久之后。
“哎”
朱高煦率先收回了与之对视的目光,不由得一声长叹,面色中闪过一丝极为无奈之意,冲其摇了摇头,开口道:
“老大啊!老大1
“你不会真的以为那个位置,真的就是一个香饽饽吧?”
“不会真的以为,我对那个位置,又有多大的执念吧?”
“看来以往我给你说的那些话,你个混蛋怕是一句都没能够听进去。”
“我为何被强留于应天府,其中缘由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还不是那为老不尊的老混蛋,背后使手段,故意下绊子搞出来的?”
“皇位?”
“太子之位?”
“有什么好坐的?”
“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的比猪差,干的比驴多”
“操心的事情,那是一件接着一件。”
“还要被朝中群臣给监督,亦要与朝堂上的群臣之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累不累?”
“脑子有并有问题才一门心思,想要去争那个位置。”
“有做一个逍遥王爷舒服吗?”
“勾栏听曲、醉卧美人膝、左拥右抱,又不用尔虞我诈,没那么多勾心斗角”
“且地位,亦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道不舒服?”
“真以为谁稀罕。”
“只要你有本事给老头子请到放我离开的旨意,哪怕封地中规定我不允许圈养一兵一卒,或者不允许出封地,哪怕是提出一系列刻薄的要求等等。”
“你信不信,我也绝对没意见,立马跪下谢恩,然后马不停蹄,乐呵呵的即刻启程去就藩?”
“绝对不在这应天府城中碍你们眼半分1
朱高炽:“??????”
不是
你这什么形容?
这到底是借机指桑骂槐,还是故意拿话来恶心他?
又是鸡、又是狗、更过分的连猪和驴都来了。
艹!
皇位、帝位,天下共主,主宰天下黎明百姓、上至达官显贵,所有人命运的人。
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吗?
虽心中对于朱高煦这般形容和评价,让朱高炽心中很是不岔。
不过
待仔细思考,细想了片刻之后。
饶是他心中有着诸多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朱高煦这番言语的形容,是那么的贴切和形象。
话虽这样说。
言语虽恳切、诚恳,但不知为何,总给朱高炽一种那么不真实的感觉。
同时他心中不禁升起一阵疑惑和自我怀疑。
难道从头到尾,真的都是自己和老头子,乃至朝中文武百官冤枉老二了?
老二这混球,从头到尾真的就没有过那样的心思?
这是真的吗?
为此,朱高炽不禁皱着眉头,半眯着双眸直勾勾的盯着眼前,怡然自得悠闲喝着清茶的朱高煦,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陷入了沉默中。
斜靠在太师椅上的朱高煦,见其不言语,继续道:
“行了。”
“我知道此事,说破天,你都不信。”
“当然.此言也不过话外之语,于今日之事,关系并不大。”
“退一万步说。”
“甭管我真情也好,假意也罢。”
“老大,你其实都不必想那么多。”
“咱们就以眼前的事情,就事论事。”
“单独看看.摒弃所有的有色目光,以正常的心态,来看待问题。”
“你自己说老实话,就我刚才说的那些事情。”
“于大明,乃至大明江山社稷,有利还是有弊,就足够了。”
“觉得有利,咱们就一拍即合,干就完了。”
“觉得有弊端,咱们也一拍两散,该如何就如何,各搞各的事情。”
“你说呢?”
此言一出。
朱高炽愣了愣,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也未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见此情形。
该说的已经说了。
朱高煦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顿了顿,他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小本本递给了太子爷。
“这是兵器工坊,这几个月以来的详细记录,老大你不妨好生的看看。”
听了这话。
愣神中的朱高炽,下意识伸手接过一看。
随着映入眼帘的种种数据和数字对比,简直有些难以置信,有些不敢相信小本本上的数据。
“兵器工坊这几个月,改革进入正轨后。”
“生产效率,比之以往翻了近十倍不止。”
“除此之外,材料的损耗,比之以往也少了整整三成。”
“以及兵器工坊,这段时间工匠们的一些散发性思维,创新出的一些东西。”
“这般傲人的成绩兵器工坊的工匠们,不可否认功劳不校”
“但归根结底这些个成绩如何来的.” “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一饮一啄,所产生的东西,于朝廷的利益如何”
“老大,你是聪明人,不用我提醒了。”
不得不承认。
小小一个兵器工坊,于一点点小小的改变,所带来的实质性好处,一来一去回馈于朝廷,为朝廷所带来的利益,着实让人觉得异常可观。
以往没多大的感觉。
但眼前小本本上一条条明细记载,却是让朱高炽久久说不出话来。
“呼”
短暂沉默了片刻,朱高炽半眯着双眸紧紧盯着朱高煦看了良久,缓缓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伸手端起石桌上,温热的茶水,狠狠的灌了一口,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变的无比郑重,沉声道:
“老二”
“此事,事关重大。”
“今日我怕是难以给你想要的答案。”
“一发迁至动全身。”
“给我些许时间,让我好生的想想这个问题。”
“择日我想清楚,有了答案之后,我再给你确切的答复吧1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话锋突然一转,继续道:
“今日你话我听进去了,也懂了一些东西。”
“时候也不早了。”
“我就先行撤退了。”
说罢。
其压根不给朱高煦反应和挽留的机会,转身大步流星的庭院外走去,其步伐虚晃,沉着的面容,任谁都能够看出,太子爷此时此刻的心绪,已然彻底的乱了。
不过对于朱高炽这般回答。
倒也未出乎朱高煦的预料。
就像其说的那般,此事事关重大,一发迁至动全身,想要太子爷三两下就下定决心,显然是不现实的。
利弊得失衡量。
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时间。
但就今天朱高炽从头到尾的作态,却是让朱高煦很是满意。
让他看到了,其已经被慢慢动摇的内心。
也算是不负,他这么长时间的布局和谋划。
就这般。
过了好一会,朱高煦收回了直勾勾盯着庭院门口的目光,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转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不由得变的无比郑重了起来,冲着门外大喝道:
“让老何速速来见我1
言罢。
过了没多久。
庭院门口一阵躁动声音响起,老何佝偻着身子,急匆匆的从门外一路小跑着进来,冲着斜靠在软榻上的朱高煦,神情无比恭敬的行了一礼,道:
“老奴,参见汉王爷。”
“不知王爷召老奴,是有何吩咐。”
朱高煦闻言,半眯着双眸猛然睁开,抬起头瞥了一眼佝偻着身子,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的老何,伸手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张用蜡水密封的信件,随手扔在石桌上面,言语变的无比郑重,指着信件吩咐道:
“老何”
“此信件乃是绝密。”
“你找一个能够百分之百信任的人,以最快速度,快马加鞭即刻启程,以最快速度送往封地,王妃的手中。”
“且此信件,除王妃外,任何人不得打开。”
“送出去了之后。”
“再回来见我。”
信件中的内容,不是别的。
正是今日兵器工坊,所生产出来的最新火器燧发枪。
此间事情上。
倒不是朱高煦,说一套做一套。
亦或者说,朱高煦此时此刻的心中,还有着造反的想法。
从而方才故意说那样的话来,借此麻痹太子爷。
实乃。
他想要为自己积累出足够的资本和本钱,就算是不造反,也要有造反的实力存在,或者说要有足够的实力,为此他才能够平安,才能够不走上,原本的老路上。
常言道:千有万有,不如自己有。
他不可能将自己性命,寄托于别人的仁慈手段上面。
甭说他的身份,牵扯到皇权争夺,这般大的漩涡上,就算不是皇权,就连小小的一些利益。
‘人性’这个东西,永远是没办法推敲和考验的。
他说自己没有造反的心,也确实不想造反,更不想做所谓的皇帝。
但不代表别人就真的会信。
匹夫无罪,怀其璧罪。
天知道别人心中是如何想的?
所以唯一的做法,就是要自己强大,方能够安稳立足,此乃亘古不变的硬道理。
于此同时。
朱高炽神情恍惚的走出了汉王府邸,直到其手下奴婢,准备好马车,询问他去哪里,是否要回府邸,这般言语在耳边响起的时候,他才从愣神中回过神来。
之后。
其未第一时间,回答手下奴婢的问话。
转而抬头看向不远处,那牌匾上刻着的‘汉王府’三个大字,直勾勾盯着其看了良久。
“呼”
过了好一会,他收回了注视的目光,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神情徒然间变的无比郑重,低声喃喃自语:
“老二啊!老二!1
“今日你所言的话语,有究竟有几分的可信度?”
“我真的该信你吗?”
“你真的对那个位置,没有半分念想,一切真的全都是被逼无奈吗?”
言罢。
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
而后,朱高炽冲着方才询问自己的奴婢招了招手,低声吩咐道:
“传我命令。”
“让人将汉王封地,从汉王妃离应天府城开始。”
“所发生的所有事情,给我呈递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上来,我有急用。”
“命人从即刻起,给我监视汉王府邸的一举一动,记录其府上所有人,向外发出的书信,去到何方,最好是能够知晓中间的内容。”
听了这话。
一直低垂着脑袋的奴婢,神情微微一怔,下意识猛然抬起头看向自己的主子,片刻后回过神来,不敢有丝毫的犹豫,重重的点了点头回应道:
“诺1
“奴婢这就去办。”
言罢。
老者将招呼了远处的奴婢,简单吩咐了几句,而后其大步流星的往街道另一处而去,转眼间就消失于街道尽头。
之后,朱高炽收回了目光,冲着服侍自己的奴婢招了招手,转而在其搀扶下爬上了马车,出言吩咐道:
“走吧1
“回东宫1(本章完)
第376章 ‘坦率’的汉王,多疑的taiz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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