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九龙一的算盘
    藤井树晚上睡不着觉，三四点左右，总是闭上一会儿眼后，开始辗转反侧。
    他还做了噩梦。
    梦到自己丢了工作，梦到九被她父母强制带回东京、心春不再和自己联系、千岁不爱自己，院长突发高血压的同时，福利院还跟着倒闭
    就好像.瞬间没了一切。
    如此半夜惊醒一两次，藤井树是睡意全无。
    “都是些什么梦？”
    他撑起身体，走下病床，去将病房的窗户推开。
    风吹了进来。
    小樽靠海，是座沿海城市。
    市医院也在临海附近。
    好在夜晚的风还算清爽，藤井树在窗边站上一会儿，心情要好上不少。
    他在想自己刚才做的噩梦。
    这些事情是不是代表自己内心深处不期望发生的事？
    或许是回到小樽之后的生活太充实了。
    藤井树有点儿忘了自己位于东京时的感觉。
    逼仄的出租屋。
    压迫的工作。
    望不到头的人生。
    除了每个月会给福利院寄点钱以外，他都不知道人生的盼头到底是什么。
    每天忙累了，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在窗边点根烟，透过还没有30厘米宽的窗户，去看东京繁华的街道，去看东京市区火树银、川流不息的人群车辆。
    哪怕明知自己不喜欢孤独，想要有个人来陪自己说说话、看看电影、吃吃美食.可始终难以向前迈步，然后就这么一直难受下去。
    直到离开东京，回到小樽，遇到大家。
    九月：[大叔我睡不着觉.]
    或许是心有灵犀，又或许是巧合，九月这时候对他发送了条短信。
    藤井树笑了笑，拿起手机回复：“怎么了？”
    九月：[大叔你没睡啊？凌晨四点了！]
    藤井树：“没有。我知道你打字速度慢，你用语音吧，我们慢慢聊。”
    九月：[语音]。
    看到新消息，藤井树将手机音量调大，然后点开小九的语音。
    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是小鸟。
    不知道她是闷在被子里，还是因为太困没什么精神，声音还有些娇滴滴的。
    九月：[我.想去找你。]
    这话可就太暧昧了。
    藤井树：“你现在在家里吧？你爸妈看着，你不好出来。”
    九月：[我在外面的酒店，随时可以出来。]
    九月：[他们在那个家我一点儿也不想回去。大叔你不在的话，我不想回那个家]
    这话
    即便是隔着手机屏幕，藤井树也能看得出来小九对自己加深的依赖。
    藤井树：“丫头，别把我看得太重了。”
    九月：[那我还可以看重谁？]
    藤井树：“伱自己。”
    九月：[才不是。]
    藤井树：“我是说真的，小九。”
    九月：[可我来到小樽之后，一直都很看重自己的想法也一直在按照我自己的想法走，但没有人支持，也没有人赞同我的想法，我走得很难受。]
    藤井树：“我不是在支持你？”
    九月：[所以，我又为什么不能把大叔你看得很重？]
    藤井树：“.”
    中套了。
    居然被九月绕了回来。
    是她太聪明，故意的，还是说这就是她的真情实感？
    九月：[我好想问大叔一個问题.大叔你能回答我吗？]
    藤井树：“问吧。”
    九月：[大叔我离开了小樽，你.会不会想我？]
    这真是个——
    沉重的问题。
    藤井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自己回答她了这句话，是不是代表自己给了她一个不切实际的期望？
    可如果自己不回答她。
    她今后.又会怎么去面对她在东京的生活？
    隔着屏幕，藤井树看到不到九的表情。
    可透过小九这个问题，他能想象出另一边的九是什么样的情况——
    一个小女孩，缩在陌生的酒店房间，她抱着手机，用缓慢的速度打出最认真的话，用最期待的眼神、最害怕最紧张的心理，对自己发送出这条讯息。
    自己，要怎么回复她？
    “.”
    藤井树沉吟片刻，想通了。
    犹犹豫豫反而是没担当的表现。
    自己都对小九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她也为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被她当成最好的朋友，为何还担不起她的一丝期望？
    藤井树正要回复，却没想到九月又主动发送一条信息过来。
    [我好像是太着急了一点！之后吧，之后再回答也好！]
    对话到这里便结束。
    九月再没有发送消息。
    藤井树也放下手机。
    他忽然察觉到自己同九月之间，还有条小小的隔阂.
    这个隔阂让自己与她，处于一种，近而未近的状态。
    与同心春的感觉不同。
    与千岁.倒是有几分相似。
    可千岁，还要与自己近一些。
    至少千岁可以肆无忌惮地缩进自己怀里，喊树哥哥。
    有伤心事了，她也会找自己让自己好好抱她。
    九则不会这样。
    藤井树大概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了。
    就和当初，同千岁出发去东京私奔前的情感一样。
    都是没做好肩负对方情感的准备。
    早上七点左右，藤井树起床，在医院柜台签完字，在七点四十左右，办完出院手续。
    与九月打个电话，两人相约在车站碰面。
    今天九龙一要找他说说话。
    公交车上。
    藤井树看到九月脸上那些纱布，又有些心疼，还觉得有些好笑。
    “笑什么！”九月嘟囔起脸，“大叔你也一样！”
    “没事，我只是有些好奇，你父亲找我，能说些什么话？九你知不知道？”
    “不清楚。”
    “九.”
    “嗯！我没伤心。而且大叔你.我要走了你不会觉得伤心么？”
    “不伤心。”
    “.”九月把头低得很低，手也握紧了公交车的扶手。
    “只是开个玩笑，小九要不要听我对你那句话的答复？”
    九月望向藤井树，她明显是想听，可随后又将脸低下去，弱弱地说道：“.不，还是不要了。”
    “害怕？”
    “嗯好害怕。”
    “九月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么？”
    九月只是多在藤井树脸上留意一两秒，又转头，低下小脑袋。“但如果我说，我一直是站在你的角度，会回答你想听的话呢？”
    九月瞬间将脸抬起，再次看向藤井树。
    藤井树笑笑。
    “大叔，你真的——”
    九月的话被打断了，恰巧公交车到站，门开了。
    “嗯算了吧，之后再回答你。”
    藤井树下车，九月连忙追上去。
    “大叔！”她很着急。
    “别急嘛，九你不是说，我之后回答你，也行么？”
    “可是大叔你说刚才那些话——！”
    “先和你父亲说说话去，看他要说些什么。”
    因为九月提前给九龙一打了个电话，所以他与九月，直接走进房子。
    九龙一在书房，九月被她妈妈拉到一边。
    藤井树与九龙一单独会面。
    这刚见到九龙一，藤井树便觉得他好惨。
    原本严肃且帅气的脸，现在那是青一块紫一块，肿得像是熊，手还吊在胸口，像是被打骨折了，打了石膏。
    这家伙显然还在生闷气，沉眉闭目。
    “想笑就笑，随你。”
    “呵，我还没这么小气。”
    藤井树拉过书房长凳，坐下。
    “说吧，你想谈什么。”
    九龙一见藤井树如此果断，也不废话，直接了当地说道：“这次拉你过来，主要是想和你谈谈小月的事情。”
    “有什么好说的。”
    九龙一无视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本来我已经做好了让你坐牢一年的打算，可小月她却突然回来找到我们，说愿意和我们回东京。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藤井树暂且观望，没有回话。
    “这意味着在这丫头的心里，你的地位很重要，甚至超过了我们这些做父母的。”
    藤井树忍不住说话了：“九先生，您认为，您的问题出在哪里？”
    “我不认为我打她有错。你是她老师，又在她被打的时候出手，不过是吊桥效应罢了。”
    “你还这么想，那我只能赞同！”
    九龙一摇头：“九家是九家，虽然比之以往没落太多太多，可依旧是九家，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老顽固！”藤井树直接骂上一声，“你怎么不缩回你的江户时代去！”
    “随便你怎么说，”九龙一也无所谓，“家族荣耀的传承需要得到保障，而保障这个又需要实力作为基础，小月就是我们的希望。”
    “你不觉得你们这样做很卑鄙？让一个小女孩还承担你们的梦想？”
    “谁让她是九家的女儿。”
    “啧”藤井树是无话可说，不想再劝。
    “能让小月回去对我而言便是胜利，其他都无所谓、全都无所谓。同时，我现在不想太激起她的逆反心理，所以我也会做一定妥协，可以让她在小樽继续读高中。”
    “时间呢？你们怎么安排，你貌似不担心她待在这边太久。”
    “担心？”
    九龙一嗤笑一声，“担心什么？见过更好的，享受过更好的，自然没办法离开更好的。”
    这一点藤井树倒是赞同。
    经常有人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体验过好的，那自然难以接受更差的条件。
    藤井树只希望九不要被她父母绑架，能活出她自己想要的一切。
    “等九这孩子见识上去了，人脉和地位随着她在宝冢里待的时间水涨船高，她自然会明白我和她母亲为她做的一切。”
    “希望吧，不过我可不认为她会忘了你打她的画面。”
    “谁过去还没被父母责备过？”
    藤井树听到这里，心中暗自摇头。
    “这一个月，小月这孩子都会待在东京，如果遇到宝冢的排练期，她也答应会回东京。”
    藤井树：“所以，九先生你找我特意单独说话，就是为了这些？”
    “只是为了这些。我也不想得罪你。”
    “因为松前？”
    九龙一没有说话。
    “看来就是了。不过你也不用在意什么，我和松前家的关系也就那样。”
    这家伙一看就是在说假话。
    这个姓藤井的年轻老师，和松前家关系匪浅。
    永山樱那老家伙还特意找到自己，和自己说过一些话。
    这家伙前阵子刚被松前佳子和松前家的一堆老家伙看上。
    这可是松前家！
    要不是当初攀附他们攀附失败了，自己也不至于跑到东京那边去发展。
    这家伙好像被内定成松前心春的上门女婿。
    说什么命格吻合，还能为松前家带来大财运。
    九龙一甚至想过。
    要不要就让自家女儿待在他身边算了，学以前的松前与九，让小月当这家伙的偏房.
    这样九家就能在松前北广死后——也就是自己妹夫死后得到一条重新串联起九与松前的线.
    反正小月的姿色绝佳。
    用以前的话来说，就是倾国倾城。
    只要让小月常在这家伙的枕边吹耳旁风.以后作为松前家主的他，没什么不可能。
    以松前心春和自家女儿过去的关系，松前心春也大概率不会说什么。
    不过
    这样做好是好，可没有人会把所有蛋全放在一个窝里。
    东京宝冢那边也要齐头并进才是。
    没准那边小月的机会一不小心就来了？
    并且，在现代，偏房这种事情，还是不能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让小月回回东京，去宝冢那边继续排练一阵、演出一阵，也好。
    当然，前提是不能让这家伙发现自己目的。
    但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个所谓经受过现代教育洗礼的家伙，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同意自家女儿给他做偏房。
    更别说现在自己还和他有矛盾，还要带小月离开
    “这个房子我可以继续让你免费租住。”
    “.九先生，您不会吧？就这么想要靠着松前家，我打你一顿，你就这么算了？”
    “我向来直白，就是这么简单。至于你打我一顿的事情，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有来有回，何来吃亏一说？”
    藤井树在思索，可就是摸不着九龙一示好的深意，“那我可要提前说好，你别指望通过我，让我替你和松前家沟通交流。”
    九龙一：“无妨。”
    这家伙——！
    还真就奇了怪！
    好歹这个中年男人，九家的家主。
    好歹过去也是个赫赫有名的家族，怎么被自己打一顿，还不带生气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