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温柔而倔强。
她心中清楚,不给酬劳,消耗的便是大公子的人情了。人情债最难还,她欠大公子已经很多了。
纪成最终还是收下了那锭银子。
木槿身上总有一些倔强的坚持。
当他觉得她柔弱、任生活和苦难为所欲为时,她总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坚韧地守着自己不可变更的原则。
.
丹枫院,
木槿抱着一匣子泥土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天已经快黑了。
她将木匣放在床头,然后出去打水洗漱。
收拾完,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她借着月光,打开匣子静静地盯着里面泥土瞧,不禁露出了一个得偿所愿的笑容。
好像这里面装的不是土,而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一样。
她将木匣放在床头,看了又看,实在困得熬不住,这才沉沉睡去。
“簌簌——簌簌——”
夜里刮起了大风,吹得林间竹叶簌簌作响。
忽然,“通——”地一声,
木槿被这响声惊醒。
怎么回事?
是房上的瓦掉了,还是什么东西倒了?
紧接着,“哐嚓——”一声,破破烂烂的窗户被风吹开了一扇砸在墙上。
窗外的月亮不见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木槿被这声音吓得一抖,她颤颤巍巍披衣起身,去点煤油灯。
刚点亮了昏暗的煤油灯,拿着灯往后一转,就看见了窗边好像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煤油灯“砰——”一声落在地上,风一吹,熄灭了。
木槿要吓死了。
她本能地想要尖叫,却被那人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闭嘴。”一道低沉的气音扑在她耳朵上。
似命令,又似恐吓。
这个声音一出来,她立刻就认出来了。
是、是他!
她颤抖的身体镇定了不少,捂住她嘴的大手松开了。
“五公子?”她哆哆嗦嗦地问,“您怎么会在这儿?”
遮住月亮的乌云散开了一些,皎洁的月光从外面撒进来,照亮了木槿面前的黑影。
她看清了他的模样——
半边脸被鲜血染红,肩膀上的衣物也大片被鲜血晕染,暗红的血顺着他的指尖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浑身杀气,仿佛地狱里归来的修罗。
“唔——”她刚想尖叫,又自己手动捂了回去。
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瞧见她被吓坏了的模样,窗边站的人冷嗤一声,“有止血的药没?”
木槿呆若木鸡地摇了摇头。
纪玄还没说话。
她反应过来,慌慌张张道:“我、我给公子叫大夫去!”
“站住!”纪玄呵斥。
木槿一抖,停下了脚步。
她脑中闪过什么,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
他似乎……不想让人知道他受伤了。
不然,他不会深夜偷偷摸摸翻墙进来,更不会翻进她的屋子里。
以五公子在府里金尊玉贵的地位,往日里摔着碰着都是要兴师动众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受了这么重的伤,连大夫都不让她叫。
为什么不能叫大夫,又为什么深夜一身伤从外面翻墙进来?
他今晚这样子,分明像是……杀了人。
他、他他杀了人?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瞬间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不敢再深想下去。
不、不会的。
五公子只是性情顽劣了些,怎么可能做这么可怕的事情。他应该只是跟朋友玩耍时,意外受了伤,刚跟夫人吵完架冷战之中,不想让府里的人知道。
对、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
除了杀人放火,玩什么能整这一身血啊?
木槿完全说服不了自己,心底里反而更害怕了。
她战战兢兢转过身,像个木头柱子似的杵在那儿,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纪玄捂着肩膀上的伤口,鲜血顺着他结实的胳膊缓慢地流着。
或许是因为忍耐着巨大的痛苦,他声音有些嘶哑,“止血的纱布有吗?”
纱布?
时下止血的纱布大都由上等的绢帛制成,她哪里会有这种昂贵的东西?
木槿摇了摇头,“没有。”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怎么什么都没有?
纪玄染了鲜血的脸苍白地像一张纸,此时此刻,渐渐浮现出一些不耐烦的神色。
察言观色是作为奴婢最基本的能力,木槿当然能看出来现在情况不妙。
她试探性地问:“棉布可以吗?”
纪玄伤得严重,一阵一阵地,疼得喘不过气。
闻言,下意识瞥了她一眼。
她连忙补充道:“崭新的,干净的!”
“去拿。”纪玄忍着痛,哑声吩咐道。
有总比没有强,起码是棉布,不是粗麻布。
.
木槿把干净的白棉布拿进来。
他闭着眼睛,表情似是十分痛苦,“打盆冷水进来。”
木槿端着木盆,出去打了一盆水进来。
她把水放在纪玄面前,知道纪玄是准备清洗伤口,还放了一块新的帕子在旁边。
纪玄松开了捂着伤口的手,外衣刚脱到肩膀处,就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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