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锦衣卫掌控力毋庸置疑，只要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就没有能逃开它们眼睛的。
    存在即痕迹，再聪明的狐狸只要暴露踪迹，就逃不过经验老道的猎人追捕。
    因为还在谋画阶段没有付诸行动，抓住罗贵初这位核心顺藤摸瓜，到锁定幕后目标建立封锁包围圈，时间仅仅过去十个小时，这时候李泽华甚至还没从蓉城离开。
    直接参与行动的幕后指使者，就抓到了。
    只是，并非活的。
    它们稍微来的晚一些，透过现场痕迹明显能看出来。
    “在没有任何抵抗的情况下，近距离一枪毙命，明显是临时接到消息，突然灭口。”
    临时抽调加入进来的老刑侦，在控制局面后进入屋内，认真仔细检查一遍后，断言道：“这里有一个明显的拖拽行为……
    不过我们来的太快，导致他不得不放弃毁灭痕迹的想法。”
    现场带队指挥官沉声道：“确定吗？”
    老刑侦深知这次行动的重要性，没有丝毫犹豫点头。
    “我敢现场签字画押，以三十年老刑侦经验和当年在战场上的亲身经历做保，人，一定还没跑远。”
    “你，你，你加上这位老刑侦留下保护现场，其余人立即控制各个交通要道，就算把这片区域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耗子揪出来！”
    现场带队指挥官没有丝毫犹豫，拿出对讲机立即报告，“指挥部，我是xxx，耗子未跑远，还在包围圈内，重复……”
    “指挥部收到，已安排应对措施，请保护好现场……”
    下面人弄出这么大动静，当地六扇门很快收到消息，一时间各路人马咨询电话满天飞，都在打听到底出什么事了。
    消息传回蓉城总部，李主任实际早就猜到结果，“动，还是不动，决定权在上面，现在我们只能等。”
    刘主任没说话，他也在等。
    等待来自更上层的明确指令……
    “瀚凰集团刘凤？”
    李泽华接到这个陌生电话时，内心很疑惑，直到听到对方一番极其隐晦的暗示后，懂了。
    可他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青云集团和瀚凰集团从未有过商业接触，也不存在和对方产生核心利益冲突。
    对方就算想仰仗蛮力一口吞掉自己，也得问问背后那些力量是否同意，理论上他不可能从自己出意外中获取任何好处，贸然跨区域动手，没道理啊？
    刘凤的话点到为止，即没留下把柄，也没要求得到明确答复，好像就是尽地主之谊，打声招呼而已。
    “我倒要看看，你能送一份怎样的大礼给我。”
    眼下距离2012只有两年，可很多事情隐隐已经有发生的预兆，如果谈不拢，他真不介意通过资源交换，提前送他一程。
    面对这种无法无天的地头蛇，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无事才是最好的办法。
    一但沾染上，就要有破釜沉舟的决心，打蛇不死必遭反噬。
    “董事长，公司刚刚接到一份传真，是淡马锡传过来的，澳洲有一家本土铁矿石公司，发函请求合作。
    淡马锡附带对方公司的信息显示，这家公司在当地仅次于三大国际巨头，最近在西澳探明一座储量极其丰富的铁矿及伴生矿……”
    “合作开发，利益共享？”
    李泽华冷笑一声，“这就是你所谓的见面礼？一座急需十几亿美元投入修建基础设施，才能把产出运出来变现的铁矿？”
    他没去过澳洲，但移动互联网时代资讯大爆炸，什么信息搜不到？
    就西澳那方圆几千公里的不毛之地，矿产确实丰富，关键运输是老大难问题，还得矿业公司自己修简易铁路链接原有铁路网。
    过几年闹翻了，每年出口配额还得低声下气求人办事，他疯了才会几年时间投入，然后一船一船费心费力往回拉。
    何况又不是独享，而是合伙，万一到时出事牵连到自己，都没地喊冤。
    “推掉，就说集团业务繁忙，没精力开拓海外业务。”
    刚给办公室下达完指令，许欣的电话打过来，“刘凤的事情是误会，因为动机，他没有任何出手的理由，哪怕现在真出了事。
    他也不可能通过任何渠道拿到属于你的资源。”
    李泽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所以呢，我白白提心吊胆十来天，一句误会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面对来自盟友的责问，许欣不慌不忙道：“他会把真正在幕后指使的交出来，已经有眉目了，拿着挪威护照的霉国人，现在还在蓉城。
    你知道，他背后的力量掌握着整个六扇门，查这些得心应手，他交人，你要收。
    另外西澳的铁矿，我们都很有兴趣。”
    “抱歉，见到人再说。”
    李泽华很反感这种高高在上的语调，“欣姐，我之所以还站在这里给你说话，完全是运气！
    如果今天我没了，你不妨想想看，这几家公司交给你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或者说，在付出一定的代价后，哪怕由一家出面整合这些资源，它又是否能按照我们曾经的共同规划，做成预期中的规模？
    他一句误会，我就要认？
    这片土地上，从来没有哪一家能遮天蔽日，再厚重的乌云也会随着时间而消散。
    细说上下五千年，谁人敢言不败？
    我还年轻，意味着有无限可能，再过五年十年，谁敢说集团不能在五百强登顶？
    对朋友我肝胆相照，自问从未亏待过某一位。
    现在我出事，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的朋友，恐怕以后得少来往。”
    利益，是维持人与人，集团和集团之间关系，永恒不变的真理！
    李泽华通过这次给燕京打电话，一点点试探出自我定位的轻重程度，搞半天，自己身上承载的利益纠葛，如此之重？
    两颗星为了捐赠给蓉城都督府的无人机，亲自下来视察。
    那他脑袋里那些国之重器发展方向，配合政策推动命脉产业快步发展的规划手段，全用出来，岂不是在公开层面可以横着走？
    只要他不主动找死参与提头买卖，好像，似乎，真的没什么可害怕的。
    许欣也听懂了，甚至不需要多考虑一秒钟，“抱歉，忽略你这位当事人的感受，你有什么火气尽情发泄出来吧，只要我们都能做到。
    不过站在过来人的角度，听姐一句劝。
    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最起码他没有付诸行动，而该受到惩罚的人都逃不掉。
    我答应你，无论真正幕后指使者涉及到谁，他都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如果能找个人随意取代李泽华的位置，就不会有这个电话，也不会有之前一系列动静。
    正是因为他是独一无二的，是青云系幕后所有股东共同利益，无可争议的唯一保障者。
    许欣才不想他行差踏错，刘凤背后的盘古系，是她不愿轻易招惹的存在，尤其是在这个关键时候，任何过线行为都可能被误读。
    正说着，许欣那边传来第二部手机的铃声，片刻过后，她的声音有些急促，“你拒绝了他的和解条件？”
    “澳洲的铁矿太遥远，变数太大。”
    李泽华随手将手中飞镖射出，稳稳钉在本省地图正中央，眼神前所未有的坚毅。
    “从小父亲就教育我，人做错事不怕，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他说是他弟弟一时糊涂，那就让刘伟自己出面承担。”
    许欣一时失声，“你这是逼他翻脸？谁不知道他弟弟身上背负那么多条……”
    说到这，她突然警醒，换副口吻道：“你在将姐姐的军？明知道刘伟不可能出面承担，一但到这步，事情就没有挽回的余地。”
    “事情我们所有人都能看明白，已经尘埃落定的棋盘，各方不可能容忍出现大的变局。
    而现在一颗棋子产生自己的想法，突破规则底线勾结外人，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么？”穿越者最大的优势在哪？
    在于超脱规则本身，提前看到各方底牌，尤其他处在现在这个位置，逐渐明白这场游戏该怎么玩下去，对自己更有利。
    弄明白规则套用公式代入，很容易把原本历史上发生过，但不明白逻辑的事情彻底看清楚。
    有些事具体到个人身上，可以通过更强大的外力提前介入，迫使结果发生改变。
    譬如知道某地某天会发生意外，那你提前把因这场意外而丧生的人强制留下，过了意外时间他的命运就改变了。
    但你重生后试图两块钱买曾经开出的号码，妄想一夜暴富？
    抱歉，你的神通不敌主任天威规则，典型的自不量力。
    从来只有背叛利益的个人，没有背叛利益的阶级，就好似宇宙之大，一平米卖你两万。
    太平洋虽宽，也容不下两个超级玩家。
    很多事情最终结果是提前注定的！
    许欣默然，她在考虑其中利益得失，况且滋事甚大，根本不是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后续沟通请让我来出面负责，直到最后大家做出决定前，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但射出张弓箭就收不回来。
    出一口恶气，得罪一个庞大利益集团，是否值得。”
    李泽华没有犹豫，“我想，我应该有资格说不。”
    “当然，然后呢，迎接刘凤灭亡前全力一击，替别人做挡箭牌？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你要提防对方狗急跳墙，我不是建议你接受和解，而是要做到表面一派和气，找准机会再发出一击致命。”
    许欣不得不佩服他的胆量和眼光，硬生生从一介布衣走到今天，眼光之精准，从未出过半点错误。
    尤其是对局势之微妙把控，细节到令人发指，抢在这个关键时间节点发难，别说一个刘凤，就他身后的盘古系都不敢出面硬抗。
    看不懂？
    那是几架无人机的事吗，北斗商用推广，解决安置人员工作待遇，一桩桩一件件，让五军都督府中很多人对青云系充满好感。
    而勾结外人公然伸手，妄图毁掉这种其乐融融快速发展的祥和现状，则是践踏绝大多数人坚守的底线。
    它们到底是奔着青云集团来的，还是想要一鼓作气冲击北斗导航系统本身？
    甚至涉及图谋更深层次……
    这就是一位军科系统副主任，蓉城都督府正牌大主任亲自出面的根本原因，舍弃六扇门出动锦衣卫，背后深意让某些人不寒而栗。
    川省按察使亲自坐镇六扇门指挥中心，震慑宵小之辈同时，也在明确传达来自上层的集体意志。
    谁在敢在这个敏感时间节点乱伸手，它就要承担来自掌握绝对真理的雷霆震怒。
    天威浩荡，顺逆昌亡，手里拿着小玩具，难不成还想和重装集团军比划一下高低？
    刘凤欺负李某人白手起家，不懂游戏规则，妄图通过讹诈和利益收买，迫使他这位身处局中关键节点的核心人物妥协。
    只要当事人不再追究，围绕这个节点摆开架势，进行博弈的遮天蔽日大力量，如何不甘心也只能暂时互相妥协。
    然后就轮到不讲原则，不识大体的李某人被反复敲打，他会让很多很多大人物失望，随即护体金身破灭，谁会继续用一滩不长眼睛，没有脑子的烂泥？
    对具体的人或集团来说，利益固然重要，依靠李泽华能赚一千亿，就绝不能接受换个人来只能赚一百亿。
    问题再往上，对发行纸币的主体来说，一千亿和一百亿都只是个数字而已，多一点少一点不影响大局，涉及战略方向调整转型，死一百个青云集团也无所谓。
    其实刘凤也冤啊，这次纯粹是刘伟自作主张，被巨额利益蒙蔽双眼，被人利用搞出的糊涂事。
    典型的事前不通知，做事不商量，事后撂挑子。
    哪怕提前告诉他一声，由他亲自出面布置，也不至于第一时间被人抓住把柄。
    说不定这时候都愉快的接收对方承诺利益，去海外挖矿了。
    躲藏在老家不敢露面的刘伟也很委屈，集团这两年频频弄出大动作，谁都知道经营出大问题了，他再不求变，怎么维持荣华富贵？
    以他身上堆积如山的案底，一但集团稍微露出疲态，就注定难逃一死。
    这时候有海外超级大玩家伸出橄榄枝，开出的价码足以让人利令智昏铤而走险，只要成功，事后他顺利出去，得到人家照应。
    这辈子不仅可以光明正大露面，还能替老刘家奠定再辉煌一百年的基础，而代价仅仅是清除掉一个“小人物”而已。
    但他也不想想，集整个体系没搞成功的谋划，凭他一己之力想做成功？
    真以为自己也是穿越者啊，能看明白移动互联网的布局，抢先落子，步步抢占先机？
    李泽华没弄明白的事情，在这里终于有了答案，瀚凰集团固然无法通过他出现意外拿到好处，但可以通过利益交换。
    变相从海外某些人手里拿到想要的资源，譬如一座储量世界排名前列，极易开采的大铁矿，以及保命用的护身符，一座铀矿。
    但这辈子，刘伟是注定没法享受这份大礼，提前吃生米倒是很有可能。
    他哥同样误判形势，再加上讹诈恫吓失败，勾结外人意图不轨，以往的糟心事一股脑儿冒出来。
    连背后的力量都没办法硬抗。
    结局，早在一次次交锋退让中，被提前定下结果。
    李泽华不知道的是，他这么一坚持，算是彻底改变许多人这一生的际遇。
    刘凤到底不是许欣的对手，或许是得到上面暗示默许，全权代表青云系出面谈判的她，开出的条件正好卡在刘凤心理底线附近。
    刘凤在犹豫，很纠结，既想答应快点了结这件事，又舍不得割肉，想坐等观望局势变化，稍微有利些，能用更好的条件达成和解。
    在这件事上，被抓住致命把柄的他，很难再翻盘。
    不提背后层面刀光剑影，在台前，行动当天通过拉网式彻底清查，被刘伟派去灭口的嫡系终究没能逃过一劫，被顺利抓获。
    据说当地六扇门里有人试图接应，但被提前准备的专班工作组一网打尽，锦衣卫得到都督府全力协助，大功率监听设备全覆盖。
    区域内层层把控，从外地调集过来提前部署到位的兵力，收到命令直接出击，就像捏死下水道的老鼠，让它们见光就死。
    随即，潜入蓉城企图混入使guan区的手持挪威hu照男子，在例行交通管制疏导时，连人带车一块被“请”走。
    这次，某些人连屁都没放一个，乖乖认怂。
    不过让人感到诧异的是，审出来的结果让人不太愿意相信，尤其是李泽华本人更是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一个长在北欧，这辈子没来过东方，不辞辛苦万里迢迢跑来“旅游”的同时，“好心”出资准备帮扶困难家庭的罗立柱？
    至于他爹罗贵初为什么会想不开，罗立柱本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手术台，差点沦为他人躯体充电器。
    这位一概不知。
    “现在明白了吧，人家全部是明着来的，无论怎么查，他都是真真正正的慈善机构普通职员，按最正规流程进行帮扶。”
    几天后，许欣给他打电话时，语气有些萧瑟，“这就是他们的恐怖之处，互不干涉的两条完全独立事件线，如果不是刘伟的擅作主张。
    这件事根本查不出下文，那个挪威人最多被驱逐出去，因为他太干净，你能去责难一群为改善病痛折磨，而捐款的无辜小学生吗？”
    李泽华沉默了，“所以除了瀚凰集团，其它一个都查不出来？”
    “那倒不是，起码通过这条线查到开曼注册的一家基金会，至于背后的势力，你可以将它和非洲一座铁矿石幕后势力联系起来。
    当然，同样是一家壳基金，线索到这里中断了，现在有怀疑对象，但没任何证据。”
    许欣很头疼，但李泽华接下来一番话让她惊的头皮发麻。
    “根据属地管理原则，是不是只要没有海外苦主告状，所有报复行为都会被视作合法？”
    许欣快疯了，“你千万不要乱来，刘伟已经被秘密控制，刘凤半个小时前因心梗在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川省大凉山一座大型水利发电站，100%股权刚刚划入青云名下，正好可以为你在宜b的大数据中心并网供电。
    事情尘埃落定，你千万不要再挑起事端。”
    “怎么会呢，我可是好孩子，犯法的事情一概不做。”
    李泽华笑得很开心，“感谢这帮鱿鱼和买办，它们教会我，只要手里掌握的资源足够多，做事做够干净让人抓不到把柄。
    就能合理合法的运用规则攻击对手，而最终没有苦主，没有证据指向，什么责任都不用承担。”
    那还怕什么，有什么比掌握移动互联网流量入口，坐拥无数信息数据筛选合适人员，制造意外，再用比特b交易，谁能查到？
    他固然未来很难出国，未必那帮臭虫就敢往外面跑？
    有什么比丧失所有利益资源，还不敢跑出去，非得躲在国内瑟瑟发抖提心吊胆，受穷一辈子更让人绝望的事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