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潭之下。
黎渊头戴铁面具,随老韩跳入寒潭之中,玄鲸真气自然外放,将潭水分隔出三尺之外。
下了水,袖袍内的小耗子很有些紧张,倒是小虎崽子很安静,还从袖袍内探出头来。
“这真气……”
韩垂钧一直在注视着黎渊,瞧见他的真气,眼皮都是一颤。
这小子的真气,非但磅礴,且纯粹居然都要胜过自己修天一九炼至第二炼的真气。
他方才还担心这小子一味求快,以至于根基虚浮,如今看来,真要说虚浮,那怕是自己更虚浮些。
“不讲理啊……”
韩垂钧有些牙酸,深吸一口气,下潜入潭底。
黎渊不紧不慢的跟着,很快,已到了两三百丈深,四周的水压渐大,他外放的真气泛起淡淡的涟漪。
嗡~
下潜到两三百丈深时,韩垂钧方才取出一块令牌捏碎。
嗡~
霎时间,潭底潮水翻涌,黎渊敏锐察觉到了四周的变化,只觉似穿过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的水压瞬间消失。
继而,眼前的潭水暗流、鱼群昏暗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方宽阔的秘境。
群星闪耀,月满当空。
除却只有一轮明月外,几乎与外界的天地没有区别。
大地上,一座高塔矗立,高不知几百几千层,看到塔身之上,是大如山岳般的古字:
“八方。”
“这,就是八方塔秘境。”
韩垂钧按了按脸上的铁面,这自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座巨塔,却每每心中都悸动不已。
这不是工匠民夫修建,而是龙魔道人,其真气与神魂意志所凝聚的产物,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威能。
这是武道的巅峰。
“八方塔……”
黎渊远眺,只觉玄色光芒交织如瀑,耀目至极,诸般文字浮现眼前。
【八方塔(十一阶)】
【???】
【???】
“十一阶。”
黎渊对比着裂海玄鲸锤、龙虎养生炉,仅从这玄色光芒而言,并无任何区别。
至少,在掌兵箓的感应中,这巨塔的品阶,丝毫不亚于天运玄兵。
“相传,这塔中,有着龙魔道人的传承,千余年里,不知多少人都在窥伺。”
韩垂钧传音讲述着,他就是在这塔内,凭借着王问远等人的助力,将赤追阳两人迫出了这方秘境。
“不可思议……”
黎渊心中震动很大。
天运玄兵,就他所知,那是以星辰之核而锤炼而成的神兵,
其中,可能还涉及到‘万神大祭’,以及十二个比全盛道宗都要强横的门派底蕴。
龙魔道人纵然是无上级大宗师,又凭什么能铸出这等神兵?
同为无上级大宗师的庞文龙,倾天下之力,也不过铸出九面十阶的大日监天境而已。
“站住!”
这时,有低沉的声音传来。
黎渊收敛心思,却见几道人影快步而来,都带着铁面,所持的兵刃,都是上等名器。
“别说话。”
韩垂钧传音交代了几句,就迎了上去,他与那几人似颇为熟悉,相谈甚欢的样子。
黎渊很听话,他就站在原地,打量着这方八方秘境,心中则闪过有关于摘星楼的情报,以及聆音。
聆音符的随机性很大,但经年累月下来,黎渊也很是积攒了一些情报。
摘星楼的传承,可以追溯到一千多年前,最初,只有龙魔道人,以及崇敬他的追随者,亦或者败在其手下的挑战者。
因龙魔道人而起,也因龙魔道人而落。
其真正成为杀手组织,且名震天下,是千年之前,神都城大乱之后,摘星楼第一次刺王杀驾。
传言中,摘星楼策划发动了千年前的神都大乱,甚至与庞文龙之死有莫大干系。
“不是善地啊。”
打量了一圈,黎渊心下嘀咕:“说来,我那没什么印象的大哥,似乎也在摘星楼?”
心下转过念头,韩垂钧也与值守之人交谈完毕,领着黎渊去了八方塔下。
……
八方塔下,建筑成群,以巨塔为中心,层层环绕,由内而外,分别住着天字、地字杀手。
比邻巨塔的中心处,一座小院内,余驹躺在摇椅上,眺望着那与外界一般无二的夜空,无聊的数着星星。
八方秘境,初来时震撼,但一晃两年过去,他再看,只觉得腻歪,甚至有些怀念起在高柳县的日子了。
屋内,王问远正在整理着卷宗,许久之后,他起身,走到院子里。
“夫子心情很好?”
余驹翻身坐起,这两年里,他还是头一次在王问远的脸上看到笑容:
“有好事?”
“嗯,好事。”
王问远脸上笑意收敛:“有故人前来,你代老夫去迎上一迎,妥善安置后,带来见我。”
“故人?”
余驹微微一怔,却也没有询问,只是掏出个面具戴上,起身出门。
“黎渊。”
捏着手里的一卷情报,王问远心情很好,这是两年多来,他第一次得知黎渊的消息。
几年前,他不过是看在黎岳的面子上,才去信一封,将这小子介绍给龙夕象,成或不成,他心下其实也没抱太大希望。
谁料这小子居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龙虎真传,大龙门道子,神匠……”
背着手踱步,王问远心下颇为感慨,他昔年觉得这小子禀赋不如他大哥。
“老夫居然看走眼了,不过,错有错着,若不是拜入龙虎寺,这小子也成长不了这么快。”
心下转念时,王问远突然皱眉。
一缕风声传来,带着无脸面具老者倏忽而至,声音冷厉:
“你竟不与老夫商议,就私自遣人出入秘境?!”
“无面兄是来兴师问罪的?”
王问远神色不变,只淡淡瞥他一眼。
这老家伙,名为莫应雄,江湖人称无面,是上一代的天字杀手,论及资历,比自己都老不少。
也是赤追阳等人叛离之后,摘星楼仅剩的两個宗师之一。
“是又如何?”
莫应雄声音很冷:“赤追阳两人没死,靖平司还在暗中窥伺搜寻,若暴露了秘境所在,你挡得住吗?!”
“挡不住。”
王问远老实回答。
莫说他心口插着一口刀,重伤数十年,即便是全盛之时,也敌不过赤追阳、慕容青,更不要说靖平司主了。
“那你?!”
见他这个模样,莫应雄却是反应过来了:“楼主?”
“老夫不止遣了人进出秘境,还暂时压制了楼主留下的后手……”
王问远看向远处,秘境入口的方向:
“只是不知道那赤追阳两人,会不会与朝廷勾结……”
“你……”
莫应雄眉头紧锁,压低了声音:
“这是楼主的命令?她人何在?”
“不知道。”
王问远摇头,不等后者发作,掏出一封信就丢了过去:
“你自己看吧。”
“是楼主的笔迹。”
莫应雄心下先是一缓,旋即眉头大皱:
“黎渊?这是谁,楼主传书一封,居然只提及了让此人上塔?”
没了。
莫应雄翻了翻,这信上赫然只提及了这么一件事而已。
“只有这一封信?”
若非对自家楼主的笔迹,留下的气息熟悉,莫应雄都怀疑这封信是不是假的。
“嗯。”
王问远点点头,不止是莫应雄,他刚看到这封信时,心下也颇为惊疑。
楼内被朝廷围杀了三年,消失数年之久的楼主传书而来,居然只提及这么一件毫不相干的事。
“伱遣人出去,就是接这什么黎渊?”
“是。”
王问远并没有藏着掖着,主要是,摘星楼如今可用的人拢共也没几个。
“不对,很不对……”
莫应雄眉头紧锁:“楼主意欲何为?”
楼主不现身,他是可以理解的,不外乎是等赤追阳两人再现身,一网成擒。
亦或者是暗中等那靖平司主现身。
可传书一封,只为了送个人进八方塔,还是个不知名之辈,他就着实想不通了。
“不知道。”
王问远只是摊了摊手,他心下多少有些猜测,但那猜测,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那小子即便是绝世天才,拢共才练武几年?
难不成还能镇守八方塔?
“王兄认为该如何?”
莫应雄语气缓和。
王问远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变化,只是将那封信收了回来,道:
“她是楼主,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无面兄莫非敢抗命?”
“……”
莫应雄顿时不说话了。
换做老楼主在时,他还真敢反驳几句,可这位姑奶奶,一言不合真打人。
“无面兄既无意见,那么,就依着楼主的吩咐来?”
“……嗯。”
说服了莫应雄,王问远坐在了躺椅上,就着夜风徐徐,翻起了没看完的卷宗。
……
没多久,在余驹的引领下,将行囊放在房间里的黎渊,就见到了这位王老夫子。
几年不见,王问远越发有几分老相,好在精神不错。
“黎小子,许久不见了。”
王问远起身相迎,脸上带着笑意,实则也在上下打量着黎渊。
这一看,他心下也不免一惊。
无他,这小子藏的太好了,若非有那封信,他面对面怕是都认不出他来。
“王夫子可还好?”
黎渊拱手回礼,再见王问远,这位曾经在他眼中深不可测的老夫子,也不再那么神秘了。
第18章 武道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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