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天上的飞机“犁地”一样的射击，以及几乎完全火力覆盖的地面炮火，是让这位没见过世面的指挥官魂飞天外，然而当近身的肉搏战开始时，这种扑面而来的血腥气，瞬间把他涣散的精神唤回。
    “还看什么，快跑！快跑啊……”
    近乎于绝望的惨叫，从这位绝对算的上是“屁滚尿流”的指挥官口中传出。
    掩体内的其他军官以及下属才纷纷醒悟过来，着急忙慌地抄家伙，一脸失色的往火线反方向逃窜。
    一支军队，往往在进攻也就是所谓的“顺风局”时，压根看不出他们的整体素养；
    而遇上战事不利，特别是眼前这种情况：指挥官的水平、反应速度等，还有士兵的能力等等，就都能展现在人们面前了。
    好的军队，就算是遭遇作战不力需要撤离，或者是面对绝对碾压的攻势；指挥官往往会发挥调动能力，队伍会形成“前有突围，背有殿后”的阵型——尽可能保存更多己方的有生力量。
    哪里像是这伙丢人现眼的直军，面对正面进攻就一副鸟兽散，呜哇鬼叫着丢枪逃窜……你拥我挤的往后跑，地上一溜踩丢的草鞋。
    而放眼海平川这一头，先是飞机扫射，紧接着火炮洗地……骑兵步兵先后挺进。
    在他和各级军官优秀的指挥下，整齐的阵型把部队最大的威力发挥了出来。
    喊杀冲天，士兵们朝着大马刀，个个像是被杀神附体，在逃窜的直军里呈无人之境，所过之处皆是血肉横飞。
    而直军的指挥官，虽然是想尽办法打算在亲兵的协同下逃走，可还是被海平川手下的骑兵团长齐大柱生擒。
    这齐大柱是个身超八尺的大汉，是个蒙汉混血……马术脾气皆是承于其蒙族的母亲；
    却又继承了其父的胆大心细，率领着骑兵部队分散追击，很快便抓到了他们逃窜的踪迹，把人都提溜回去的时候，海平川他们刚刚结束了战斗。
    初步审问之后，这位吉林的二把手，把这蠢货押送回了济南府。
    其实这支直军队伍实力并不弱，以吴佩孚为首的“洛阳派”，虽在1919年还未自成体系……但性格倨傲清高的玉帅，对于部下的筛选是相当的严格。
    想在他手下混口饭，没点子真本事可不成，需得是正经学堂毕业识文断字，且精通兵法的全能人材。
    在这个文盲率奇高的年代，直军将领的整体素质，在北洋系之内绝对是最高的……尤其是吴玉帅的手下们，更是个顶个能人。
    但就算再牛逼的人，在面对绝对的火力压制时，也是完全顶不住的——
    况且，北洋系自小站练兵的初始，打的都是低烈度的运动战和游击战，面对姜诚这种已初具规模的机械战，他们压根没有任何应对之策。
    当先头部队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吴佩孚的中军大帐时，这位玉帅大为震惊。
    按照他的时间推算，先头部队应该还未抵达济南城的周边……怎么就会？
    不对，难道是，
    双手撑在面前沙盘上的吴玉帅，突然意识到是东北马匪们，居然没有固守城中，而是选择打开城门径直扑向他的先头部队？
    要知道，自己这次几乎是把洛阳所有能带的部队统统拉了出来，据可靠推算，他部署的兵力，最少得是姜诚的五六倍。
    奔着就是把姜诚段芝贵，外加那个少爷脾性的张汉卿连根拔起……
    然后自己挺进济南并以精兵强将稳定山东局势。
    目中无人的他，其实压根没把皖系叛徒段芝贵，以及这些来自关外的绿林马匪放在眼里。他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就是趁着冯国璋重病，出兵武力干涉山东的局势，让所有人都看得着自己的实力，从而问鼎直系领袖之位。
    可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先头部队还没摆开阵势，竟是被……打光了？
    想到这里，吴佩孚的身体开始一阵阵地轻微颤抖——
    虽然他自己并非真正意义的行伍出身，可自打投身直军以来也是征战多年。
    类似这种见面瞬间打光，居然连一个逃回来的幕僚没的情况，他还是真没遇过！
    “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部队，居然能选择主动出击，还把我的兵都打光了？”
    眼神中很快出现了难以置信，可他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之前被调虎离山烧了粮草，目前后续的补给还没上来……他这么大体量的出兵，粮草可是个大问题。
    旋即把侦察排的排长叫来，命他立刻沿着可能的交火点寻找痕迹和伤兵。
    “哪怕是抓，也得给我抓回来几个！”
    因为极大的恼火，他下的是死命令——
    尽管已在姜诚手上连续吃亏，他坚信这小子靠的就是耍招，他才不信几个小时内，能把一支打大约两千人的部队彻底从这片土地抹除。
    就在有着玉帅之称的直军长官浑似赌徒般，打算继续向济南增兵时。
    海平川和郭希鹏的布防，已是足足向济南外扩了一倍有余。
    在此期间，借着大统领名义的京城电报，连续到了济南城。
    大义基本上是“外敌入侵之时应维持稳定”“山东各方势力复杂，免动干戈”等等的劝和。
    大概浏览过一番，姜诚便把那一摞废纸丢到一边，端坐在办公桌后的木椅上，听着海平川的汇报。
    跟自己想的差不多……在已初具规模的机械化部队面前，就算是以千为量级的部队，也能轻而易举地被消灭。
    这种集结了陆空立体化的作战方式，几乎是绞肉机般的存在。
    这还是他的规模还小，且并没有配合步坦协同，否则在钢铁洪流之下，推平他吴佩孚也不是不可能。
    这一仗就算打不醒傲慢的吴玉帅，恐怕会惊醒那些警觉的鬼子。
    当然，这也是他现下没有出动坦克的原因。
    他的工业化程度还很低，目前还需要继续跟各国合作——下手，不能太狠。
    “打到现在，姓吴的如果足够知趣的话，应该会选择退兵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