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东方先生和灭灵师太的准圣一击，竟被那八道身影轻描澹写的硬抗了下来，只是浩然凌厉的气浪勐的震荡，地面被撕裂出一道一丈宽的巨大裂痕一直蜿蜒到远处，沿途宫殿、楼阁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大批武者仓促间飞到了半空，像是一群蜜蜂般密集。
    烟雾弥漫间，东方、灭灵、一群圣子圣女和全城数百万武者看向那半空中的八道霸道身影。
    俱是破旧不堪的腐朽长袍，头生五颜六色的双角，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周盘旋着青灰色的烟，那是他们的万古族群古之气息。
    其中三位半圣！
    古族高手，提前出世！
    这也是东方两位准圣和大批圣子圣女来此的真正目的。
    灰尘扔在弥漫，气氛凝重到了极致。
    东方两人和一群圣子圣女死死锁定那八人，只是目光却放在了辛卓身上，疑惑不解、迷茫……
    显而易见，这八位古族高手是辛卓召出的，可是……
    辛卓何德何能？他只是一个后天生人，不过四十岁不到，还是个幼稚的小子，而古族沉睡了万年甚至更久，两者有何交集？
    他如何能召出？
    一群人的目光变的异样犀利，便是折飞燕、韩九郎、姬辟轩等人也觉得辛卓有些陌生了。
    万族与人族之间的绝杀，这是大是大非！
    东方长叹一声，对辛卓道:“不知你是如何做到的，但你以为这么做是对的吗？”
    辛卓这会儿终于松了口气，还好，这八位古族高手足够强悍，局还在，听见东方先生的话，他感觉有些无趣，他甚至懒得回话，只是伸出手指，轻轻一挥:“杀！”
    那古族中一位蓝眼睛、灰色独角的半圣老者深施一礼:“风罗鸢已将详情告知，古族重恩，尊恩人之意！”
    说完重重一挥衣袖，灰色古气立即镇压全城，数不尽的武者不堪抵挡，重重坠地。
    八道身影已裹挟冲天古族气息和无边杀意，一路碾压，冲向东方先生和灭灵师太一群人，所过之处宫殿倾塌，地面皲裂，狂暴的气流纵横天地间。
    辛卓开始后退，转瞬数十里，到了圣城边缘，遥遥看向城中，已经有大批武者惨死，他不由有些犹豫，这一次究竟是对还是错？
    就听城中半空狂乱的厮杀真气中，传来东方先生阴沉的怒吼:
    “辛卓小儿，你勾结古族，此为大恶，便是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
    那灭灵师太的声音更是充满凌厉和愤恨:“你如此作恶，就算你战力通神，天地衰竭你也过不去，你始终是凡体蝼蚁，你没有勇气入天人五衰！”
    大罗圣女琼玉、黄泉宗圣子萧敬一、百晓楼第八楼主拓卫荒、北海古皇后裔楚幽云、东临大原乌皇氏少主乌天歌等等人，一面抵挡古族进攻，一面愤声斥责:“辛卓，我等之前不忍对你出手，怜你战力不错，有异类天赋，但你当知正邪，大是大非怎可如此湖涂？你心中不正，今生无法入天人五衰，你将再无进境，今后天下共诛之，任何一位天人五衰武者也可杀你！”
    “作恶？正邪？我心中有正，我便是天地正义，若无他人苦苦相逼，我如何会如此做为，你们做局杀古族，古族奋起反抗，到底谁正谁邪？
    天人五衰真的难入吗？我入给你们看，呵呵……”
    辛卓大笑，踏空而立，仰望天穹，身子蓦然一震，一圈圈恐怖至极的九色真气，轰然荡向四面八方。
    “轰——”
    圣城方圆百里的天空，忽然出现一道巨大无比的九色漩涡，其中电蛇游走，星辰遍布，更有阴阳太极，天地至理，还有那生死相间的无尽虚无。
    一道恐怖的仿佛要灭杀一切的雷霆正在酝酿。
    一时间，天地异象，甚至超过了圣城中准圣、圣子级搏杀的宏大场面。
    古族、武者和所有人都不禁停了下来，有默契的对峙，反身凝目观望。
    “一语入境天人五衰！”
    “无需坐生死关！”
    “道、道级突破形态！”
    “辛卓，他到底是什么人？”
    数百万逃向外城的武者，心下大骇，世上可曾有过如此突破的人？
    站在半空，说破境就破境？
    九色云海雷劫，道级形态。
    果真同境最强！
    韩九郎、青玄、姬辟轩等等人默默看着，心中复杂，他们忽然发现，竟然看不懂辛卓了，即便他们比辛卓修为高出太多太多。
    那东方先生和灭灵师太，脸色终于变的一片阴沉，当年镜花水月的一幕幕，似乎……再次上演了，颓败与无奈感涌上心头，为何区区浑元虚境，如此难杀？
    “轰隆——”
    此刻天空那九色云海中，一道一人粗的紫色雷电，轰然打下。
    辛卓仰面观望，身子紧绷，泛起金黄色光芒，以一往无前之势迎去。
    这不惧与气势，是他这些年的不忿与心酸。
    他无需向任何人证明，只需向自己证明，天人五衰，随时可破。
    “轰——”
    天穹紫雷重重击打在他的身上。
    人无碍，肌肤上雷电闪烁，似乎是一次极大的洗礼。
    身下的圣山一角伴大量宫殿，却被雷电生生击碎，一块块宫殿大小的巨石，滚落无数。
    “嗡——”
    他身上的气势忽然提升，磅礴如渊如海，甚至古怪的不像当今武者，充满了最纯粹的、最厚重的万古之韵。
    天人五衰第一衰突破！
    望月井自行飞出，井面水花摇曳——
    【井主:辛卓。】
    【月华:37/100。】
    【境:天人五衰，体生污垢。（十之一）需五千年特殊祭灵。
    注:望月袋千古真气已融合，计万年古之真气，渊如大海。
    注:佛祖顶首涅槃真经已入周天运转。】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体内渊博无比的力量，已经完全迥异于浑元虚，强大了十倍不止，当然也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片刻后，睁开眼，回首看向圣城的无数人，眼神深邃且沧桑。
    不再说任何一句话，直奔远方圣山下浩渺如烟的平原尽头。
    身后洪水滔天，也与他无关了。
    ……
    “这家伙走了！”
    圣城的角落中，李广灵和苟先知并肩站立，默默观望。
    “去干什么？”
    “修行！凡体天人五衰，他是后天第一人，将来再见他时，只怕就是涅槃重生了，天人五衰五大境他第一！”
    “需要多久？”
    “不清楚，可能要不了一百年！”
    “这么久？我还以为一个时辰就到元极！”
    “你当修行是喝凉水呢？说破就破！”
    “他倒是潇洒啊，这圣城一局，乃是古族王族和人族高手的猎场，却成了他的主场。”
    “潇洒？你当他愿意？他是被逼无奈，他这个人挺懒的，还怕死。”
    “但是他敢赌啊！他这一走，名声遍天下，勾结古族，十恶不赦，只怕各大圣地洞天饶不过他！”
    “谁能找到他？他这个人怪得很，离得远了，你算不到的，跟他娘的天机蒙蔽似的。”
    “咦？你一早就算到了他来圣城，有惊无险，有古族帮助？”
    “我算到我是孙子！我骗他的！我一直怀疑他是瑶池大帝相好的那位！狗儿也是那个恶棍！我在期待他在必死的局势下记忆苏醒，绝杀天地！”
    “吸！那他到底是不是？”
    “看来不是！青皇那人太执拗，不可能与万族有半点关系！”
    “你玩他？”
    “他也在玩，玩的很大，我第一次见这种妖孽，我看好他！”
    ……
    “轰隆……”
    大雨倾盆。
    圣城塌了，圣山倒了。
    那一战，死伤武者九十七万，东方、灭灵重伤遁走。
    各大圣地、洞天、超级宗门圣子圣女重伤离去。
    古族死了四人，仅有四人远去。
    巨大的圣山，只剩残根断壁，满目疮痍，在风雨中诉说着那一战的恐怖，和“权衡实力标杆”辛卓的妖孽、同境无敌的传说。
    两道身影身形踉跄，但气势磅礴无比，踏空飞掠，所过之处，雨水自行荡开，林海翻滚不休。
    折飞燕嘴角尚有一丝血迹，目光焦急的扫视向下方林海。
    “真有必要吗？他那般离开，只怕是远游天地间，躲避天地衰竭去了，天地衰竭，没有一二百年，岂能过去？”
    韩九郎伤势很重，两鬓黄发飞舞，脸上带着浓浓的憔悴与疲惫。
    折飞燕神色有些茫然:“你是知道的，纵使他天赋通神、战力超绝，不似凡间该有，可他是凡体……凡体天地衰竭的痛苦是神体血脉武者的八倍，甚至不到迫不得已，无法动武，没有靠山没有资源，他要远游多少年？寿命终尽吗？
    天地乱了，我等也如浮萍，也许这一别，此生再也无法相见，我一定要见他一面！”
    韩九郎轻叹，道:“见一面又能如何？他如今只是刚刚入境天人五衰低微境界，战力再强，也……我宁愿他走的远一些，若是被各大圣地洞天、超级宗门的人知晓，难得安生！”
    话音刚落，两人忽然顿了一下，目光死死的看向下方林间。
    那里有个穿着破布烂衣的中年人，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汗垢和臭味，脸上已经有了些皱纹，身边跟着一条摇着尾巴的小土狗。
    中年人……
    折飞燕作势冲下去，却听见那中年人道:
    “天下无不散的延席，世间事终有别离，两位且忘心间，人生如逆旅，我亦只是行人罢了！”
    折飞燕不由止住了身形，呆住了。
    那中年人带着小黄狗，踩着泥泞的地面，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韩九郎沉默良久，看向折飞燕:“见到了，他想说的都说了！”
    折飞燕仰望天空，闭上眼睛，眼角有泪水滑落，忽然向着另一个方向，转瞬远去。
    韩九郎依旧在默默看着道路尽头，许久之后，躬身施礼:“伏龙山韩九郎，送大当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