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束后要回到班级位置，郑思生远远看见她们便拉着李欣怡朝她们走过来。
    “结束啦？”郑思生问。
    “嗯。”黎岩点了点头。
    温艺站在她后面，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郑思生微微歪头朝她身后瞥了瞥，见温艺低着头就想，该不会是跑得不怎么样吧。
    四人一起回到座位，李欣怡帮忙把座位上的数学作业收起来放到一边。
    莫名沉默。
    就看着温艺始终在黎岩后面，连她的正脸都看不见。郑思生甚至都开始怀疑温艺做了什么亏心事在躲着她们呢。
    “……什么情况啊？”郑思生还是没忍住，问出来了。
    黎岩明白她在问什么，她一想到刚刚逗完温艺后，她那涨红着脸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就想笑。
    也确实笑出来了。
    其他两人更疑惑了。
    李欣怡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成绩是有多难看啊，居然还能给你笑出来。”
    郑思生本来怕戳到温艺的伤心事，不敢提，谁知道李欣怡直接问出来了，给她也开了个头。
    “倒数第一？”郑思生没等两人回答，“没事，就一个破运动会，凑个人数而已，没事。”
    黎岩：“……不是。”她扭头看了温艺一眼，还是那个微低着头的样子。
    “第三，还超过一个体育生呢。”黎岩翘起了二郎腿，唇角上扬，“厉害得很呢。”
    嗓音清清甜甜的，却像是给心上糊了一层蜜一样，温艺的眼睫毛颤了颤。
    她揪着黎岩的校服衣角，小声哼哼地说：“你刚刚还说我是第一名呢。”
    黎岩跟她凑得近，听得一清二楚。
    郑思生还沉浸在黎岩说的话里，有些震惊：“第三？？！那很厉害啊！干嘛这样垂头丧气的？”
    李欣怡也有些意外，拍了两下手掌，“看不出来啊，你才是真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温艺又揪了揪黎岩的衣角。
    郑思生没看到，但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氛围不正常。
    她脑袋瓜子飞速旋转，过了两秒，突然一拍双腿，炸了：“操？”
    她把旁边的李欣怡也给吓一跳，“你干啥？”
    郑思生：“你们真谈了？？？”
    黎岩：“？”
    黎岩没听明白，竖起耳朵又问了一遍：“什么？”
    感受到温艺拽她衣角拽得更厉害，她头也不回，拍了一下温艺的手指从她指缝中夺回自己的衣角。
    但是郑思生不说话了，猛地起身拖着李欣怡就要走，表情显得十分不可思议还夹杂着些许悲愤，后者一头雾水被她拖拽着离开。
    黎岩：“？”
    “搞什么玩意呢……”两人走之后，黎岩终于转过身来解决面前这个人的问题。
    “你拽我衣服干什么？”
    温艺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低声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耳尖透着一滴红。
    黎岩想了想，知道是因为什么才导致她这样了。
    “原来你这么纯情啊，”黎岩笑了，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脸颊，“那要是改天有人追你，岂不是像我这样撩你几句就把你骗走了？”
    “……”
    温艺猛地抬头盯着她的眼睛。
    “……你说什么？”
    黎岩眨了眨眼睛，有些搞不懂，放下了托着下巴的手，“我说你这么纯情，岂不是别人随便说两句话你就被骗走了？”
    她的眼睛纯净且带着懵懂，好似完全不明白她自己说着怎么样狠心的话。
    温艺克制着深吸一口气，略显苦涩地勾了勾唇角，“原来你是说着玩的。”
    黎岩停顿两秒，否认：“倒也不是。”
    温艺的眼睛重新泛起光芒。
    黎岩：“我确实觉得你已经很厉害了啊，拿第一很困难的，肯定比不过那些长年累月练习的人。”
    “……”
    温艺冷了脸，“嗯，知道了。”
    黎岩：“……？”又在作什么妖。
    黎岩看起来是真的没明白她在想什么，温艺回忆起她说出那句话时自己涨红的脸颊，好像是个笑话。
    算了，温艺本来就没想让黎岩知道自己的心思，如今的亲密关系已经很让她满足了，又怎么敢在此时奢求更多呢。
    话虽如此，她依旧有些生气。
    温艺其实并不擅长交朋友，她可以和爸爸公司的同事沟通自如，却并不知道一段正确的友谊该如何开启。
    从她初三那年突然转校，来到黎岩身边，却始终聊不上几句话就可以看出。
    温艺本来以为她们的关系就止步于此了，推动她更进一步的还是上学期才传入耳中的消息——陈锋成给黎岩表白。
    听到消息的那一瞬间她头脑一热，恨不得马上冲到黎岩身边将她占为己有，宣告所有人她的感情。
    也多亏了这件事，温艺才看清楚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渴望。
    想要的不仅仅是在旁边看着她，更渴望能够站在她身边以恋人的身份拥抱她。
    关系越近，了解越深入，黎岩对于她的吸引力也越大。
    说来奇怪，温艺的比赛结束后就感觉剩下的时间过得特别快，没过一会天就黑了，各班级收拾东西回去上晚自习。
    温艺跟黎岩两人搬着凳子走在一起，却十分沉默，连郑思生都感觉到不对劲了。
    郑思生默默地想，才刚开始谈就闹别扭啊。
    黎岩始终搞不清楚到底哪里惹到了温艺，对着她的冷脸自己也不想多说，于是就允许气氛这么沉默着。
    走回班级的这段路似乎变得格外漫长，黎岩心里想着不说话拉到，脑子里却忍不住地回忆。
    到底是哪里呢？黎岩细想着温艺的反应。
    我不是夸她厉害了吗，为什么还生气。黎岩撇了撇嘴，完全没和温艺的思路连在一起。
    晚自习铃声响起后，两人更没有说话的理由了，谁都不想先打破中间的这层冰。
    温艺只想静一静，好好开解自己，逼着自己沉浸在做题里。
    黎岩憋了一口气，也不想拉下脸给她台阶，闷着头盯着书看，脑袋却如同多了层屏障一样自动过滤文字。
    “诶。”
    后背被人点了一下，黎岩扭头。
    陈锋成一脸兴奋地小声说：“你猜我一千五跑第几名。”
    黎岩：“……”
    脑子里思考了一秒到底要不要搭理他，最终还是礼貌接话：“第一？”
    陈锋成得意地打了个响指，“厉害，让你猜对了。”
    黎岩：“……”好尬。
    黎岩想转回去了，转到一半瞥见温艺阴沉沉地盯着她看。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温艺冷声道：“你们打扰到我了。”
    黎岩：“？”
    操。逆反心理瞬间被激起来了。
    正常情况下有人在自习课上对她这么说，她会十分羞愧恨不得挖个洞埋进土里。
    但听温艺这么说，她就是感到不爽。
    很不爽。非常不爽。
    黎岩冷笑一声，“不好意思，”侧头微笑看着陈锋成，“那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
    陈锋成满脸疑惑，对着温艺：“你发什么神经？”
    “赶我走呗，”黎岩懒洋洋地接了句，说着便要起身出去，“那我出去……”
    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温艺拍上了她的手腕并狠狠攥紧了，眼睛死死盯着她，好像黎岩再往前走一步就要吃了她似的。
    黎岩吃痛，“嘶”了声。
    班级里已经有些其他同学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频频往这边看。
    黎岩满头黑线，咬了咬牙低声对死抓她的温艺说：“跟我出去说。”
    两人到走廊上，温艺一直抓着她，挣也挣不开，所幸黎岩直接拖着她往厕所走。
    只剩她们两人了，温艺才松开了她的手腕。黎岩抿着唇揉了揉有些痛的手腕，有些烦躁。
    “你到底要干嘛？”
    温艺不回答，就静静地看着，眼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似乎带着哀怨又有些缠绵。
    黎岩讨厌这样的表情，“啧”了声，一丝不耐地催促道：“快点说。”
    温艺垂下眼帘，遮掩住眼底的思绪，开口的嗓音里透露着几分沙哑：“黎岩……”像叹息似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交朋友。”
    黎岩愣了，“……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交朋友，”温艺重复，“我不知道一段正常的关系该如何开始，不知道怎么样才算交到朋友，更不知道怎么样才算真正的朋友。”
    “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已经足够好了，我听到你说在你心里我永远是第一名的时候很开心，我以为这已经是对一个朋友的最高评价了。”温艺垂着头，“没想到你后来说，那是骗我的。”
    黎岩呆了，有些不知所措：“你……”
    “我爸爸在我小的时候就走了，我跟随现在的养父一起生活，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我的妈妈了……养父工作繁忙，我几乎一直是一个人生活，我跟着他换了好几所学校，和同龄人也聊不到一起去……”
    温艺再抬起头时，眼睛里已经酝酿出了两团泪水。
    黎岩吓了一跳，下意识抬起手想安慰她。
    温艺却顺势而为，手臂从她的腰间穿过将她揽在怀里。
    下巴搭在黎岩的肩膀上。
    “……我只是很珍惜这段关系而已。”
    黎岩彻底浑身僵硬了，手在空中举了半天，最后还是缓缓放在温艺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没、没事，”黎岩磕磕巴巴的，“我也很珍惜的……”
    “真的吗……”语气委屈可怜，像只受了伤哼哼唧唧撒娇的小狗。温艺却暗中勾了勾唇。
    “对呀，”黎岩毫无所觉，放软了声音，尝试慢慢安抚她的情绪，“当然是真的。”
    “……”温艺眸底微暗，敛去了些许自嘲。
    看，你也很好骗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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