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不知道班群里都要疯了！”两节课过去，郑思生转过身子。
    黎岩桌子上摊开的是上节课的课本，书面上没有丝毫笔记的痕迹，笔尖因为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落下的字迹有些干巴巴的。
    听见她的话，她挠了挠鼻子，选择沉默。
    周围是异于往常的安静，但离她们较远的同学依旧是一样的喧闹。
    都知道他们现在在讨论什么。
    郑思生没等到她的回话，心急如焚，咬牙切齿地说：“这种事我一个人知道就行了，你们干嘛……要让别人都知道？”
    “咋滴？”郑思生皱着脸，“学人家明星官宣啊？”
    黎岩：“……”
    耳边传来平静地翻书声，黎岩余光中飞速瞟了一眼。
    温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正在预习下节课的内容。
    操。黎岩在心底骂了声。
    温艺说出那句她听不太懂的话之后，黎岩根本不敢有多余的问话。空气中属于同学们的震惊和疑惑团团围绕着她，殊不知她本人也是处在懵逼状态中。
    内心一团乱麻，也要极力掩盖住表情上的不自然。
    黎岩抬头看着郑思生，“你一个人知道，是什么意思？”
    “……啧，”郑思生颇为无语地白了她一眼，刚要开口，扭头警惕地左右各瞥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你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
    黎岩：“？？？”
    “我什么时候——？！”
    旁边“哗啦”的翻书声又钻进耳朵，黎岩心底漫上一股不知何处起的心虚感，脸颊“噌”地热了起来。
    黎岩再次用余光瞟了一眼，放低身子压着嗓音：“什么时候的事？”
    “你……”郑思生刚要无语，脑子一转突然反应过来，也疑惑地压低身子凑近她，“你不知道？”
    温艺又翻了一页。
    “……”黎岩忍不了了，谁家好人预习这么快！
    明白此时温艺的内心也在受着煎熬，黎岩不知为什么脸颊更热了，熏得她眼尾都湿润润的。
    操——！
    黎岩在心底疯狂呐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黎岩抬手摸了摸发热的面中，换个姿势趴在桌子上，这样余光里也没有了温艺的身影。
    郑思生倒吸一口凉气，十分遗憾：“好吧，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在一起了呢。”
    说罢，可惜地咂咂嘴，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又问。
    “那你们俩刚才那出是什么？也没在一起吗？”
    “……小点声！”黎岩一把按住了郑思生，将她的身子压得更低，几乎也要贴在她的桌子上。
    “什么在不在一起的！我俩啥事都没！”黎岩大拇指按了按自己的眼尾，试图将掀起来的燥热感压下去。
    郑思生听罢，欲言又止地看她两眼。
    然后起身，反手在桌兜里掏了掏，摸出一个小镜子。
    “你自己看看你现在什么样。”随后，把镜面对着她。
    黎岩猝不及防：“……”
    镜子里的人眉眼间有些熟悉的味道，只是眼眸却比熟悉的模样湿润许多。脸颊泛着生病似的不正常的潮红，衬得神色带着些陌生的媚感。
    “……”
    黎岩只看了一瞬便不忍直视地移开了视线，冷漠地想，这是谁。
    气氛停滞间，她动了动嘴唇。
    “滚。”平淡且冷静。
    郑思生叹气，把镜子收了起来。
    “就你这副思春的样子，说的话没有说服力。”
    黎岩：“……”
    还正要反驳什么，肩膀上突然受了一记重击。
    “？”黎岩疑惑转头，脸上还带着下意识的不耐。
    猛地看见她通红的脸颊，温艺停顿两秒。
    此时她一手扶住翘起的书页，一手拍在黎岩的肩膀上，嘴角上扬却毫无笑意。
    “你和她说完了吗？”嗓音一如既往地温柔恬静，但莫名让黎岩听出了深处蕴含的风暴。
    “……”她霎时收起了脸上的不耐，由于转变太快还夹杂着些许僵硬。
    黎岩顺着温艺手上的力道起身，在这简短的过程中脑内闪过无数念头。
    然后提起一口气将嘴角挂了起来，若无其事地、甜甜地问。
    “怎么啦？”
    面前的人坐直后，此刻的样子便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面前。
    温艺对上她的双眼，心跳都漏了几拍。
    她张了张嘴，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你跟她，聊完了吗？”她重复之前的话，给自己留下缓和的时间。
    黎岩眼神不自觉地飘移，瞥见郑思生早已转过身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黎岩：“……”
    “聊、聊完了。”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给自己来上一巴掌。
    她在紧张个什么劲啊！
    温艺翘了翘嘴角，“聊完就好。”
    手却依然在她肩膀上放着，给了她一丝无形的压迫感。
    黎岩忍不住吞咽一下，挂着慷慨赴死的笑容闭了闭眼。
    “你有什么事吗？”连讲话的声音都端了起来。
    温艺把手放下了。
    黎岩松了一口气。眼看她的身体骤然放松许多，温艺眼神闪烁。
    “我没什么事，下节课的内容你预习了吗，老师讲得很快的。”
    “哦……”黎岩边点头应着，边手忙脚乱地翻找需要的课本，“我现在就预习。”
    温艺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压迫源，散发着无形的力量穿透她的身体，将她的心脏压得沉甸甸。
    “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黎岩翻书的手被吓得一抖，“哦哦！好的！”
    她抿了抿唇，还没刚放松一瞬就又听见温艺说。
    “别忘了中午收拾一下东西，晚上放学直接去我家吧。”
    “哦……”黎岩习惯性点点头，“啊、啊？”
    她傻眼了，试探性问：“我、我要不还是不去了……吧？”
    温艺没说话，就那么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我、我去，”黎岩忍不住龇牙，挠挠自己的太阳穴，“东西可能有点多，我晚上还是先回家再去找你吧。”
    “我家什么东西都有。”温艺看似是在提醒她。
    黎岩眨了眨眼，“嗯嗯！我知道的。”
    见她没有要改口的意思，温艺垂下眼，说：“好。”
    今天的每一个课间都比以往安静许多，尤其是她们两人的周围。
    郑思生和李欣怡不像往常那样大声的玩闹，而是凑得很近窃窃私语，应该在讨论一些她不想知道的事。
    后面的陈锋成也不似之前那样几乎每个课间都要找她说话，安静得连翻书的声音都没有。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班群里又会是一场什么样的风暴。
    风暴中心的温艺若无其事地看书，与往常别无二致。安静内敛，动作间暗藏不住的柔情气质。
    黎岩盯着书看半天看不进去，头疼地捂住了眼睛。
    这都什么事啊……
    温艺到底是什么意思……
    黎岩拿开手，长呼出一口气。
    还好当时她说出那句话后上课铃声就响了，黎岩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躲过一劫。
    课本上的字似乎冲破次元冲突漂浮起来，一团一团地生生挤进她的眼睛，堵在眉心无法疏通。
    黎岩轻咬下唇，将视线放在了窗外走廊。
    走廊的同学比她要生机勃勃，在刺眼的白色阳光中嬉闹，像她此刻的心一样躁动。
    “那模特的事，怎么说？”
    黎岩回过神转头，一眼便望进了温艺沉静的双眸，那里面装着她的身形。
    在那一刹那，那层她不愿拨开的、看不见的浓雾蓦地自行散开，露出了隐藏在其中的，那个人。
    黎岩双眼忽闪几下。
    “模特……”她保持着此刻的表情，直直望着温艺的眼眸，说，“今晚说吧。”
    温艺眼睛弯了弯，轻声说，“好。”
    黎岩静了两秒，也还给她一个笑容。
    转过身，这下是真的在认真看书了。
    温艺盯着她的耳朵看了片刻，也逐渐沉浸在书里。
    两人照常放学一起回家，只不过比之前沉默许多。
    温艺陪在黎岩身侧，和她一起推车出校门。
    她不知道黎岩在想些什么，只能隐约通过两人间的氛围感受到……她似乎想明白许多东西，对她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
    温艺不清楚这样的变化是要通向哪里的结局，不清楚这样的变化对她来说是好是坏。
    黎岩看着前方，顺着路边行走着，步伐缓慢，在人流中落下许多。
    或许在脑海深处有另一个她在思索着，又或许如同她表面这番什么都不想。
    只在意着放学愉悦的心情，在意着此刻温柔的风，在意着今天变幻莫测的云。
    还有身边安静陪伴的、此时的她。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黎岩开口了。
    温艺心猛地一颤，看向她，她却依然目视前方。
    “我……”罕见地答不上来。
    黎岩却笑了，“没关系，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和我说。”
    她停下来，面对她。
    温艺清晰地听见此刻如雷的心跳声。
    黎岩将她当下的眼神深深铭刻在了脑海。
    她的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笑意却是真真实实的，“我还以为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呢。”
    温艺的第一感受是从山顶骤然跳下的山崖，她张了张嘴，巨大的落差让她思绪空白了两秒，内心的期许一翻身变成海浪般的失落，压得她喘不过气。
    随即猛地反应过来，恍然间眼眸微微一颤，放大许多。
    心情跟着飞扬起来。
    黎岩没有错过她的每一个表情，失笑。
    朝她歪了歪头，“要加油哦，我的好朋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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