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读书人是又自傲，又自卑的
    还真就是这些读书人是最难搞定的。
    因为这些读书人每一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想法。
    甚至他们自己内部之间还互相的看不上眼了。
    所以如今想要把他们给摆平，其实也是一件挺为难的事情。
    王大海和刘百户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些，读书人肯定会询问这个问题。
    刚才就已经问了。
    如果让他们继续科举考试，他们会不会因为自己没有那些有钱的人家有钱有闲。
    并且人家可能还会请一些厉害的人来帮助他们复习抓重点，这样可能就会超过他们。
    所以他们提出这样的一个问题来，说实话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也说明这些人头脑很灵活，一下就知道什么是重点，什么才是目前要主动关心的问题。
    也正因为他们有着灵活的头脑，他们这些人才能够去给人家当幕僚。
    即便等下大明王朝的军队，肯定是要对在城门口对明朝军队进行反抗的那些大地主，进行清算。
    可是也不会清算到他们的头上。
    因为他们只不过是一些幕僚而已。
    他们有的是机会，摆脱自己的罪名。
    虽说里边也有一些读书人，曾经给自家的东家出过一些主意，说是要如何来抵抗大明王朝的进攻。
    甚至他们还搬出了一些自己所学到的所谓的兵法，来帮助自家的东家，免除被围困的厄运之类的。
    当然他们不怕。
    因为他们有一句名言。
    那就是一切我都是为了东家服务。
    我没有自己的主观念想。
    因为之前有很多人，也对这些地主们进行过清算。
    可是这些读书人却没有被清算。
    是因为什么？
    就因为这些读书人为自己辩白之时说过，我一切的行为都是为了给我的东家做出一个指示。
    而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所以并不能因为这個原因，就给我定罪。
    律法上也没有直接定罪谋士的一条。
    当然其实有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即便有些人把那些地主给清算了。
    但对于给地主们出谋划策的那些谋士也会酌情的招揽，把他们给收到自己的麾下来。
    因为不管他们今后要怎么发展，也不管他们今后是不是要跟在本地的这些地主一样，去剥削当地的百姓。
    那些个读书人都很重要，那些幕僚看上去好像仅仅只是在幕后出点主意。
    但如果不是对本地非常了解的话，他们是没有办法出主意出的那么好的。
    把这些人给抓在手上，是对将来自己在这个地方做事的非常重要的抓手。
    所以这帮人，才能一次又一次的被免除被清算的厄运。
    也正因如此，他们这些人更知道如何去把控住这个尺度。
    他们这些人一直以来都是干这行的，所以做什么事都会给自己留余地。
    绝对不会出一些会伤天害理的，会被别人抓住之后进行清算的主意。
    就算发动抵抗，那也是在自己的职责范围之内。
    你抓到他你审问他，也只不过是审问出一些皮毛而已。
    你如果对他进行严酷的责罚，反而会失去一些读书人的民心。
    他们会说我们拿人钱财，只不过是替人出主意，又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
    难道替东家出足以抵抗敌人的进攻，那不是忠诚的表现吗？
    既然我们是忠诚的表现，你们又为何要将我们给拿下？
    所以现在这些读书人才能够这么的肆无忌惮，他们才不会担心自己会被清算。
    他们敢站出来。首先一个是因为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
    如果真的能够像王大海他们讲的那样读书科举，就能够当官的话，那谁不希望。
    别看他们一个个的在东家的府里面当幕僚赚的很多，但其实受的气也不少。
    因为当幕僚没有那么好当的。
    首先是勾心斗角那就不必说了，不仅在府邸里边要跟其他的幕僚争宠。
    甚至还要担心别人会出一些主意把自己给坑了。
    那些个地主老爷们别看一个个的好像是脑满肠肥，好像在文学上面没有自己那么的厉害。
    但是他们这些人的主意可是相当之多。
    他们的心眼也是非常之多。
    他们可不会相信你一个人出的主意。
    反而是会拿着你的主意去考量另外一个人。
    如果对方跟你的意见相左，甚至想要暗害你的话，那就暗戳戳的给伱一些个背刺，你就可能会失去宠爱。
    同时可能会失去这份工作，甚至可能会丢命。
    文人相轻，那不仅是在明朝，在任何地方都是这个样子的。
    所以他们过的是小心翼翼，赚的这份钱也是胆战心惊。
    另外一个就是要忍受这些脑满肠肥，没有什么文学方面知识的地主们的各种愚蠢的主意，甚至愚蠢的行为。
    读书人自己在书本当中学到了很多的知识，自诩为自己很聪明，甚至可以说已经是学富五车，然后对任何人都有点瞧不起。
    别看他们拿着那些东家的钱，可是心里边是瞧不起这些土财主的。
    然而心里面瞧不起却要为他们服务，那才是真正的痛苦。
    所以他们在东家面前强颜欢笑之时，不知道打碎了多少牙活着血往肚子里面咽。
    要不是为了一餐一饭，为了儿女为了妻子，他们不会受这样的委屈。
    他们原本心比天高，原本是想要在君王之侧指点江山。
    原本是要出将入相的，可是呢却没有办法，只能屈身于那些个土财主的身边。
    想一想都知道那是一种多么大的折磨。
    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能够把事情给干好，还能够把自己的表情管理得很好。
    还能够把自己的心事给藏起来，还能够不崩溃。
    那这样的人个个都是人尖中的人尖。
    他们有自我的一套消化的方法。
    即便受了委屈，即便明知道别人是因为一些琐碎之事把情绪发到你的身上，你也得委屈着自己，然后以笑脸相迎。
    以此来化解对方的怨恨，让对方可以和颜悦色的跟你讲话。
    有这样隐忍的人，他要么能做大事，要么能做坏事。
    当然这都是不冲突的，只能说明这种人心理是很强大。
    而现在敢站出来跟王大海和刘百户对峙的这些读书人，就是这情人当中的精英分子。
    这些人一个个可不好对付。
    他们在东家当幕僚的时候就发现，那些纨绔子弟别看一个个的好像不学无术的样子。
    但你架不住人家有钱，可以请许多名师跟他们讲解。他们的行为是放荡的，可是他们的基础，却是很扎实的。
    即便是那些一门心思在书斋当中，埋首苦读的读书人，想要跟他们去对比。
    你就会发现你的知识的广度，是不如他们的。
    所以很多时候，读书人都非常的委屈。
    明明自己那么努力了，可是却拼不过那些有钱人。
    那是因为，有钱人有专门的人替他们梳理知识。
    有专门的人，替他们将知识灌入他们的耳朵里。
    而且很多时候读书人，在对待地理概念，对待实物之时，从书本当中是没有办法真实的描述出来的。
    所以他们只有一个概念。
    然而那些有钱人却有能力，将书本当中的知识化作脚下的地理图。
    化作眼前的实物，故而加深他们的印象。
    在辩论之时就会发现，他们讲出来的那些才真正是书本之外的，而自己仅局限于书本之内。
    他们可以举一反三，而自己想要举一反三却发现乏善可陈。
    因为你没有见识，你就无法提升你的认知。
    你的认知提升不起来，你就只能是照本宣科。
    你就只能书里面说什么你自己说什么，没有自己的见解，没有自己的新论。
    所以这群读书人现在很矛盾，就在于这里。
    他们明明心比天高，却命比纸薄。
    他们想要读书，所以十年寒窗苦读。
    然而到头来却发现，还不如那些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学到的多。
    他们在东家当幕僚之时，明明知道自己的学问要比那些脑满残肥的土财主要高得多。
    然而却要奉承那些土财主，念出来的打油诗。
    他们明明自己有指点江山的能力，却只能附庸那些土财主嘴里边，俗不可耐的言谈。
    一遍又一遍的摧残着自己内心深处最脆弱的一面，一遍又一遍地撕碎自己的理想，去迎合他人的见解。
    这样的痛苦和矛盾，让这群读书人现在对于明朝的改革变法非常的迫切。
    别看他们现在说出的话夹杂着火药的味道。
    然而却掩盖不住他们对于改革变法的期待。
    甚至他们对改革变法的期待，要比工匠们的期待还要深。
    因为读书人现在最迫切的就是改变现状。
    最迫切的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有一样东西能让自己昂首挺胸起来，再也不要让自己委屈的在那些脑满残肥的财主家里，去迎合他的那些俗不可耐的举止。
    甚至他们还希望当官之后，真正能够指点江山为老百姓们带来一点新的变化。
    让老百姓们知道，原来治理天下还是需要这些有见识有学问，有能耐的读书人
    这样自己才能够真正实现理想，才能实现他们从中原王朝圣贤书当中得到的那些，修身治国平天下的理论。
    王大海和刘百户岂能不知道这些读书人心里面在想什么。
    虽说不能够完全猜出他们这些读书人，是不是跟中原王朝的那些读书人一样的想法，但大致还是能够吻合。
    读书人心里边两件事。
    第一是留一个好名声在史书当中。
    第二个是改变自己家族的命运。
    其实这两个并不矛盾。
    很多读书人从小因为读书的缘故，对自己的家族以及自己的家庭并没有多少的帮助。
    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依赖于家族对他们的支持。
    所以在功成名就之后，他们迫切的希望能够改变自己的家族的环境。
    因为为什么家族要这么努力的供你去读书？
    为什么要让你出人头地？
    为什么要让你在书斋当中，缺少一个劳动力的情况之下，还要每天让你吃得最好，穿的最暖。
    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够出人头地。
    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够带着大家伙一起一飞冲天。
    是希望你能够读书读出个样子来。
    这样大家伙才能够有期待。
    所以他们每天听的最多的就是，希望你能够读出头。
    希望你能够带着家族一起飞。
    在这种思想的灌输之下，他们自己也有这种想法。
    他们也想在人前显圣，在家族里边成为执牛耳者，甚至希望在村子里边成为最靓的仔。
    这第二个当然就是在史书当中留一个好名声。
    能够载入史册之人，哪个不是光宗耀祖之人？
    所以别看他们现在闹得最凶，别看他们一个个的好像就是要为难自己。
    其实他们要比其他人更加希望，能够看到明朝的改革变化。
    让他们享受到更多的权力，能够突破更多的限制。
    能够将他们刚才所说的，头顶上的那张网给打破。
    所以才会提出这么多苛刻的，看似不留情面的一些要求。
    甚至即便他们现在有心想要刁难，其实内心深处还是特别大的期待的。
    想到这里，刘百户和王大海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王大海直接就说道：“对于你们所提出来的这个问题，虽然我们不能现在就直接给出一个特别圆满的回复。
    但是有一点我是希望你们能够知道的。
    我们大明现在很明白，你们这些读书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们到底希望的是什么？
    你们这些人到底想要得到大明什么样的对待。
    我就想告诉你们，你们所能想到的我们都能够给出来。
    我现在不能直接给你们一个最准确的回复。
    却能够给你们吃一颗定心丸。”
    当多数人听到王大海这么说之后，顿时翘首以盼。
    刚才那些提出刁钻问题的读书人，这个时候反倒是竖起了耳朵，生怕漏掉一个字。
    因为这一次的这番话，可能会改变自己的一生。
    可能会改变自己家族的命运。
    同时也会让自己一飞冲天，完成家族这些年来对自己的殷切期待。
    别看他们好像进入东家当幕僚赚了很多钱，但是这完全不能够让他们心满意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