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停！”
    夜仗剑抬起手，叫停了正在阐述过去三个月发生事情的李澳兹，其他三人纷纷看向他，夜仗剑直立起身，缓了缓脑子，说道：
    “让我整理一下……也就是说，你，真将军，就是李澳兹？之前那个蔚蓝星的npc，我们以为是版本主角，结果牺牲在境渊的家伙，就是你！？”
    “嗯。”龙御穹颔首：“他确实提到了这点。”
    “真将军居然是李澳兹啊，看来是开了小号？”宇天嚣点头。
    “正是如此。”李澳兹回答。
    “嗯……”
    三人纷纷点头。
    片刻后，龙御穹瞳孔一缩，看向李澳兹：
    “你，李澳兹？”
    “你到底是npc还是玩家？”
    “我超，电子男鬼！”
    “冷静点，都到了这一步，你们差不多也该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吧。”
    李澳兹淡淡喝了一口茶，说道：
    “后面的事情没什么可说的，刽子手被我和美伽铌罗斯击退，然后我带着菲翠丝去往大梁，最后转职成【无量仙尊】，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人阻挡——实际上，也没有人可以阻挡。”
    “当我来到大梁的时候，由于我出示了遗失的岩鬼指骨，大梁的皇帝亲自接见了我，与我交谈后，赐予了我丰厚的奖赏，顺利完成了任务。”
    “这之中没有人能阻拦我，大梁的叛乱还没有挑起，就被镇压，我本以为奇熙蕾会暗中插一脚，但实际上并没有。”
    “等到我赶回草原的时候，奇熙蕾已经消失无踪了，我就顺手消灭了这个邪神烈薇思，与金龙武僧交谈一番，了解了武道，最后回到这里，开始静修。”
    “自此，我已经成为柯西阶（14）最强大的武者，整个境渊，同一境界的，我不过是无敌罢了，高我一阶的，我仅仅是能平手，就算是半神过来，我也只不过是能保命不死。”
    李澳兹的语气很谦虚，但落在三人耳朵里，简直是凡尔赛。
    半神是默认西格玛阶（18），一阶20级，那就是360级。
    280对360，这完全相当于螳臂当车！
    突然间，夜仗剑发现不对劲：
    “不是，所以你这一路上，遇到最强大的敌人，就是虚空刽子手吗？”
    “虽然说起来很反常，但事实就是如此，除了哈麦佳莱，再没有人阻止我。”
    李澳兹摸了摸下巴：
    “实际上，听你们刚刚这么一说，我大概明白问题出现在哪里了。”
    “啊，我也清楚了。”
    宇天嚣吐槽道：
    “风险并没有消失，而是转移到我们身上了。”
    “我们这一路上，遇到的各种敌人，困难，麻烦事情，这一大半都是因为虚空刽子手入侵导致的。狮鹫是被虚空气息吓到迁徙的，各个城市也是因为虚空而戒严的。”
    龙御穹说：
    “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在寻找四大圣兽和境渊陨落过的三位野神。”
    说着，他出示了自己的任务界面：
    【誓约与荣耀之神】迪尔·月吞——需要集齐黄金月桂叶、被诅咒的誓约书卷和17岁的健康、金发、擅长写诗念诵的少年身躯。
    【健康与赐福之神】罗德尼——需要神圣战锤·克雷门特的碎片，魔种之心*20，银月之夜出生的少女。
    【赞美与秩序之神】夏布里埃尔·维斯，需要15名称职热爱事业的警察、虹尾人鱼之心、集齐神剑·赞傅雷的碎片，并需要一位【祭魂师】才能成功呼唤而来。
    “光看起来就很麻烦。”
    李澳兹瞥了一眼，说道：
    “别说你们了，如果只是卡帕阶（10）或者拉姆达（11），我亲自上都不一定能够搞定。”
    “实话说，莱安定的剥削过于严重，我们的力量已经不足以继续探索下去了。”
    龙御穹看着李澳兹，说道：
    “不过……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随意，但我不一定会回答。”
    “李澳兹，真将军——到底哪一个才是你？”
    龙御穹问道。
    宇天嚣急忙开口：“龙御穹，这个时候说这话不合适——”
    “现在是我在问问题。”
    龙御穹目不转睛看着李澳兹：
    “据我所知，李澳兹是从内测之前就在霜镀地区小有名气的恐怖分子，硬生生靠着各种行动和主线任务，成为了玩家的导师，并且后续成功洗白，成为了拯救星球的英雄。”
    “而你，真将军，你是个知名的pvp主播，在s1晚期才进入游戏，出道即巅峰，斩获大量的业余奖项，成为了响当当的路人王和大主播。”
    “一个，是游戏内虚拟的角色。”
    “一个，是游戏外现实的主播。”
    他望着面前衣冠体面，如同问道求仙之人的男子，说出内心最真实的疑惑：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我一直都是李澳兹。”
    李澳兹平静说道。
    他不再隐瞒这些消息，不仅仅是因为三人展示出了足够的信任。
    而是，再隐藏下去没有意义了。
    隐藏、伪装、掩饰，都是脆弱生物的做法。
    但现在，他已经无敌于当前环境。
    【无量仙尊】，纯粹龙派武者的最终转职，而且他是最早成为这个武者的玩家。
    在成长过程中，再无能够像他一样如此纯粹精通于龙派。
    只要他能够平稳进入群渊，晋升为西格玛阶后，争夺到一个合适的神位，就能成为真神。
    剩下的，只要慢慢稳步提升，扩张自己的势力和追随者。
    换句话说，尽管他现在连半神都不到，但资格上来说，他比半神更接近真神。
    “李澳兹……”
    龙御穹面色复杂。
    他还记得，在此之前，莱安定曾对他随口说过：要剪除李澳兹，减少他对玩家的影响。
    但现在，李澳兹就是玩家。
    他的存在，就连莱安定都没有察觉到。
    龙御穹陷入了迷茫。但其他人还有各自的疑惑。
    “不仅如此。李澳兹是在进入境渊后不久就消失了，而你则几乎同一时间找上了焦蜗牛，甚至提前一步下潜星渊。”
    夜仗剑也开口道：
    “实话说，你其实知道这个游戏的真实内幕吧？”
    “真将军，不，李澳兹，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分辨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家伙，我实在分不清，算了，从现在开始就叫你李澳兹了。”
    他指着不远处在祭坛上静静打坐沉睡的李澳兹本体，问道：
    “你身边的那个孩子，跟你是什么关系？”
    “那个啊。”李澳兹轻松地说道：“那个是我大号。”
    “你还能开大号？这种练度，境渊这么大的地图，你居然能养得起两个号？”
    夜仗剑呆住了。
    “不，他的意思是。”宇天嚣说：“这个孩子，才是真正的李澳兹，跟我们一直交流战斗的真将军，反而是小号。”
    “……难以置信。”
    龙御穹看了一眼自己三人。
    作为职业哥，他们的等级一直是名列前茅的。
    但李澳兹的小号，居然都比他们高出整整四个阶位，达到280级的地步！
    这一时刻，他们有一种无尽的委屈和愤慨。
    这其中固然有莱安定剥削的缘故，但就算把这一层因素去了呢？
    说不好听点，哪怕没有莱安定，李澳兹的成长速度，同时能供得起两个号碾压他们。
    他们的努力算什么？练级都练到狗身上了吗？
    这已经足够丢人了。
    “那么，你呢？”
    李澳兹看向宇天嚣。
    作为队伍里的法师，宇天嚣年龄更大一些，也更成熟，思考问题也总是缜密。
    他很好奇，他会问出什么问题。
    “我确实有疑问。”
    宇天嚣开口，注视着李澳兹，清晰地问道：
    “李澳兹先生，你在现实中，真的存在吗？还是说，你只是个星渊的原住民。”
    他算是问到关键了。
    “我在现实中并没有身躯。”
    李澳兹微微一笑，说道：
    “我都不是。”
    “那么，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你站在星渊一侧，还是我们玩家所在的现实世界？”
    宇天嚣步步紧逼，一个接一个的尖锐问题向外抛出去：
    “你到底想要什么，之前对于《星渊》玩家的示好出于什么目的？隐瞒了这么久，突然间又对我们袒露真心，又是为什么？袒露真相之后，你还会是以前那个导师李澳兹，还是我们的真将军，又或者，你打算跟玩家彻底对立吗？”
    夜仗剑和龙御穹几乎屏住了呼吸。
    现在的他们可不像之前，可以随意上线下线，一旦真的把李澳兹惹恼了，想把他们守着尸体杀到销号，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但另一方面，这些问题确实非常重要。
    以后该如何看待真将军——或者说，李澳兹。
    “有些话，因为认识滤镜的存在，你们是没办法明白的，但我想，龙御穹应该懂很多内幕消息。”
    李澳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龙御穹：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虽然道路不相同，但是我和你们一样。”
    “我们，都来自于星渊。”
    此话一出，三人面面相觑，瞳中互相传递着震撼之色。
    “难道，我们都是星渊人？”夜仗剑喃喃。
    “所以从来就没有什么游戏，这不过是一场殖民开拓的战争……”宇天嚣低语。
    “你，”龙御穹震撼地看着李澳兹：“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龙御穹，你果然早就知道了吧！《星渊》根本不是游戏，我们是在入侵其他的世界！”宇天嚣喊道：“现实中的大人物这么看中这款游戏，果然是因为这些缘故吧！去掠夺他人的世界，夺走其他人的资源！”
    “情况比你想的复杂，不是这样，你还不明白。”
    龙御穹深吸一口气，说道：
    “我们不是在殖民，只是，星渊不能离开我们，我们需要把六层星渊，一层一层保护起来。”
    “他说的没错。”
    李澳兹说道：
    “你们也不用担心，大家都是星渊的子民，没什么忌讳的，你看认识滤镜都没有触发——当然，我想这是因为莱安定离开了以后，运营团队压力太大，没有原来的管控力度了。”
    “我不站在星渊这一侧，我也不站在现实世界这一边，事到如今，我已经有了组建独立势力的资本，你们应该也发现了，如果让莱安定继续权倾朝野，把持着所有玩家的生死命脉，我们将没有自由可言。”
    为了绕开认识滤镜的敏感词屏蔽，李澳兹换了一种说法：
    “在谈论我是谁之前，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投入的时间精力得到的装备，运营们只需要轻轻点一下删除就能让你的血汗水漂，兰德·洛德这样的特权玩家仗着自己跟莱安定的关系，不断地攫取你们的资源。”
    “被剥削，奴役，随意当做炮灰，任劳任怨，没有报酬没有安宁的日子，你们就那么甘心过得下去吗？”
    “这游戏，应该是属于玩家和星渊居民的，是开发者和运营商需要玩家，而不是玩家需要开发运营。”
    “回过来说，我是谁。”
    “我叫李澳兹，和你们一样来自星渊，我跟你们都是手足同胞，星渊是我的家园，你们所在的现实世界也一样，我们都来自于星渊。”
    “至于我的目的是什么？”
    “很简单，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
    李澳兹的发言对于三人来说实在是过于震撼，尽管他的说法尽可能地委婉，但依旧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看待你？”
    夜仗剑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道：
    “如果你想要向现实世界还有莱安定他们复仇，我们恐怕会变成敌人。现实世界毕竟是我们的家园。”
    “这并不意味着战争，你们可以询问龙御穹。我依旧是星渊之人，自然不会对自己的家园做什么。”
    “可你不是现实世界的人。”宇天嚣问道：“星渊是我们的家乡，但我们的家乡可不是整个星渊。”
    李澳兹坦然道：
    “有一点你们可以放心，我不会破坏这个的世界。”
    “我还有个问题。”
    龙御穹问道：
    “为什么，你没有受到认识滤镜的影响？”
    “这我也不清楚，也许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在现实世界出现过，也就没有这个契机。”
    “等等，你这是什么意思？”
    夜仗剑诧异，问道：
    “难道现实中，也有认识滤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