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苏州,一行人先是前往舒家祖宅安置,江南商行总管事罗振带着一众掌柜在院内迎接。虽说上个月季辰已来过一趟,但这次随队来的还有季珩,该有的仪式还是要有。舒氏众人打小就喜欢这个伶俐的小姑娘,看到她就跟看到舒瑶的翻版似的,十足的亲切。
这次众人集结,还要继续讨论订货的问题,上次季辰走得匆忙,还未来得及商量出好的解决方案。
“您回去之后,我们几个老家伙又商量了一番。不止是布庄的伙计,伞坊、扇庄诸位老板都有同样的顾虑。这每个季度订货还是太急,您这边消息传过来之前我们都只能赌,做多了积压、做少了又着急。还是想着能不能改成一年一次,咱们直接报个总数,京城的产业家大业大,处理囤货总归是比我们要灵活些。”
一头发花白的老叟率先开口,这位是西坊布庄的掌柜,向来是领头做主的。
季辰明白他的意思,每种商品的季节订货量差异太大,江南诸商行都得根据这数量调整工人排班,布庄的生产以夏冬为重,多少还能将淡季撑过去,扇庄、伞坊则纯靠夏春两个季度,工人招多了,只能用一季、放在那里白白亏损,招少了、又全覆盖不了夏日所需。
而工人的身契向来是一年一签的,这是江南诸多商号不成文的规矩。因为商号最忙的时候往往是农耕最需要人的时候,总不能在该种谷的时候把人用了,该收谷的时候就将人弃了,这叫过河拆桥,不厚道。也不能将短短几日的身价抬得太高,如此会扰乱其他商铺的招工市场。
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一年一订货,如此,就能更加合理地分配人员与产量。
可京城的人员流动量大,客人们的喜好也诸多变动,往年的销量参考性不大。此外,京城商铺寸土寸金,也没有那么多地方囤放充足的库存,所以往往是根据提前收集的客人意向调整制定具体的数量,这日子也不能提前太久,否则客人自己都忘了,因此诸管事觉得,季度订货是更好的选择。
如今就是陷入这困局里犯了难。
江南的供货周期与京城的需求周期不匹配,双方都诸多不满。
“若是在淮水一带建个中转仓呢?”季珩来的路上就听季辰说了这个问题,近日来也一直在想更好的方案。
众人皆扭头看她,有几个掌柜虽看她亲切,却并没有十分信任,正下意识地想要驳斥,就听主管事罗振开口,带着些期许:“小姐不妨仔细说说。”
季珩一手抵着下巴,略思索一会,试探着道:“只是个粗浅的想法,或许并不完善。”
“来江南的路上我们路过了淮水城,正好碰上了淮水集市。城里的商贩出来摆摊,几乎是南北放的特色好物都有。他们许多摊子每月只出来一次,日常就是在商铺里运作,因此,即便是当日的客人过多,也不用愁量不够,回店里取就好,若是客人太少也无需担忧,明儿接着卖就是了。至于那些零散的小贩,本来也不靠这吃饭,更像是在这打个名号,告诉诸人,我有此物,你若是想要,就来此处寻。”
众人听得认真,有几位已然得了启示,疑惑的眉眼倏地亮了,正了正姿势听她讲。
“所以我想,或许江南和京城的问题也能这样解。我们在淮水一带建设中转仓。江南想要一年一定货,那就一年一定,我们让京城算出一个基础款式的订货量,每年年初就按这个量放进仓库,特殊款式另算,如此,江南诸厂便能更好地安排人丁,调理排班。而京城也无需担忧他们的库存,需要用的时候派人去仓库取就是了,淮水距离京城,最慢七日,快马叁日不到,若能再设几个接力处,两日不到就能到达京城,淮水距离近,地价低,既省了仓储的费用,又不必为时间发愁。”
“我们设立一个仓库管理员的位子,将库存的数量及时向两边报给两边,都不算远,那么京城就能知道第一时间知晓所余多少,江南也可以按照中转仓的呈报调整产量。”
众人陷入沉思,一时间,堂内安静得只剩呼吸声。季珩担心自己是否说错了话,偷偷看向身旁的季辰,回应她的是一个十分惊喜且骄傲的眼神,这是在告诉她,非常好,不要害怕。
“或许...这仓库不只设一个?若是能京城和江南之间设立多个中转,岂不是能建设一个十分同步的消息网?”
没想到是方才那位想要驳斥她的中年男掌柜率先开口,他摸着自己光洁的秃顶,像是在思考。
罗管事的申请似乎有些得意,语气轻快上扬:“那自然是更好。”
众人当即七嘴八舌地讨论起选址来。
这个说东城好,那个说西城妙,又过了会,东城和西城都决定要了,眼看着大成有名字的城镇都要被说完。
季辰挥手笑嘻嘻地叫停:“阿珩这法子确实不错,可诸位也别将我掏空了呀,先建几个,建几个再说,”
有人当即调侃:“公子可是天下第一行商,遍布大成又有何难的。”
其余人纷纷应和,竟又讨论起来。
直到有个人大声感叹:“真不愧龙生龙,凤生凤啊,舒姑娘的女儿果然是极其聪慧的。”
众人这才想到这主意的提出者,各式各样的称赞纷至沓来,原来方才是陷入了思考,都有些忘神。
季珩去惯了被称赞的场合,这次却是独一份的感觉,她欣然接受这些赞美,也充分肯定了自己的选择。她想说:看啊,我也有了“季府小姐”之外的价值,这是全全然无关身份嫁娶,独属于她这个人的称赞。
“在想什么?”季辰凑到她身前问,罗管家和罗奇也跟在身后欣赏地看着她。
“在想,我是不是,也能当季老板。”话里带着藏不住的小骄傲。
季辰当下偏头凑到她耳边,“季老板好。”
季珩忙将他推开。“哎哎哎,这么多人看着呢。”
季辰满不在意。“那怎么了,我妹妹!”
“再说了,这主意就是很好。”他转身同她并排站着,在背后偷握她的手,“我都没想到。”
“可你们刚刚一点都不惊讶!”季辰和罗管事方才的反应,都有些过于淡定了。
季辰神情当即严肃起来,向她抱拳行礼:“这我确是要赔个不是了。”
“去茶庄的路上你睡着了,纸札落在地上,我捡起来的时候看见了这个法子,当下就觉得欣喜,于是叫小罗抄了一份先送过来,请罗管事看看是否可行。本想着你醒了就同你商量的,可你一觉就睡到茶庄,参观茶庄也没有机会说话,后来...”
后来就是季辰醉酒,两人一道滚上了床。再后来就到江南了。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在场四人,除了老罗,都心知肚明。
“我看了法子,也是觉得极好。公子信里提到是您想出来的,我就自作主张了,索性将诸位掌柜都邀请过来,一是为您接风洗尘,二是想让他们亲自听听你的见解。”老罗笑得温和又慈祥,若不是从小听闻,完全不会想到,这人出名是靠一副震慑江南诸厂的铁血手腕。
老罗目光暗了一瞬,有些哽咽:“也让他们看看,这就是阿瑶的女儿。”
“罗叔...”季珩连忙上前扶住老罗,也想起了早逝的母亲。
阿娘生了她之后身体就大不如前,常年病痛缠绕,在季珩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她都是病恹恹的。可阿娘给她的关怀却一点也不少,她亲手教她读书写字、琴棋书画,常常挂在嘴边的话是:我舒瑶的女儿,比任何男子都是比得的。
季珩生得漂亮,性子又伶俐,十分讨人喜欢。从小到大,其他娘子只要见了她就调侃:这么漂亮的小女娃娃,将来要去哪家当媳妇呀。
每到这个时候,阿娘就会将她拉走,即使是病得下不了床了,也会派贴身丫鬟过来守着。
她常说的一句话是:我的珩儿,不需要做任何人的附属。她希望女儿记住,即便是父母亲和哥哥们,也没有任何人能替她做决定。
毕竟舒瑶自己,就是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时候以一己之力扛起了日渐式微的舒家,让舒家商号名副其实地坐稳了江南第一的交椅。
若不是舒瑶走的时候季珩才七岁,如今这天下第一行商的名号落在谁身上都不好说。季辰不过是乘了年长几岁的东风罢了。
季珩的名字都是母亲取得。取名为珩,是希望她如玉般坚韧,也是在彰显她和季平对这个女儿的珍视。取字为青澜,则是希望她如青山常在、如水波流转,能迎接波澜壮阔、也能有自信从容的淡定。
母亲有多好,她是知道的。
如今与老罗对话,就像是母亲回来了。透过老罗的眼睛,季珩看见了她的挂念、她的肯定、她那期待的、想看女儿大放异彩的目光。
这是母亲的故人。
季珩声音颤抖地开口:“母亲...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老罗面带微笑,整个人都变得柔和,目光远眺,陷入了回忆。
“阿瑶啊...她是一个,极好极好的人。”
那日晚上,兄妹俩缠着老罗讲过去的事。对季辰来说,老罗是他的南方师父,威严和恭敬并存,从未谈论过太多与生意无关的话题。今日也是尽了兴,不知不觉喝掉几坛好酒,到子时才散去。
晚上季辰抱着季珩侧躺着从后面肏入,吻过她无声的泪痕。
“母亲她,不会怪我们的。”
第12章凤生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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