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灯光很亮,有些刺眼,阮江西坐在沙发上,微微敛着的眸,缓缓抬起,强烈的光线刺进眼底,突然亮如星辰。
灯,刺红了她的眼,她却笑了:“你来了。”
宋辞走过去,半蹲在她面前,握着她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有没有受委屈?”又亲了亲,她的手有点凉,宋辞脱了外套裹住她的身子,“谁欺负你了,跟我说。”
她就知道,不管何时何地,她的宋辞都只会这样不问缘由地偏袒她,即便她伤天害理,他也不管不顾,免她委屈。
阮江西摇头:“没有。”伸手,拂了拂宋辞的脸,她说,“我就知道你会来接我。”
宋辞抓住她的手,她指尖沾染的些许血迹让宋辞眼眸一凝:“受伤了?”动作不禁放轻了许多,他拧着眉看她,“怎么会有血?”
她摇摇头,用沾了血的手把宋辞的手紧紧拽在手心里:“不是我的血,是我动手打了人,是别人的血,我没事。”
宋辞这才松开了眉头,至于是谁的血,他并不关心,只要不是他女人的,他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你没事就好。”
“宋辞,我好像闯祸了,我用了很大的力气,那个人好像伤得很重,流了很多血。”抓着宋辞的手,很用力,她看着她的宋辞,散去了所有冷静与从容,有些慌乱地扯着宋辞的衣服,“我现在有点害怕。”
其实,不是不怕,只不过,她把所有害怕与畏惧都藏到了宋辞面前,她啊,是个演员,能轻易骗过所有人的眼睛,却在宋辞面前表露无遗。
宋辞揉揉她眉头的褶皱,很心疼,将她抱进怀里,轻声哄她:“不怕,有我在,不会让人动你。”唇落在她眉心,“乖,我会处理。”
从宋辞怀里抬起头来,阮江西声音有些轻颤:“那个人会不会死?”
他的江西还是被吓到了,宋辞心疼得难受。
“就算死了,你也不会有事。”
阮江西还想说什么,宋辞亲她的唇,啄了好几下才将她打横抱起,整个包进自己怀里:“什么都不用管,我们回家。”
走出休息室,张局长立马迎上来:“宋少要回去了?要不要我让人送你和夫人回去?”
“不用。”
宋辞语气还算听得过去,想必是这一声夫人取悦到他了,张局长觉得自己头上的警帽又牢固了一点。继续说:“宋少放心,消息我都拦下来了,不会传到上面的。”
“嗯。”宋辞不冷不热,只是对自己怀里的女人温言细语,“累了就睡一会儿。”
张局长真是惊呆了,宋少真是个妻奴!
阮江西说:“我不累。”她有些顾虑,“外面可能有很多记者,我不想你被拍到。”
宋辞安抚她:“没有,我把他们都关进来了。”
张局长见缝插针,立马帮腔:“警察局门口,那些无知市民胆敢闹事,一律抓起来,宋夫人大可放心。”
阮江西不禁笑了笑。
直到把两位祖宗送出警局,张局长才算松了一口气。秦江看见宋辞把阮江西抱出来,赶紧去开车门,很懂事地问候了一句:“阮小姐没事吧?”这个问题真白痴,当然没事,不然这天怎么可能这么太平。
阮江西说了句‘没事’,有些歉意:“不好意思,又大晚上麻烦你了。”
秦江可担待不起老板娘的亲切问候:“我应该做的!应该的!”然后赶紧钻进主驾驶,当好一个沉默又懂事的司机。
宋辞将阮江西抱进车里,然后伸手搂住她的肩,让她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放在自己身上。
车行驶匀速,风声扔在车窗外,安静了一会儿,阮江西开口问宋辞:“你怎么不问我事情的缘由?”
秦江其实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阮江西这样的人动粗。不过,宋辞不感兴趣:“不重要,你想不想说都随你。”他的关注点永远只有阮江西。
宋老板真是丝毫不收敛一下这宠女人的势头,也是,恐怕就算是阮江西真杀人放火了,宋辞大概也只会毁尸灭迹。
“我本来没想打人的,只是他说你,我忍无可忍才动手的。”清雅平静的音色,却拧着眉峰,似乎在抱怨。
嗯,事关宋辞,却也理所当然。
“他说我什么?”宋辞拢了拢她额前的发,用外套将她裹紧了几分。
阮江西安静地看了宋辞许久:“说你是疯子。”
“就因为这个?”眸间除却阮江西的影子,别无其他,辨不出宋辞的喜怒。
阮江西却很坚持,语气难得愤慨不平:“我不准别人这么说你。”
当时,温林说了她什么,阮江西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大抵是不识好歹不知进退,诸如此类的,但是与宋辞有关的,阮江西记得一字不差。
“没有哪个聪明人会断了自己的退路,宋辞那样的人,他会把你捧得多高,就会让你摔得多惨,我和他不一样,你应该知道,我对女人向来大方,宋辞能给你的,我也不会吝啬。”
她当时很气恼,容不得别人说宋辞一句:“我不喜欢骂人,请你适可而止,尤其是,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宋辞的名字。”
“宋辞?”温林却狞笑,满眼的不屑,“他不过是个疯子,还是个记性不好的疯子。”他指了指脑袋,笑得鄙夷极了,“他这里,有病。”
“你说什么?”
那时的她,听了那样一番话,却出奇的平静与镇定。
“你不知道也不足为奇,锡南国际自然不会让人知道他们的掌权人是个神经病——”
阮江西不疾不徐,动作似乎伺机已久,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便砸向了温林,几乎用尽了她所有力气。
从这个男人最开始吐出宋辞名字的时候,她就想这么做了,第一次没有去设想后果。
“你——”温林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用手捂着头,血从指缝中渗出来,然后身子后仰,重重倒地。
“我的宋辞,任何人都不配说他一句不好。”握着烟灰缸的手,微微轻颤着,阮江西却站得笔直,不退一分。
回忆到此处,阮江西轻轻哼了一声,像在怨愤:“我用了好大力气的,谁让他说你。”
宋辞说她:“真傻。”
阮江西摇头:“不,我不傻,那个烟灰缸好多人碰过了,就算拿去验指纹,我也可以死不承认。”
她笑着,竟有些无赖与狡黠。
宋辞蹙着的眉,松开,不禁轻笑:“是,我家江西最聪明。”
瞧这得意劲儿!
啧啧啧,阮江西跟着宋辞都学坏了。
她从宋辞怀里爬起来:“很多记者都拍到了,我会不会让你为难?”后知后觉地,她才有些担忧。
宋辞扶着她的腰:“记者有没有拍到你打人的过程?”
摇头,阮江西回答:“没有,门被撞开的时候,我已经打人了,可是凶器还在手上,我手上、裙子上,也沾了血。”
一五一十,老老实实全交代了,这罪状,就算构不成蓄意杀人罪,故意伤人罪还是证据确凿的。秦江是这么认为的。
宋辞哄他女人:“别担心,很容易处理。”语气,完全没当回事。
处理?秦江是有领悟的,一般宋辞用了这个词,通常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的手段,惯用的有栽赃嫁祸、威逼利诱、颠倒黑白之类的。
阮江西还是思想比较正:“怎么处理?温林应该不会善罢甘休。”
宋辞轻轻拂着她的脸,眼里覆了一层宠溺,语气那般随意又懒散,他说:“会有人不要钱,但不会有人不要命。”
这是宋辞喜欢的处事手段,直接,却致命。
宋辞从来没打算要瞒阮江西,他所有的狠绝与残忍,在她面前尽数剖开,毫无保留。
若她是一般女人,大概要生畏,不过她是阮江西,思索着,然后很平静地问宋辞:“会不会犯法?”
宋辞亲她:“我不管法律,我只管你。”
阮江西躲开他的亲吻,郑重其事地告诫宋辞:“那一定不要留下证据。”
宋辞笑着,说好。
秦江频频摇头,觉得阮江西已经被宋辞彻底黑化了。
才过一天,阮江西伤人一事便覆盖了所有电视媒体,随处可见都是她的报道,步行街的电子显示屏上,光是这一则消息,反复重播了一个早上,然,驻足的人流丝毫没有消减的趋势。
“知名女艺人阮江西于《定北侯》首播发布会上行凶伤人,对此阮江西的经纪人和天宇传媒避而不谈,《定北侯》剧组也未曾回应,张作风导演只表明《定北侯》会如期播出。目前,据医院相关人士的消息,《定北侯》制片人温林尚在昏迷中,伤人传闻并未被证实,是否与正华电影公司的开春大作有关还待进一步核实。星图娱乐特别报道。”
“她好像有麻烦了。”
林灿指着电子显示屏,侧头看柳是。
柳是推着自行车,抬着头,失神地一动不动,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半小时了。
“柳教授,我提醒你一句,你上午还是两节课,现在快到上课的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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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柳教授,我提醒你一句,你上午还是两节课,现在快到上课的点了。”
柳是并无反应,扬起的下巴拉出精致的轮廓,看着显示屏上阮江西的照片,映在他眼里,有了几分颜色。
林灿摇摇头,转身。
“林灿。”
他喊住她。
林灿抱着手,回头,笑:“难得啊,柳教授还记得学生的大名,我受宠若惊啊。”
又是许久的沉默。
“怎么了?”林灿终是走回去,她猜想,柳是要说的话,必定和这正在显示屏上霸屏的阮江西有关。
“你帮帮她。”
林灿收起嘴角的笑,挑起眉尾:“你在求我?”
柳是没有丝毫迟疑:“是。”
平日里连一句话一个表情都懒得施舍的人,却回答得这么干脆,这么毅然决然。
林灿笑出了声,玩笑似的口吻:“你是太高估了我?还是太低估了宋辞?”林灿摊摊手,“她哪里需要我帮她,我又能帮她什么?还有,我为什么要帮她?”
他字字沉缓,不由分说地倔强:“林灿,她是江西,我和你都不能视而不见。”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柳是这样固执己见,这样根深蒂固地做了阮江西的忠臣。
林灿终于忍无可忍了,大吼:“她不是叶江西!”
“她是。”
第1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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