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跃眼睛亮起黑墙污染后特有的黑红色光芒，他只把自己的姓名还是假名字传了过去。
    不管算法多么精良，云顶技术理应只是按照现有数据和个人系统内的集合体进行推算的吧？
    那他只给个名字，会不会能洞悉自己呢？
    思考间，随着艾玛的脑袋轻微向后仰了仰，她的音色在瞬间就变了。
    “喜欢这个音调么？”
    林跃眉头直皱，这种音色几乎是模仿着v来的，虽然听得到不同，但能完成这种模仿也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荒坂军用防火墙加持下，自己没有被读取过数据才对啊？
    这是什么玩意儿？
    林跃甚至觉得这是艾玛自己在清醒状态下做的事情，太诡异了。
    “你是谁？”
    林跃问道，他的义眼在扫描艾玛身体是否存在其他接入网络的痕迹，但很遗憾的是没有。
    艾玛的手指轻轻点在林跃的胸口上，“我就是我自己，亲爱的。”
    林跃决定暂时不说话，因为说话本身就是一种透露信息的行为。
    “累吗？”
    艾玛的手轻轻抚摸着林跃的脸颊，动作举止明显大胆了起来，这要是在艾玛本人清醒状态下——她几乎不可能敢做这种事情。
    然而艾玛的下一句话更让林跃有种被看透的发毛感觉。
    “或者说，你戴着这层面具会不会累呢？”
    林跃愣住了——皱着眉思考。
    他很确信艾玛不会知道面板的存在，这需要技术较强的黑客，直接接入他的系统才可能读出这个面板存在的情况。
    按照自己模糊的记忆，在v前往云顶的时候，性偶也会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全凭听者怎么理解。
    艾玛脑袋凑了凑，似乎很是安心地躺着，她正在闻着这个男人身上的烟味，表情略显满足和贪婪。
    “可以先不用说话，点头或者摇头就够了——不过，我知道你在怕什么…”
    “你从夜之城的某个死人坑里走出来，生怕自己哪天死于上位者不明不白的阴谋中，你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自己该如何活下去，对吗？”
    林跃沉默了。
    艾玛轻笑，手摸着林跃下巴上的胡茬，手如同游蛇一般在林跃的皮肤上游走。
    语句里并未出现狗镇，也没有出现汉兹和荒坂，但却直击了自己想要生存下去的矛盾内心。
    于是他点了点头，想要听听艾玛还会怎么说。
    就这样静静地躺了几分钟，艾玛起身了。
    她示意林跃背对着自己，两只手轻轻按在林跃未经改造的脖颈附近的肉体上，手部微微用力似乎是在给林跃按摩。
    女人凑近林跃的耳边：
    “你的身上遭受了重大的变故，让你一度以为自己失去了生而为人的资格。你惧怕自己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亲爱的…可你忘了，你从没有变过…那些你曾怀疑的谎言以及耳语，都是——”
    “假象。”
    林跃觉得余光中艾玛紫色的眸光里似乎存在着一股魔力，让他想要透露自己心底里的秘密。
    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些，任由艾玛揉按着肩膀。
    他感受着女人恰好的力道，“有趣…你怎么知道它们的？而你又为什么觉得它们说的都是假的？”
    艾玛吐气如兰，“假的就是假的，你恐惧了…才让那些本不该成为真相的谣言就会变得难以瓦解——把你最深处的欲望释放出来，告诉自己，你要的并非其他，而是一个确切的结果。”
    她乖巧地将下巴搭在林跃的肩膀上，手环绕在林跃的胸膛上。
    有意思，这是在说自己遭受ai欺骗么？
    林跃叹了口气，“所以你只是在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蒙概率一般猜测客人心中最深的秘密，是么？”
    艾玛：“不是，亲爱的…我不需要猜测概率，我只知道你很害怕，而我的出现就是让你不再恐惧的。”
    “刚开始成长的你没有任何所求，仅仅是简单的活下去，但…总有意外，于是你在危险之中有了梦想。你不同于那些想来找寻身体刺激的人，他们都想释放最原始的东西，但你不是——你想要的很高级，你要这个世界毁灭。”
    林跃身体僵硬了起来。
    “潜意识骗不了人，你厌恶这里，看似欣然接受了，但你没有一天放弃过试图改变这里。承认吧，你就是在假意顺应这里，其实你有一万种方法可以选择逃避，可你依旧顺势而为，甚至不计代价开始攀爬。”
    林跃沉默了许久。
    艾玛停手抱着林跃，“放心，我只是容器让你释放自己的内心——我负责倾听。你呢…像是外来人，你游荡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如旅行家一般正在试图看清这个世界的一切…”
    “说说话吧，亲爱的。”
    林跃点头，不管承认与否，云顶的这套技术的确有些门道。
    林跃：“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艾玛回道：“你讨厌所谓成为最强者的价值观。你知道最强不能改变什么，因为你看过太多的强者倒在【高塔】下面——你一遍遍告诫自己，要聪明一些，远离底层无所谓的挣扎。”
    林跃感觉自己好累，但身体又有别样的轻松。
    艾玛如同水蛇一般的腰肢轻轻扭动，跨坐在林跃面前，“世界、人们、事物都在变化，唯独你不属于这个行列。你在想办法让这些改变，即使你可能力不从心，但你仍未放弃。”
    林跃摇摇头，“所以…我应该坚持？嗯哼…那以后呢？”
    艾玛咬了咬嘴唇，声音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以后…你不会止步于此——不要再害怕自己是否违背了自己的道德底线，那种东西本身就不存在。记住，【要毁灭就毁灭，要杀戮就杀戮，要把一切推翻，就不要在乎尸骨累累】，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林跃沉沉呼出一口气。
    “你说得对…也许我该多问问自己。”
    艾玛此时语气更像是臣服者一般，“这只是你成王路上的插曲而已…他们都在追名逐利，想要成为这里的传奇，成为最强者。而你想要的不是成为传奇，也不是轰轰烈烈的死，更不是只用你的名字当作一款调制酒的代号。”
    “欲望并不可怕，欲望来临，才会有动力…你想成为这个世界的皇帝，掌握【力量】，成为真正的——”
    “【至尊】！”
    林跃突然觉得心口有一摊野火被点燃了。
    他的手按住艾玛的腰肢——
    安全词？
    林跃脑袋猛然清醒，这种云顶的技术客人是可以紧急干预的，强行断开会对性偶的脑神经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然而艾玛的嘴唇下一秒便印到了林跃的脖颈上，有些冰凉。
    ……
    艾伯纳西环抱着手臂，手指点在胳膊上。
    【来电：未知】
    那头沙哑的声音传来。
    “总监，目标在绀碧大厦，没有接入绀碧的子网，我们设计出来了一个方案，黑客现在全部上线了，到时候将整个子网当作封存设备，把目标堵死在子网内。”
    艾伯纳西语气冷的几乎可以凝成冰，“风险预估是多少？”
    那头沉默了。
    “百分之八十以上。我们不确信目标是否掌握了黑墙的相关高级别网络知识，您知道的…各分部的很多网络专家都在参与研发relic相关技术，很少有人去碰这个东西。但据可靠线报，目标未曾参与过网络攻防，可以尝试，就等您的命令了。”
    艾伯纳西眉头挑起。
    “百分之八十？你的意思是，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他会突破你们在子网内进行的攻击行为？我要你给我做好充分预案，你就拿这东西汇报给我，是不是太儿戏了。”
    那头无奈道：“总监，这可是涉及黑墙的。如果不是趁着他在和性偶私会，我们压根都读不到他的位置信息——这是个机会，子网是封闭的，不会影响大区网络，荒坂的子网我们有办法切断，只用把他堵在绀碧里面。”
    “而且还得提防他沟通黑墙，一旦他掌握了黑墙的协议和网关，我们就会被认定为ai，这是必死的。”
    “所以我才建议您赌一把。即使失误了也没有关系，虽然我们的权限无法用relic相关技术扑杀他，但可以让自己的人参与围剿。他没有带亲信出来，反情报部门最近也被雅加达的事情拖住了，全看您。”
    艾伯纳西的下属意见很中肯，机不可失，即使失败了也不可惜。
    “人从墨西哥分部调来了么？”
    那头确信，“是的，都在绀碧大厦，一旦他有沟通黑墙的倾向，就必须进行深潜，我们引诱他前往黑客室——那个时候子网就可以完成封堵，至于他一个人杀出来，我不太相信。”
    “评估组认为他最大概率会借用绀碧的黑客椅进行网络对攻，没有人替他负责阻拦，我们可以随意线下开盒。”
    “您要知道，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是建立在他进行深潜的基础上——用黑墙进行自毁式的攻击。”
    艾伯纳西来回踱步。
    绀碧是夜之城荒坂塔的重要业务之一，她的脑袋兜不住这么大的屎盆子，所以必须拉人下手。
    【呼叫：荒坂美智子】
    美智子声音慵懒，“苏珊，什么事？”
    艾伯纳西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们的安全主管在酒店内和性偶寻开心，我的人有信心进行封堵，墨西哥那边调来了行动队伍，您看看是否可以下令进行攻击清理行动。”
    美智子没有说话。
    半晌后冷笑了一声，“艾伯纳西，你坐到总监的位子上的确有点能力。动了他我们都跑不了，你也不用假意来请示我了，你知道我会同意的。”
    艾伯纳西完全感觉不到尴尬。
    相比命来说，一点点脸皮算得了什么——
    美智子接着补充道：“我会让危险女孩的战斗人员参与这场扑杀，记住，不要留活口。”
    滴答。
    艾伯纳西如释重负，美智子比自己想象中的果断。
    她的豪华办公室里，光幕浮起，单兵作战的第一视角传输系统用最低延迟将绀碧大厦附近的情况一个个上传到了艾伯纳西的办公室内，她开始跟行动负责人沟通起了细节。
    “嗯哼…布置好狙击手。”
    “是…其他公司的佣兵会在半小时内到位……”
    “把安全部门的人盯死了，尤其是詹金斯，不要给我出岔子！”
    半个小时后，打了无数通电话的艾伯纳西长出了一口气。
    “知道怎么办了？动手吧…”
    镜头一个个移动，浮空车从各个大厦的上方开始起飞，全副武装的公司尖兵在浮空车内整理装备。
    这些外观是运货类的浮空车，载人数量可达十人以上。
    总共五十人的行动规模，还有二十人以上的网络安全专家，开始前往绀碧大厦的网络黑客室内——
    镜头里：几个在绀碧负责子网安全的黑客躺在黑客椅子上，此时出现了几个身穿绀碧大厦员工服装的家伙，他们举起枪，将那些还在网络中进行深潜的黑客们逐个击毙，收起枪后他们将尸体从上面扒下来，一个个躺到了黑客椅子上。
    美智子看起来还是很担心这次行动的。
    她再次打过来了电话，说道：“上次我买通了本州研发的一个家伙，他手部义体有个后门，也许对你有用。”
    “没了义体，想必这家伙就是鱼肉而已，给我做干净一些，艾伯纳西。”
    最后的名字美智子咬得很重。
    艾伯纳西低头，用日语回道：“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