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一样的丝绸在皎洁的皮肤上流动,云涟图端着酒杯眺望着城池, 却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殿下?”忠心的大臣跟在姣美的太子殿下身边,只有尽力低头看着地面, 才能勉强压抑着自己过快的心跳。
他们的太子殿下... ...在月光下的时候, 是真的显得格外让人迷醉。
不,他们的太子殿下, 比月亮还要让人疯狂!
“空有财富而无守卫之能,我只担心... ...”
云涟图的话没有说全, 后半句被他自己吞没在了酒杯中。
从指根一直缠绕到肩膀的宝石随着他的动作熠熠生辉,折射满城灯火映进大臣的眼睛。
忠臣终究是有一瞬晃神,但很快他就调整了过来, 哈哈笑了两声分散情绪的尴尬。
“太子殿下忧国忧民!”忠臣在微凉的夜风里擦了擦汗。“但恕臣直言, 太子殿下多虑了。”
“我多瑙国地处大漠深处,周围流沙陷阱不计其数, 哪怕是我国人也须得谨慎小心才能安全度过,更别说遮天蔽日的黑飓风,虫蛇出没的戈壁滩。还有除了当地人,根本找不到的绿洲。”
“别说我国人一向团结,就算真有叛徒带路,任那些兵马进攻,也怕是他们会渴死在这茫茫黄沙之中!”
忠臣说的极为笃定——他也的确是这样想的,无论怎样,这些外界眼里的灾难,却的确是他们多瑙国极为强大的天险。
云涟图没再说话,只又喝了杯酒,微微颔首。似乎是同意了官员的话。
只是他那双琉璃一样漂亮的眼睛里,却依旧藏着深深的担忧。
靠人不如靠己,虽说上天眷顾多瑙国,可是... ...真的会一直这样眷顾吗。
他总是深深的为此担心着,却没办法做出更多。
他的父王是神明虔诚的信徒,不容他对多瑙的神明提出一丝反驳。
上次,他只是试探性地提出是否要选出部分青年人,在强身健体的同时巡逻主城,就被他的父王以“蛊惑人心,背叛神明”为由,而罚到王陵跪了三天。
但当然了,仁善的太子殿下也有他自己的拥护者。
在无数个欢乐的夜晚,不为人知的角落,太子殿下还是带着他的拥护者偷偷给脆弱的主城加上了一点防护。
泥土替代宝石成了那银白发丝的点缀,太子殿下那张美丽的脸庞被汗水浸透,却终于是露出了稍显安心的笑。
虽然不知道这样是否真的能有帮助,但做了,就比不做的要好。
云涟图是真的很聪明,他几乎以最小的代价,就试探出了他父王对布防方面的接受程度。
仅仅被罚了几次,他就学会该怎样把自己想做的事情,用他父王可以接受的方式传达上去,再得到准许。
曾经繁华但脆弱的多瑙城终于有了变化。
再一次狂欢夜来临时,云涟图端着酒杯,站在城墙最高的地方,远远地望着他费劲心力做下的各种布置,总算是露出了一个清浅的笑。
这个笑容也将夜晚的欢乐轻而易举地推到了顶峰。
只是... ...
这是最后一晚了。
第二天云涟图醒的很早,这是他一贯保持的良好作息。
——也多亏了他醒得早,才能在第一时间得知边境城破的消息。
满身血腥的多瑙人不复平日里的悠闲富贵,跌跌撞撞的脚步狼狈地让人可怜,他的腹部还被穿透着一支带着倒刺的羽箭,末端一个张牙舞爪的“琅”字。
“殿、殿下!”他喘的很厉害,声音里透着十足的恐惧。“打进来了,他们打进来了啊!!”
云涟图随手扯了个外披套在身上,跟着仓惶进来的勇士登上城墙,打磨精巧的棱镜对准远方,第一次被用在观赏宝物以外的地方。
“是... ...琅魇。”
尚未恢复记忆的小殿下,自觉不明白为什么会脱口而出那个名字。他只感觉到额角一阵剧痛,他用力砸了两下,压过那股晕眩的感觉,随后匆忙开始了这一次的紧急应对。
或许是他们的神明真的抛弃他们了。
琅魇的兵马破门而入时,云涟图投掷而出的剑竟然被风吹得偏移了三分,可在之前的几天里,常年风沙肆虐的大漠却干净的万里无云。
还在祷告的老皇帝被琅魇一刀砍成两段,云涟图顶着四散奔逃惨叫的人群砍杀了一个小兵,飞速换上了衣服,抹了抹流进眼睛里的鲜血,轻巧地接近了那个主帅。
琅魇。
他的头依旧痛的几乎炸开,他也依旧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素未谋面的人的名字,他只知道,他必须阻止这个人的暴行。
阻止这个人,几乎要把他们王城从下翻到上的残暴举动。
但很遗憾的是,他还是失败了。
他已经把自己的行踪控制地极度轻巧了,甚至也的确成功了,肆虐的战场里,琅魇并没有发现他的靠近。
可是,就在云涟图举刀劈下的一刻,他悚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他在地方军队的腹地里,成了一个动不了的活靶子。
燃烧着火油的箭烧断了银白长发,皎洁如月光一样的发丝混着黄色的沙和暗红的血洒落一地,云涟图被慌乱的士兵狠狠按拖在地面,瓷白的面庞蹭出了一大片伤。
还染着血的青铜剑尖挑起了他的下巴,四目相接的瞬间,云涟图的记忆终于伴随着疼痛破茧而出。
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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