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小圆也不相信周县令会拿不出八千两银子,他虽然没有过分的搜刮民脂民膏,但也绝不是两袖清风之人,不过很快,当府尹大人来巡查之时,所有的不解都变得清晰了。
府尹夸赞了几个带头的商户,尤其是汤小圆,虽说是农妇出身,在他面前不卑不亢,进退有度,而祝青山和周县令,始终提心吊胆,生怕汤小圆说些什么,不过汤小圆的话很少,府尹大人问一句,她才会答一句,其余的概不曾说。
不是她怕什么,也不是被那区区八千两银子堵住了嘴,谁知道下一个县令会不会比周县令更加的变本加厉,如果送走了只豺狼,却迎来了一只猛虎,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不过有了府尹大人的加持,汤小圆的生意可以说是越来越红火,小包子吃的好睡的香,汤小圆却一直挂念着远在京城的江沅鹤,也不知道他那里怎么样了。
钱虽然带的不少,但她还是担心他吃的不好,睡的不好,小阳虽然懂事,但那也是个小孩子,京城那么大,说见过汤小包的人也不过是惊鸿一瞥,谁知道有没有看错,当然,她希望就是汤小包,江沅鹤能把他顺利的带回来,一家人也就能够团圆了。
江沅鹤不在,汤小圆就不能一直带在村子里不出来,三五不常的总要去看看几个铺子的生意,虽然没个铺子的掌柜都是他们夫妻二人信得过的,但自己的生意,总要亲自去照看一下。
这天汤小圆的马车刚到了圆味楼的门口,一个蓬头垢面的人突然冲了过来,八宝站在门口吓了一大跳,好在他动作利落,冲到了马车跟前,拽住了缰绳,否则惊了马,坐在车里的汤小圆可就糟了。
八宝赶忙把汤小圆扶下了马车之后,正准备护着汤小圆进到屋里去的时候,那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居然说话了,“别走!”
这个声音如此熟悉,还是个女子的声音,只是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的女子,可她这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裙看起来向是个老妪,头发凌乱的比那些难民还不如,汤小圆的目光微变,从那双复杂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恨意,“孙慧儿?”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孙慧儿的双目赤红,面容也极为憔悴,毫无血色的脸上还带着脏污的泥,她怎么会到自己跟前,汤小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们还是去年在平城见过一面,之后她怀着小包子就没出过远门,不过瞧她这样,应该过得不好,她来这儿难道是知道了自己提醒董老板的事儿,可那能怪的了谁,要不是她自己存了害人的心,她也不会断了她的路。
董老板听了汤小圆的提醒,别的事儿都可以装作睁只眼闭只眼,唯独这个小儿子的事儿,坚决不行,当晚就搜查了孙慧儿,在她身上找到了那瓶有问题的精油,不过董老板念在她是儿子乳母的份上,没有把她送官,给她结了当月的工钱,便将她赶了出去。
这样恶毒心肠的人,绝对不能呆在儿子身边了,之前他们夫妻的确有意收留孙慧儿,要是她能够安分守己,等儿子不吃奶后,也可以留下孙慧儿母子在家中当个差事,但她自己非要干那些事儿,因为仇恨毁了自己的生活,能怪的了谁。
孙慧儿抱着儿子离开了董家,身上的银子只能过活一段时间的,想要回到娘家,可家里人人对她的态度……既然出来了,她便不想回去受气了,只可惜她带着个孩子除了给人家当乳母之外没人会用她,而她在董家当乳娘却被赶了出来的事儿,很快就传开了。
当然不是董老板和董夫人,他们才没那个兴趣嚼舌根,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本来之前董家的下人就不怎么待见孙慧儿,后来出了这些事儿,谁还乐意给她瞒着。
不光主子们有交情,各家的下人们私下里也是相通的,一来二去,平城稍稍有点钱财的人家都知道孙慧儿这事儿了,有孩子的只要是想孩子平安的长大,无论如何也不会请这样一个乳娘。
很快,孙慧儿身上的钱财光了,她们母子不得不流落街头当起了乞丐,可每个地方的乞丐也都是拉帮结伙的,因为孙慧儿带着儿子,大家看着可怜,给的钱和吃的比旁人多,如此便惹来的嫉妒。
就在孙慧儿抱着孩子在破庙里熟睡之时,孩子被几个人抢走了,她嘶喊着、拼了命也要抢回来,可她自身难保,四五个又脏又臭的男乞丐,有的自打生下来就没碰过女人,孙慧儿还算有几分姿色,当晚就被几个男人给强了,她踢伤了乞丐里的头头,结果那人一气之下就把她的脸给划了。
孩子丢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自己也脏乱不堪,她想到了死,可临死之前她翻山越岭又回到了这里,她绝对不能让害她的人过的有滋有味,不然她的这些苦就白受了。
她这一路上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回来报仇,反正已经失去了漂亮的脸蛋,所以干脆连脸和澡都不洗了,所以她的身上散发着阵阵的酸臭。
可她回来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居然是祝青山另娶,不是汤小圆,而是县令的千金,难怪之前他总说衙门里有事儿要忙,他又不是县令大老爷,整天的忙得不可开交,亏她还信以为真,说不定那时他就已经跟县令的千金勾搭上了。
孙慧儿的想法是有些极端的,但她不管,自己的孩子连亲爹一面都没见到,自己的亲爹说他是个野种,不要了他们娘俩,转而就投入了另一个女人的怀抱,还生了孩子,今天,她远远地看见祝青山抱着孩子,带着周小姐回了祝家。
凭什么,凭什么,她和她的孩子就要过那种猪狗不如的生活,他却能在这里笑的得意。
原本,她是想死的,可在看到祝青山和周聘婷以及他们的孩子后,她就不想死了。
即便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孙慧儿摸着脸上沟壑嶙峋的疤,在看到光鲜亮丽、微微有些发福的汤小圆后,整个人剧烈的发抖,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本就有些骇人的脸越发的狰狞。
所有人都好好地,只有她,惨极了。
她感觉脸上的伤口再次疼了起来,愤怒的握紧了拳头,可转而,另一股强大的恨意让她把对汤小圆的恨意暂且压了下来,一开口,她的声音,有些沧桑,有些沙哑,“汤小圆,给我口饭吃。”
她饿,要报仇,就必须要吃饱饭,这样才有力气。
“什么?”八宝还没认出眼前的女人,就是前任的秀才夫人,任是谁也没办法把这个又脏又丑的女人跟往日的孙慧儿比。
汤小圆虽然认出了孙慧儿,但也觉得自己像是听错了。
即便知道眼前不能得罪汤小圆,可她还是恨恨的看了眼汤小圆,重复了一句,“我四天没吃饭了,给我口饭吃。”
孙慧儿见汤小圆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咱们做个交易,我要的不多,一百两银子,一顿饱饭,我告诉你是谁对你下药,差点害了你的孩子。”
“老板娘?”八宝瞄了一眼汤小圆,留意着她的表情。
孙慧儿回来镇子上已经有几天了,这几天她也没闲着,除了打听祝青山和周娉婷的事儿之外,自然也没放过任何关于汤小圆的消息,汤小圆在镇子上可是很出名的,有些事儿不用她问,就能听到人谈论。
“把她带进来吧!”汤小圆留下话后,率先进去了。
孙慧儿嘴角上扬,她算的没错,自己是个娘,汤小圆也是当娘的,而且还是个极其疼爱孩子的,不然那么爱美的她,怎么会生了孩子这么久还是这么臃肿,一定是亲自给孩子喂奶,还没恢复身材。
她用这个消息跟她交换,汤小圆不答应才怪。
“跟我来吧!”既然是汤小圆开了口,八宝也没说什么,只管听着就是,可圆味楼再怎么不挑客人,可这个模样的进来,少不得要影响了其他客人吃饭的心情。
“等等,给我找件干净的衣服!”孙慧儿道。
八宝背过身翻了个白眼,“行!”
换了身衣服的孙慧儿才被八宝认出,不过她也不在意,脸上的疤就那样毫不遮掩的任由人看,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报复,报复那些害的她成为被休的女人,害她的孩子生死不明的人,他们一抖别想好过。
孙慧儿左手抓着鸡腿,右手握着猪蹄,面前摆了一大桌子的好菜,她已经有七八个月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还不趁机吃个够再说。
另一头,汤小圆手里拿着近些日子来的收入和支出的账册,斜倚在软榻上,八宝推门而入,“老板娘,当时害您的人都不知道是被谁指使的,孙慧儿怎么可能知道,她该不会是……”
“懵我?”汤小圆放下账本,笑了笑道:“不会的。”
第248章 乞丐婆孙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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