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翊想了想：“而且还是两?伙人。”她比划着手?指：“删我记忆的肯定是妖管局内部的, 今天印晨风的行?动?也证实了，妖管局内部有问题。那么苏宝又是另一伙的, 她的目标和动?机是什么？她会不会跟想要破坏天际桥, 毁了妖之城的那些人是一伙的？”
    孟铁川道：“那起码苏宝那伙人的嫌疑比较明确, 反对移居，反对将女娲星全部让给人类。那妖管局内部的这伙人又是什么动机？”
    “肯定是为了权势做了不少坏事, 这些把柄被?苏宝那伙人拿到会毁了他们?。所以他们?双方互相牵制, 互相斗争, 只有把对方干掉了, 才能完成他们?的计划。”梁翊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我觉得就是这样。”
    “妖管局内部分裂, 印晨风所说?的领导, 不是白四海就是刁俊雄, 他们?俩, 其中一个就是主谋。”孟铁川道, “其他人没有这个分量，也没有足够的号召力进行?所谓的夺权。”
    “那肯定是刁局了。”梁翊道：“白局已经是老大了，他不需要夺权。”
    “那可?不一定。”孟铁川道：“他们?全都有嫌疑。白四海这个人野心勃勃, 当初他从我师父手?里抢走妖界的领导权，得到妖界各族的支持, 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用了手?段的。只是胜者为王，我们?妖盟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师父当初无力也无心与他争斗，只要妖族百姓都能过得好，安居乐业，谁做领袖都行?。但白四海心里明白，妖界人才济济，虽说?能为天际桥献力的大妖寥寥可?数，但妖类寿命长，功法多?，各族势力各有各的心思，你看熊族有个上古妖类利齿巨熊，就没把他白虎放在眼里，你别看他表面?客客气气，但心里有何谋划，可?不一定。刁俊雄被?放逐人类城，鸟类在妖管局未得重用，也有不甘，若说?刁俊雄有谋反之心，白四海又怎会不知？他不可?能毫不提防。”
    “可?是白局也受害了呀，他差点死了。”梁翊道。“如?果他察觉刁局有什么不良意图，他直接把刁局和鸟类妖族处理了不就行?了？犯不着这样。”
    “犯得着，他不敢。”孟铁川道：“这可?是妖之城，哪个族里没些厉害本事的大妖？谁都不敢跟谁翻脸，真要纠集势力打起?来，后果可?能比在人类城时?的凶兽之灾还可?怕。”
    “那他们?能怎么办？”
    “只要对方是被?证实罪名的恶妖，人人喊打，各族群根本不敢相护，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将对方消灭得干干净净。”孟铁川道：“白四海受重伤，这表示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无论谁在演戏，这戏已经进入后半场，该收尾了。”
    梁翊这时?有些跟不上孟铁川的思维节奏，有些愣：“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第三伙人马。”孟铁川道：“我们?要阻止第一伙人意图破坏天际桥和妖之城的计划，也要阻止妖管局内部的陷害和谋杀。我们?没有选择，因为一开始他们?就把我们?定为敌人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好好当敌人。妖盟的精神和荣誉仍在，我不会任由他们?这般糟蹋妖界百姓的生活。他们?敢谋害我师妹，毁我妖盟清誉，意图拿我当工具背锅，还一直欺凌像你这样的小?妖，必须让他们?自食恶果。”
    梁翊看着孟铁川，眼睛闪着光。大王就是大王，听上去真的挺振奋人心，不但有大局观，还很有领袖气场，不像她，只思考自己遭遇的麻烦。但她其实好多?没明白。
    “怎么把我们?当敌人了？让你当工具背锅这个是怎么一回事？”梁翊问。
    “我吃错药，所以凶兽也吃错药，我问题不大，但是凶兽狂躁伤人，最后不得不杀掉它，对吧？”
    梁翊点头：“是的。这个就是苏宝的阴谋，它想借机在凶兽管理中心制造混乱。她很了解熊王的个性，也知道白局搞不定熊王，你吃错了药，追究白局的责任，再找凶兽管理中心麻烦，她渔翁得利。”
    “可?是如?果一开始就根本没有吐真剂呢？”孟铁川道。
    梁翊一愣。
    孟铁川看了看她：“我一直以为是你故意不认我，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但现在我知道你竟然是被?人谋害，前有洗|脑换除记忆，后有鬣狗伺机虐杀，所以我重新思考了吃错药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吐真剂，那让凶兽狂躁伤人的药，原本应该是让我吃下去的。那屋里只有我跟你，我若是受药物控制，狂躁无法自制，一只手?就能夺你性命。你根本不可?能有挣扎逃脱的机会。”
    梁翊惊了：“那，那如?果我死了……”
    “我就是杀人犯。”孟铁川：“而且光杀你是不是足够，我若狂躁不安，跑了出去继续伤人，不但你的记录仪会拍下证据，街上也会有许多?群众可?以做证。到时?我百口莫辩，重罪难逃。可?就不是坐牢这么简单了。”
    “可?是，可?是……”梁翊为这种可?能性|感到后怕，“可?是我去找你问话是秘密行?动?。”她看了看孟铁川的表情：“好吧，现在我知道局里没什么安全机密。”
    孟铁川道：“对，你们?妖管局真没什么绝对安全的机密。所以我现在推测的未必是事实。只是我当时?吃的是心锁，如?果药效真的那么好，你又傻乎乎的没有及时?处置，反应迅速地逃跑，那么我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你，我会深深的爱上你。”
    梁翊听到这话，心跳得飞快。早知道现在是这样的境况，她当时?就不该跑。应该准备好茶点就蹲在大王身边等他醒，而且当他睁开眼时?还要把脸凑过去，确保他看到的就是自己，而不是茶杯盘子什么的。
    她听到孟铁川继续说?：“如?果我爱上你，我会保护你，谁要伤害你，我当然会跟他拼命。所以对方换的这个心锁，是不是也挺妙的？”
    孟铁川说?得非常理性，语气也很正经。梁翊为自己的心跳加速反省，这种时?候胡思乱想真的是太不应该了。她赶紧“嗯嗯”应了声，也用非常正经地语气道：“但当时?只有心锁可?换，苏宝也不是想伤害我的人，她的目标是凶兽，所以她就这么做了。”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当时?跑什么？”孟铁川道。
    梁翊一愣，哇这话题转的，让人毫无心理准备。她的心跳又快了起?来：“呃，那什么，那种情况下，正常人都会跑吧？”
    “我认为不会。”孟铁川表情还挺认真。
    “换你你不跑吗？”梁翊没好气。
    “我当然不跑，我就坐那儿守着，看你睁开眼看到我会怎样。”孟铁川理所当然道。
    梁翊：“……那不一样，我是说?，肯定不是我吃药呀。假如?是白局呢，他吃了心锁，你会在旁边守着他？”
    “你意思是说?，在你心里我跟白局是一样的？”
    梁翊噎住了：“……不是，没有。”
    这怎么聊着聊着，好像变成在谴责她似的。梁翊终于?找回声音：“换了是白局，我肯定跑更快。”
    孟铁川笑了，他道：“那换药的人也许不是这个目的，但他应该也不知道，就算没有吃药，如?果有人要伤害你，我也会跟他拼命的。”
    梁翊愣住了，脸开始慢慢发热。
    秋千仍在摇，速度并不快，但她觉得有些晕了。
    她忍不住偷偷看一眼孟铁川，孟铁川正看着她。梁翊更晕了，但这种情况她觉得自己总不能不说?话，于?是她一咬牙，大声道：“我也会为大王拼命的。”
    孟铁川又笑了，笑得梁翊头更晕。
    大王笑起?来真好看。
    孟铁川竖起?手?掌，伸向梁翊。梁翊无法控制自己，她觉得她的手?不听话，竟然也伸了出去。
    她的手?掌，印在了他的手?掌里。
    掌心印着掌心，有些发烫。
    十指碰着十指，没有缠绕，却?分不开。
    孟铁川笑意更浓，眼睛里的光比天上的星星还亮。梁翊的心也被?映亮了。那些灰暗的过去，沉重的疑虑，都不能影响她此刻的心情。
    “我根本就没吃药。”孟铁川忽然说?。
    梁翊愣住了。
    孟铁川手?指一弯，将梁翊的手?握在掌心：“我根本没吃那药，我看到来的人是你，而你不认我，我就有些不好的预感。防人之心，我还是有的。”
    梁翊还有些愣。
    孟铁川又道：“我希望苏宝能来找我，如?果她足够聪明，她该知道来找我才能活命。蜘蛛姐姐说?，苏宝拿到凶兽资料之后逃跑，转头看到了她，然后苏宝把门锁上了。一个蜘蛛妖，是不怕锁门的。但是熊兵要闯进来，开门却?需要一点时?间?。这为蜘蛛姐姐争取到了一点时?间?，所以她才成功拿到了资料。”
    梁翊忽地转头瞪着孟铁川：“大王。”
    “嗯？”孟铁川的尾声拖着很是动?听。
    梁翊一脸不高兴：“你转话题能不能不要这么快，秋千晃得也很晕，让我不能思考。”
    孟铁川：“……”
    哇，她居然有点凶。
    第063章 63
    “我错了。”孟铁川认错相当?快, 他把秋千停了下?来。“我按我的习惯走了，没考虑到你。”
    “你脑子里是东跳一下?西跳一下?，还晃来晃去的？”梁翊的语气是有点嚣张, 手牵手还没有享受完就聊阴谋诡计了, 确实让人恼火。
    “也不是这么形容的。”孟铁川道：“我觉得更像是林子里的竹子，看着是单独一根一根的，但是它们的根都连在了一起，所?以逮到哪根都行?, 随便吃。竹笋嘛，要吃好的就得慢慢啃, 皮一层一层的剥。”
    梁翊瞪着他。还挺熊猫的是吧？可恶的是他这么一描述, 想?到熊猫的吃相就生不起气来。
    这种?讨人喜欢的优势它们小鸟儿就没有。
    梁翊撇嘴。
    孟铁川便让步, 哄道：“好吧好吧，现在不晕了吧, 你先说。”
    “我也是有想?法的。”梁翊道, 谈正经?事谁不会呀。她把手从?孟铁川手里抽|出来, 两只手搓了搓, 把那只被握着的手掌的温度与?另一只匀一匀。这样两只手掌里都有他的温度。
    然后她道：“你要是这么说苏宝的诡异之处, 那还有, 在凶兽管理中心, 她放出了两只凶兽制造混乱趁机逃跑, 这么巧其中一只身上就有向舜教授的施法印记, 你们几位大妖都在现场设法帮助捕捉凶兽归笼，你们都有可能能看到，这不就让熊族从?人间?运凶兽, 向舜教授死亡之迷可能另有内情都暴露了吗？”
    “还有在乌鸦之族门口?放了颗吐真剂，也很有可能是她。”孟铁川道。
    “但她这么做的目的, 可能是想?让你跟白局产生矛盾。妖盟与?妖管局原本就是有些嫌隙，如果因为胡万丈结下?深仇，那对他们反对派是有利的。妖之城里矛盾多了，起了大乱子，他们就能趁乱取胜。”梁翊道：“苏宝现在肯定是去她的组织那边了，她甘愿冒这么多风险，做了这么多事，她肯定是不怕死的，你不要寄希望她为了活命来找你投诚，背叛组织。”
    “嗯。”孟铁川又拖了拖尾音。
    梁翊道：“你刚才说现在已经?到了下?半场，无论哪一派，都准备要收场了。我们作为第三伙人马，其实也面临着与?妖管局内部?斗争一样的困境，就是必须找出恶行?的证据，让真正的凶手被公诸予众，人人唾弃，才能真正将?他们拉下?台来。”
    “确实是。”孟铁川点头。
    “向舜教授的案子就是这样，胡万丈谋杀的证据确凿，所?以她成了通缉犯，人人得而诛之。白局的案子也是，因为之前苏宝恶行?被逮着，所?以她的嫌疑最大，她也成了通缉犯，抓不到活的也可以击毙。”梁翊道：“大王，如果苏宝来找你，那肯定是为了拉你下?水。你已经?为了胡万丈被妖界很多人警惕，如果苏宝来投奔你，你就很难说清了。到时?被反对派架了起来，成了妖界眼中钉，不但不能为胡万丈洗清冤屈，自己还成了丧家犬，不对，成了丧家熊猫。”
    孟铁川打断她：“没有丧家熊猫这种?东西，比喻无处投奔，人人能打也不要乱造词。”
    梁翊挥挥手：“不要挑刺。”
    “好的。”孟铁川习惯地晃起了秋千，被梁翊看了眼，他又停下?了。
    梁翊道：“你一定要认真。”
    “我有认真。”孟铁川把长腿伸直，踩稳地面：“你看，肯定不晃了。”
    梁翊一脸严肃：“如果苏宝来投奔你，说些求情的话，把自己说得很可怜，你都不能心软。不能中她的计，不能让她拖累你。你收留她，保护她，你就会成为整个妖界的敌人，成为了反对派的帮凶。”
    “嗯。”孟铁川拖着尾音，一脸乖巧。
    梁翊道：“如果找到了苏宝，就得马上把她交给妖管局。我们也能趁机从?妖管局各派对待苏宝的对策来判断究竟谁跟谁一伙的，他们想?要的是什么利益。”
    孟铁川看着她温柔微笑。
    梁翊忍不住跳了起来，插上了腰：“这么严肃的时?候，你还笑。”
    孟铁川道：“我就是忽然想?起来，当?初在人类城，你跟我说起我作为一个优秀的熊猫妖类是多么难得，日?后如何?前途无量，但需要勇敢面对世界什么的，那时?候你也是这样的表情和语调。”
    “才怪。”梁翊道：“我那时?候可是小乌鸦，小乌鸦说话的表情和语调能跟我现在作为人的样子一样吗？”
    “我能对应得上，你不能吗？”孟铁川的反问?让梁翊一噎。她也能，她也是看着人形的孟铁川有时?不由自主把熊猫脸和表情给他对上了，甚至他耍帅的姿势都能对上。
    梁翊默了会，忽然道：“你是不是，我这么操心你的前程安危，很认真努力跟你说的时?候，你一边啃着竹笋漫不经?心，一边把啃下?来的笋皮盖我头上？”
    孟铁川眼睛一亮：“咦，你想?起来了。”
    梁翊：“……”
    所?以刚才脑子里那一闪而过的画面是真的？
    梁翊抿了抿嘴：“我当?初是怎么有耐心跟你忽悠这么久的？”
    孟铁川拉她坐回自己身边，道：“你可喜欢跟我聊了，是真心想?救我的。你说我是妖类，能活很久，人类如果发现我不正常，会对我进?行?研究，如果遇到仇恨妖类的人类，我会很危险。所?以你一直呆着不走，就是想?救我。你观察好了周围环境，饲养员上下?班时?间?，换班状态，园区营业时?间?，出入口?管理等等，还跟我说了逃跑计划。我外形显眼，你想?帮我变身躲藏，甚至想?着去找那个失踪的孟铁川请求他来救我这个同族。你特别好，要不怎么能把我感动成那样，天天惦记你呢。”
    梁翊不说话，她不记得当?时?自己是什么心态了。
    孟铁川看她表情消沉，但道：“你也不是太有耐心，你烦我了会抖腿，抖右边，短短的腿带着小爪点地。就这样。”他说着学着鸩鸟小爪拍桌的样子抖起了右腿，那动作实在是滑稽，梁翊轻轻踢他一脚。
    孟铁川装做很痛的样子收回了脚，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梁翊笑完了，认真道：“不是我吹，后面得靠我。”
    “嗯嗯。”孟铁川附合着点头。
    “真的。”梁翊道：“我能进?十楼，印晨风对研究我有兴趣，他抽了我的血，他后头还会找我的。我只是一只鸟，如果我落单，陆筠不在，他就不会太防备我，他当?着我的面用他的权限登陆，只要他没退出，我有机会查出十楼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