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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渣后和前夫破镜重圆了 第43节

    直至一个时辰前,他知道温禾安修为恢复的事,就明白自己的所有算盘都被打乱,但他仍旧会想,或者说,仍旧情愿她上来便动怒出手,冷声质问他,而非这样的平静。好像他这个人,自那日之后在她眼中便如死水,连她半分情绪都搅动不了。
    温禾安步步走近,随着她走动,结界中风雪止歇,半悬在空中不动,无形的风暴在她身后十尺处开始酝酿,声势浩大,如山岳压顶,威势迫人,她凝着江召的眉眼,唇瓣微动:“我今天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她出现后,江召眼中沉沉阴郁之色散去不少。他下意识记得,她喜欢干净隽永,俗世无争的少年。
    “我一直想不通,我亲自布下的阵法,亲自定下的阵心,所有九境入内都会引发警戒,那个伤了家主又逃走的九境,究竟是谁?”
    温禾安说这话时,看起来是真疑惑,“唯一被允许出入自由的人是你,可你不是生来有疾,仅七境而已么?”
    话音落下时,她稍一侧首,身后风暴已经完全成形,凝成一只巨大的冰雪眼,眼球美丽,却遍布死气,带着恐怖的灭顶气息,只待她素手一扬,便会轰然砸落,湮灭一切。
    王庭另外两位执事和长老见状眼仁均是收缩,如临大敌,特别是两位八境执事,暗暗叫苦,心中震颤不已,方才那位执事的死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恐惧。
    长老也不太冷静,他虽是个长老,但不在江无双手里办事,而是被指派到江召手下,可见战力并不如何高,至少他很有自知之明,无法与那等被当做真正家族继承人培养起来的苗子争锋。
    动起手来,不出半个时辰,他们可能全要死在这。
    长老从袖子里拿出了流星散,毫不犹豫地一扯,发现流星散光芒只亮了一下,就径直哑火了,再掏出四方镜来看,消息根本发不出来。
    他后背汗毛悚然倒竖。
    江召不答,冷静问她:“第二个呢。”
    问他为什么要背叛,什么时候开始筹划,他们之间为什么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哪知。
    温禾安问他:“我很想知道,这个计划究竟是温流光与你主谋的,还是——温家本身也参与其中。”
    江召眼里的一丝微光如灰烬熄灭,他略带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乌黑眼仁里寒潮密布,好像执意要和她作对一样,一字一顿,不知是在和谁较劲:“我不知道。”
    温禾安看了他一会,若有似无地点点头:“从前没看出来你还是块倔骨头。”
    “今日打断你浑身骨头,是不是能让你
    吐出一句实话?”
    话音落下,身后横亘的冰晶眼球轻轻一眨,眼瞳里迸射出万丈光线,霎时风云涌动,铺天盖地席卷,如流星般坠掷,朝以江召为中心的五人轰然袭去。
    炸裂般的声响旋即传来。
    “放肆!”
    “一丧家之奴,胆敢在州城之内,对我王庭公子重臣使用九境术法攻击。”
    与此同时,温禾安的身影宛若鬼魅,闯入冰雪眼中如过无人之境,她拢着氅衣,下巴微尖,身影看上去纤细易折,却偏偏蓄积了极为狂暴的灵力,是风雷雨雪中掌控生死,毋庸置疑的王者。
    她踩着脚底冰晶,连着翻转数下,长发散落,像柔滑的黑缎带绕过肩与背,手指正要取向江召咽喉,却见山荣,执事与九境长老都奋不顾死扑上来,他们跟前,有灵力巨锥,凰鸟与刀光同时反击。
    温禾安闪身错开,嘴角微抿,看得出来,江召而今在王庭身份不低,这让她有些好奇。王庭已有江无双,绝无可能再换个人培养,那这被厌弃多年,如今重回王庭又颇受重用的六公子,到底在负责怎样隐秘又重大的任务。
    她眼珠转动,看向冲在最前面的两位执事,他们年纪不小了,均是副道骨仙风的打扮,宽袖鼓动起来像是要随风而去。
    温禾安伸手抓住了那截袖片,借着这么一点力,她顺势而上,身姿韧如游鱼,那些暴涨的,凶戾灵气在她的手掌下止步不前。她则伸手一挑,一折,便拧了那人半只右臂,整面袖片沁在入汩汩血泊中。
    “什、”
    那执事才发出一个字节,眼珠在眼眶里乱转,似乎不明白两人之间为何差距如此之大,话在喉咙里卡出泣血之音,眼前就是一晃。他的半截残肢被温禾安徐徐握着,打断骨头尚连着筋,此刻被她欺身而上,那只素白手掌没骨头一样,只不过那么轻轻一敲,他的眉骨,双肩,双膝与脊梁骨竟齐齐断裂。
    “你说话太猖獗了。”余光里,温禾安的脸在他眼前很近的地方,声音很轻,她似乎也很不喜欢这样血腥的场面,皱眉漠然出声:“我一不喜丧家之词,二不认这奴字。”
    执事在她手中如棉花一样倒下了。
    结界内陷入死一样的静谧中。
    诚然,曾经无人敢看轻温禾安,她也是被奉在神龛上低眉看众生的其中一员,是最顶尖的天骄,只是自打她落败被废后,曾经的辉煌到底散了,蒙在众人心上的光辉也消磨如烟。
    长老心头大凛,他看着温禾安,记忆中有关这位的讯息如云流般重新复苏。
    温禾安做事高调,手段高调,唯独杀人扬名之道远远不如温流光。很少有人看到她正儿八经出手,她的出名都是和温流光明争暗斗中叫人警惕起来的。
    三家中鼎鼎有名的几位,江无双天生剑骨,剑道无双,温流光天生双感,意味着能有两个第八感,闻者莫不变色,不敢轻觑,陆屿然更不必多说,“帝嗣”之名足以说明一切。
    唯有温禾安,她具体战力成谜,第八感成谜,就连作战时惯用的手法都成谜。
    她本身就是个巨大的谜团。
    这次出手能看出来,她对灵力的掌控之道妙到毫厘,动辄取人性命,近身作战同样没有弱点,对折骨之道好像格外精通。
    就在这时,江召看向山荣,压低声音:“用烟术。”
    山荣连连点头,郑重其事地将一个烟筒模样,半个手掌大小的东西从袖子里拿出来,他才注入灵力,温禾安就看了过来。
    “不是一直要抓我?”温禾安像看什么笑话一样,她出手迅疾如闪电,手臂间披帛横击,如长枪破空,先一击重重破入山荣肋骨,披帛怀有生命,蛇一样在血肉里搅动,要将他提起来,提到眼前来。
    “今日我不请自来,你们叫什么人?求什么救?”
    山荣看着眼前的女子,牙齿咬得咯咯咬碎掉,他不知从哪里迸发出的一股气力,手指颤抖着,愣是将灵力注入烟筒中。
    一朵无根之花炸上云霄,高高绽放于天幕之上,连涟漪结界都没能挡住。
    剩下的长老意识到有了援兵,精神一振,施展万般术法朝温禾安攻去。
    温禾安眼神渐寒。
    这求救信号被王庭之人看见,由江无双领头,不到半刻钟便会赶到,她不欲再说,要速战速决。
    披帛勒住了山荣的咽喉,越缠越紧,任他青筋暴突,眼球外翻,满脸涨紫仍无动无衷,他死命去掰那段绸带,余光看向四周。长老的攻势被挡住了,执事的攻势也被挡住了。
    公子……
    公子在身后,他的修为不能暴露。
    山荣竭力睁着眼睛,面容狰狞扭曲,他却从喉咙里生硬挤出不成语调的字音,字字含恨:“你……你哪知公子为你做了什么。你对、公子哪有半、半分真心。”最后几字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调颤得难以形容。
    温禾安记得他,算起来,他的命还是她救的。
    果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在江召身边的人,都如此忘恩负义,颠倒黑白。
    就在山荣将要咽气时,江召从他身后一步朝前,手掌伸出,灵气喷薄而出,将那段披帛生生捏碎,散乱的布片往下掉,像下了场匆匆忙忙的雨。
    他不看任何人,只看温禾安,恨不得穿过她的眼睛,看进她的心里:“够了!”
    温禾安先前问的第一个问题,江召用实际行动给了她回答。
    九境气息呈圆弧形荡开,在温禾安的注视下将他与山荣包裹其中,山荣与生死一线中劫后余生,捂着喉咙咳得撕心裂肺。
    温禾安眯了下眼睛,盯着江召手掌上属于九境的灵蕴看了许久,微微扯了扯嘴角,极尽嘲讽:“原来是这样。”
    她问江召:“早就算好了?”
    江召肤色本就白,此时更甚,血色褪得干净,眼尾肌肤显得极其薄弱,捅破这层王庭瞒了许久的窗户纸后他也无所谓。
    他不再看温禾安,反而垂眼看地面,看那层虚幻的,泡沫一样随着主人心情变幻的涟漪结界:“温禾安,你还记得,那日因为解契之事不欢而散后,我们有多长时间没有见面吗?”
    说话间,温禾安已经手起刀落,飞速解决了最后一名执事,匕首在她指间闪烁明珠的光,她眼底冷淡,对江召的问题不甚在意。
    她每日想的事情够多了。
    脸上的妖化,身上的毒,温流光的针对,长老的压制,稍有不慎就会落入无底深崖,她没有一刻敢松懈,好好活着对她来说都是件困难的事。
    江召从未连名带姓叫过温禾安,不太熟悉时他叫的是二少主,后来贪心多求时在心中徘徊无数遍,羞涩又无所适从地喊她安安,今日才知,其实温禾安根本不在意他叫她什么,她只在意你喊她究竟要说什么。
    “我若是不去找你呢。”江召非要在这种事上纠缠到底:“你是不是打算就此断了?”
    “是。”
    温禾安皱眉挥开长老,掀得他一个纵身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她停下脚步,迎向他的目光不避不闪,语气比他更为不解:“我对你不够好吗?还要如何?”
    “当初在一起时,我说的话你难道没有听清?”
    江召不由闭了下眼睛,他知道,温禾安脾气好,很少生气,但在她生气时,其实是没法沟通的。她在这方面向来是又敏感又迟钝,根本不知道你口口声声问的,究竟都是什么意思,藏着多少在意。
    他和温禾安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她明明也对他有所回应。
    温禾安今日没打算放过他,那长老一时间自顾无暇,她直接无视从远方破空而来的声音,身体腾转来到他身侧,一步迈出,却被他扼住手腕。
    她反身一拧,骨头碎裂的清脆声音旋即而来,江召却没打算松手,两人面对面离得极近,他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问出此刻最在意的话:“你和陆屿然在一起。”
    他紧盯着她任何一丝表情不放,无视疼痛,重复着轻声问:“是吗?”
    他提起陆屿然,温禾安更不开心地皱眉。
    江召从她
    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他睫毛胡乱地颤动了几下,心绪紊乱不已,手上血流不止。
    他原本想,若是能叩开第八感,他要多祈求些岁月,温家的面目早晚会随着真相不断揭露而展现,温禾安最终会理解他,他们仍然能过上从前那样安然惬意,听雨煮茶的日子。
    可此时此刻,他心中涌动出一种深入骨血的恐惧——如果就在这段时间,陆屿然和温禾安日日相处,她对情爱本就没那么开窍,如果有出手相助的恩情一压,她答应了。
    温禾安抬眼一扫,望见以江无双为首的王庭之人就在眼底,甚至已经能听到他们义愤填膺呼喊的余音。
    她甩开江召,抓着他的衣襟重砸在地上,他也不还手,好像决意不对她出手一样,被砸得闷哼也只是扭头一咳,温禾安在他耳边道:“这是第一次,下次,命留着等我来拿。”
    江召恍若未闻,他冰冷的手指搭上她的手,用了点力,温热血迹蜿蜒在两人的手背上,他忍了忍,呼吸灼热,垂着眼艰涩又难堪地道:“我不是……当真计较你们从前。”
    不是非要她那个时候解契。
    他喉结滚动着:“你们的结契之印、”
    话未说完,王庭众人已飞身到眼前,温禾安推开他,闪身几个起跃消失在视线尽头。
    江召余下的半截话音消散在风中:“……结契之印有问题。”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场感情,起先如春风,后泛如山火。温禾安很期望家的温馨,在家里和在外面不同,总会卸下所有沉重的负担,变得懒懒的,呆呆的,特别好逗弄,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他总有情难自已的时候。
    他生涩地主动。
    抱她,亲她的脸颊,他时刻都想和她在一起。起先没有问题,直到有一次,他尝试着想更进一步,他想触碰她的神识,那一步像是越入了雷池,巫山顶级雷术通过他与温禾安的结契之印,如天罚般从天而降,轰在他的神识中。
    自那之后,他才惊觉陆屿然这个人,可能和他想象中极其不一样。
    刚开始只是这一下,再过一段时日,连拥抱和牵手都不行了。
    何其屈辱。
    难以启齿。
    温禾安回了宅院,屋里静悄悄的没人,她甚至来不及处理脏污的衣物和手,先抓住一面铜镜放在跟前,旋即撕下脸颊上覆着的蝉皮面具,上面的妆花了,她扫都没扫一眼,只紧紧盯着左下角的肌肤。
    她嘶了声。
    裂隙还在,且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动用了大量灵力,左脸那块灼烧般的刺痛越来越骤烈,她手指忍不住触上去,感应到了火的温度,那片肌肤滚热,烫得有些麻木,好像不再属于自己。
    她捏着铜镜,眸光不断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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