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你爹爹要是还敢打你,你就和他?对着打!让他?明白,他?越是棒棍教育,越是教育不得!”
颜玉皎怒气冲霄,她从未见过郯王爷这等对孩子下如此狠手的大人,也从未没见过楚宥敛这等受了重伤还老实跪着的可怜孩子。
楚宥敛却?新奇地看了眼颜玉皎,看了片刻,道?:“胆大妄为!”
郯王爷堂堂一字亲王,如何行事还轮不到颜玉皎一个女娃指责。
更?何况天地君亲师。
楚宥敛自小听惯的,敬天法地,孝亲顺长,忠君爱国,尊师重教……
然而想着想着,楚宥敛却?忽而有些羡慕颜玉皎了。
颜玉皎生于乡野,不曾出入过宫闱,不曾受过皇权和道?法的压制,不知其中深浅,天性自然烂漫纯真。
“你这人可真是不知好歹,我帮你说话你还骂我!”颜玉皎怒道?。
看样?子,还嫉恶如仇。
不像他?……
楚宥敛沉默了一会儿,稚气的脸上全是老成的神色,道?:
“你不懂,你和我不同。”
她根本不知道?他?所犯何事,如果知道?了,应当也不会为他?哭了。
童年?时如此,现在?也如此。
.
日光浅浅落在?门内,把两个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
楚宥敛垂着长睫,揉着颜玉皎的手指,道?:“娘子别怕。”
颜玉皎哭得厉害。
泪水已经湿了楚宥敛的后脖颈的衣服,凉意却?在?夏日有些微弱。
可颜玉皎到底不是七岁的她了,见识过京城的云谲波诡,她再也说不出让楚宥敛和他?父王对着干的话。
“我如何不怕?你别跪了!”
但她又终究是她。
“再这样?跪下去……楚宥敛,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我立即改嫁,我才不为你守寡!”
颜玉皎站起?身,转身欲走。
手臂却?被楚宥敛拽住。
泪水模糊之际,她听到楚宥敛低声?的示弱:“娘子,伤好痛。”
话毕,楚宥敛连咳了几声?,咳得浑身都在?颤抖。
颜玉皎不由地攥紧拳头。
楚宥敛咳完了,得寸进?尺地与颜玉皎十指紧扣,暑气肆意,可他?的手却?冰凉如水:“还请娘子留下来,如幼时一般,为我送饭,陪我聊天,我答应娘子,下次一定?躲开鞭子。”
颜玉皎顿时痛得难以呼吸。
她也不是怪楚宥敛逆来顺受,她是觉得楚宥敛有些可怜,他?母妃似乎不怎么在?乎他?,言谈之间全是凉薄,父王也对他?过于苛刻,说打便打,就连她也有许多事瞒着楚宥敛……
“咳咳……”
见颜玉皎没动静,楚宥敛只得试着站起?来,但他?显然痛极了,强弩之末一般,身形微微摇晃。
颜玉皎只得回身扶住他?,让他?缓缓坐在?蒲团上:“别动了,万一伤口撕裂怎么办?”
又环顾草堂,问道?:“你常被罚跪于此,此地有没有备下伤药?”
楚宥敛脸色苍白的笑了,而后竟然从怀里掏出来一瓶金疮药:“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没有准备?”
颜玉皎一时百感交集。
她轻轻接过药瓶。
玉指小心地解开楚宥敛的腰带,楚宥敛就那般后仰着,掌心撑着地,望着她,任她施为。
腰带除去后,又悄然剥开衣服,一层一层,直至露出楚宥敛布满抓痕的胸肌和腰腹。
颜玉皎原本是正?正?经经给楚宥敛抹伤药的,可看到这些细小的抓痕,脑中瞬间闪过他?们昨夜欢好的情景。
她不由顿住,红了脸。
楚宥敛正?凝视着颜玉皎,见颜玉皎神色略有些不自然,便抬手按住她的后脖颈,吻了过去。
他?吻的有些急,像是克制许久,再也无法忍耐一般。
夏日的阳光静静地炙烤着大地,四处都散发着闷潮的气息,就连草堂内的风也带上热气。
楚宥敛吻了一会儿,就停下来,深深望着颜玉皎。
或许是伤,或许是他?只是想和颜玉皎享受这方?天地的温柔,他?的动作比以往轻缓许多,带着怜惜。
颜玉皎也静了下来。
两个人都心事重重,压抑难安,但或许一场欢愉能消解这许多郁闷。
暑气随着日光上涌,热的草堂周围的虫鸣声?都小了许多。也因此,即便打着赤膊,也丝毫不觉得冷,甚至因为情动,而生出了细汗。
桌案上的无名碑静静的。
桌案下的人却已经纠缠在?一起?,交叠的墨发,雪色的肌肤,朱色悄然点缀,荒.靡的让人不敢睁开眼。
偶尔抬手时,颜玉皎迷乱中摸到温热的血,顿时一动也不敢动了。
“……疯子!你不要命了!”
楚宥敛置若罔闻,抱着颜玉皎,一路来到草堂的明窗处。
颜玉皎小心扶着窗台。
轻薄的纱裙碎在?掌心,玉白的纤腿便这样暴露在日光之中。
楚宥敛将?其分开。
窗外的烈阳似乎能将?一切不甘和怨怼都融化,只剩下绵绵情意。
楚宥敛狭长的眼半眯着,目光从地面上交叠的影子,慢慢移向窗外树梢上,前后乱翻的叶子。
似是痛快极了。
但时不时的,后背的鞭伤发作,让他?勉强从沉沦中回过神,想起?自己被郯王爷鞭打的原因。
——“本王为你起?名宥敛,就是希望你能收敛戾气,宽宥待人,可你都做了什么?”
——“自小便想做皇帝,在?你皇爷爷面前锋芒毕露,本王还没死呢!你的皇帝堂兄更?是活的好好的呢!”
——“你如今有妻有子,形势不可再像以前那般毫无顾忌,少庸啊,本王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而后是郯王爷手持鞭子,气得浑身发抖,却?长久静默的背影。
楚宥敛心想,谁想做皇帝?只是有很多事,他?也身不由己罢了。
.
犹记得他?九岁那年?,他?们举家离开京城,下江南救灾,就是因为他?在?皇爷爷面前一段话。
那日,皇爷爷将?他?所有孙辈都聚集于昭阳殿内。
殿内安静,只听得皇爷爷问道?,嵒朝初立,各地还窝藏不少反贼,反贼能杀尽吗?若是杀不尽该如何?
皇太孙楚元臻率先道?,听闻苗疆有善养蛊者,养蛊王的法子却?简单,便是将?最毒最狠的几味蛊放入同一个阵中,任由其争斗厮杀,最终胜出的那一味蛊,自然就是蛊王。
楚元臻的意思很明确,反贼能杀尽。需要先把民间的反贼集中起?来,再一网打尽,如此就不至于兵分几路剿灭反贼,平白浪费朝廷的兵力。
楚元臻登基后,也确实将?这个方?案改善一二,施用?了起?来。
皇爷爷听了,没有点头,问其他?孙辈还有什么见解。
楚宥敛一开始只是静静听着,后来觉得其他?人说出来的法子都还不如楚元臻,兴致便淡了下来。
他?散漫的姿态,在?一群绞尽脑汁想办法的孩子中犹为显眼,皇爷爷自然注意到他?了,问他?一直笑而不语,究竟有何见解?
若他?什么都答不上来,这等行径便是御前失仪,即便他?是王世子,也是要受罚的。
眼角余光中,还能依稀看到楚元臻好似不屑地笑了笑。
如今想想,他?年?少时着实幼稚,为了不受罚,争口气,竟然把心里话全说了,也导致了日后的磨难。
“反贼是杀不尽的,只要天下不太平,百姓难以生存,那民间每时每刻都在?滋生反贼,而若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那百姓又为何要反?一切迎刃化解。”
见皇爷爷点头,他?继续道?,“故而嵒朝初建,自当推行利民之策,快速恢复和发展经济,并使无地少地的农民获得土地,另外严查
各地贪腐和税收,使国库充盈,改善民生……”
他?一时忘形,侃侃而谈,等大殿内安静许久,才惊觉自己说多了,连忙闭嘴,向皇爷爷请罪。
皇爷爷也没说他?说的好与不好,只是走下来,用?玉如意敲了敲他?头。
回到家,他?就被父王打了一顿,父王骂道?,皇太孙在?此,用?得着他?去显摆?真是不想活了!
而后没多久,他?们一家人就离开京城,远下江南了。
与外界想象的不同,父王并无夺权篡位之心,反而只想做富贵王爷,安稳地度过一生。
可他?当时说的那番话,到底是在?皇爷爷那里留下了深刻印象。
以至于十二岁那年?,皇爷爷召父王回京时,特意吩咐父王带上他?。
再次见到皇爷爷时,宫殿内只剩下皇爷爷、父王和他?。
祖孙三人沉默许久,皇爷爷忽然问道?:“若来日你父王所做之事,你觉得不对,你该如何?”
十二岁的楚宥敛,自然不会像九岁时那般不知天高地厚,安静片刻,俯身行礼,回了他?曾经对颜玉皎所说的那些话:“君为臣纲,父为子纲,父母之事,不得妄言。”
皇爷爷却?冷笑一声?:“大胆!”
父王和他?齐齐跪地。
却?不知哪里有错。
皇爷爷端坐在?龙椅之上,花白的胡须抖动着,如真龙一般不怒自威:“朕要你说实话!”
在?那一瞬间,楚宥敛承认。
至今想起?那一瞬间,他?依旧心脏狂跳,喉咙仿佛被堵住。
巍巍皇权就在?他?眼前,只要他?愿意伸出手,万里江山,万人之上,就能尽情握于掌中。
强烈的难以言说的预感,逼着他?前进?,逼着他?说出心里所想。
第49章 兄死弟及
同类推荐:
轮回修真诀、
神医蛊妃:腹黑九爷,极致宠!、
礼服上的玫瑰香、
护使。PROTECTERS、
别偷偷咬我、
斗罗:我杀戮冥王,护妻千仞雪、
他在遮天修灵性、
人在遮天,修炼神象镇狱劲、